余列沒有在家中耽擱多少時間,他整理好了從山陽子道長那里聽得的道法內容后,第三日就出關,在宮中打聽了一番紫燭子道長的消息。
只可惜六品道士之流的信息,都不是道徒們輕易可以打聽的,他個人所打聽得到的,還不如山陽子道長留在白色毫毛中的要多,僅僅是讓他更加確定了一下紫燭子道長府邸的所在位置,以及如何過去。
道宮山門中。
一處專門售賣紙鶴的店鋪中,余列和店鋪中的道徒打了一番交道,足足花了一百靈石,方才得到了可以通往高空的紙鶴符紙。
“嘿,道友你可別嫌棄貴啊,宮中的六品道長們都是住在天上,若是輕易能夠被打攪,那道長們可就有的煩了。道友你既然要去拜訪一位六品道長,那么就不要舍不得這點銀錢。”
售賣符紙的道徒笑著,在收取靈石后,嘴上倒是送上了幾句吉祥話:“祝道友一飛沖天。”
“多謝。”余列被人狠狠的宰了一次,反倒是還得感謝一下對方,他黑著臉,轉身就急匆匆的離去。
不過售賣符紙的道徒還在他身后呼喝到:“對了,符紙只能在空中禁制中出入一個來回。就算到時候符紙還沒有壞,也千萬別用它再在道宮天上飛,否則一個不小心,被罡風吹爛了身子,可別怪貧道沒提醒。”
余列的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拱拱手,便離去了。
一出店門,余列當即將破空符紙放出,一只還沒他人大的紙鶴噗的出現在跟前,余列騎上去,像是騎著一頭雞鴨般,比之他家店鋪里面倒賣的符紙還要劣等。
但是他一騎跨上去,真氣動作,紙鶴的表面就騰起靈光,將余列團團圍住,然后馱著他,晃悠悠的往天上飛去。
其速度頗快,不比余列的御風法術要差,快接近道吏使用的七品符咒了。
不一會兒,一人一鶴就飛上了高空,他往下看,山門里面的宮殿都成了土坷土塊,來來往往的道人也變成了會飛的螞蟻,渺小的很。
很快的,余列就飛入到了濃濃的云霧當中,首先引入他眼簾的,是一座龐大的宮殿,其形狀猶如一鼎,濃濃的云氣就是從鼎中釋放出來似的。
這時余列也發現紙鶴周身的靈光開始閃爍,他此時的高度已然是高達萬丈,周遭隱隱有凌厲的氣息流動。
余列心中暗道:“這便是罡氣嗎?”他可以感覺到,若不是紙鶴周身浮現的靈光屏障,這凌厲的氣息,輕易的就可以將他的肉身洞穿。
當即,他收斂心神,按著山陽子交代的山頭地址,仰著頭顱,趕緊在空中尋找起來,免得紙鶴的質量太差,時間耽擱太久后失效了,害了他的性命。
龐大的宮殿四周,有一根根鐵索蔓延而出,根據余列的事先打聽,這些鐵索的盡頭便是一座座道士的府邸,相互,組成了一道龐大的陣法,也能牽動著道士府邸,防止飄散而走。
鐵索或左或右或上或下,上面隱隱還有些身影在行走,鐵索數目也是成百上千根,余列一時間看得是眼花繚亂,壓根辨認不出哪一根才是通往紫燭子道長的。
索性他就騎著紙鶴,四下尋找。
余列在千百根鐵索中巡游了一番,并沒有從上面瞧見路牌之類的東西。
他想要朝著路過的道人打聽一番,結果對方要么是動作迅速,壓根就沒有聽見他的話,要么就是懶得理會他。
終于,余列朝著鐵鏈上又一個行走的身影拱手:“敢問道友,可知紫燭子道長的府邸在哪個方向?”
那身影定住,轉過身來,露出了自己的相貌,對方雖然長得像是人,但是滿臉長毛,更像是猴子,長臂過膝,兩只手中還提著竹籃。
長毛人瞧見余列,行了個道禮,口中發出尖利的嘶吼聲,并點了點頭。但是它并沒有立刻給余列指出方向,而是用嘴巴咬住一個籃子,將手搓了搓,并且擠眉弄眼的。
余列瞧見這一幕,微微一怔,很快就想起來這東西是什么,其非人非猴,而是一種異界生靈,名曰“毛民”。
此物生性吝嗇,少智慧,若有人誘惑以小利,連自己的親生血脈也能賣了出去,因此山海界中有不少毛民都被父母部族販賣了過來。
并且毛民這種東西,因為身上的毛發對火焰格外敏銳,火小則毛舒,火旺則毛卷,火候太過則全身毛發焚燒,會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導致它們格外能夠觀火,經常被用來充當燒火看爐的角色,同等層次下,其比道徒、道吏還要了得,用處不小。
余列環顧四周,發現鐵鎖鏈四周走著的身影,要么拐來拐去的都不像個人,要么速度甚快,依舊像是沒有閑工夫停下來給他指路的樣子。
于是他將手伸入袖子中,掏出了一顆靈石,但是還沒等他將靈石拋給那毛民。
“唔唔嘰嘰!”毛民嫌棄不夠,繼續搓著手指,還露出一副急著要走的模樣。
余列又是掏出了五顆靈石,也露出一副要將靈石收入袖子中,自行離去的模樣。
毛民這才嘰嘰咋咋的點了點頭,敲了敲腳底下的鐵鎖鏈,示意指向一處。
一根泛起紫光的鎖鏈,隱約的出現在余列的眼中。
余列回憶著山陽子交代的事情,發現和山陽子交代的類似,于是他將信將疑的,將手中的靈石拋了出去。那毛民一得到靈石,立馬就提著竹籃,拐呀拐呀拐的離去了。
好在當余列向著紫色鎖鏈,往它的盡頭飛去時,一盞茶后,一尊光禿禿但是通體都泛著紫色光華的山頭,出現在了余列的眼中。
“紫燭子道長居于宮中紫山之上,應當就是這個山頭了!”
余列心神一振,他立馬就加速飛過去。但是當還沒有靠近到山頭時,他面色驚疑的停住了身子,趕緊的自行落在鎖鏈上,并將騎跨而來的紙鶴收起來。
因為越靠近紫色山頭,他身上的毛發就越是不寒而栗,就連紙鶴的護體靈光都被影響到了,在隱隱被削弱。
余列站在飄揚不定的鎖鏈上,細細一琢磨:“這股紫色的靈力,似乎與我修煉時使用的特殊礦石類似,能促進血肉畸變,蘊含無形之毒!”
他腳步不停,立刻像是猿猴般,跳著登上了懸在高空的山頭。
紫色的光華將山頭附近的云霧都侵染的發紫,余列一走近,吞吐了一口紫色的云霧,面色立馬就變得潮紅,眼中也露出驚喜之色。
“果然,此種紫色光華與我修煉金石毒火呼吸法時用的礦石類似,我若是能夠長期的處于這種環境中,修煉的速度當是自行就能提升一大截!”
當初余列之所以選擇金石毒火呼吸法,最主要的目的之一,便是修煉的速度迅速。只可惜的是,修煉使用的礦石也不便宜,只靠著礦石,風險增大的同時,耗費的錢財更會劇增,遠不如一同疊加丹藥使用。
余列看著整整一座山頭都是散發出無形之毒氣,讓地面上寸草不生、連一只螞蟻都沒有,他心間咋舌道:“如此濃郁且大范圍的無形之毒,莫非整個山頭都是由毒礦所造就的?”
沒等余列驚疑太久,在他踏上山頭后第三息,便有清冽的聲音響起:
“活物?”
下一刻,余列就感覺到一股龐大的神識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思緒都凝固,頭發豎了起來,他頓時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螞蟻般,對方輕易就可碾死他。
好在對方的神識中再度傳出聲音:“是個小道徒啊,身上還有山陽子的氣息。你就是那山陽子介紹而來的?”
這位紫燭子道長的態度似乎挺和善的,并沒有要為難他余列的意思,并且聽聲音,對方似乎還是一位女道長。
余列當即收斂心神,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行禮:“弟子余列,拜見紫燭子道長,今日貿然前來,還望紫燭子道長見諒。”
山頭中的女道聽見,道:“此事我已知曉,你若要學法,盡管登來觀中即可。”
余列聽見這話,大聲呼道:“是。”
對方一口應下,讓他心中微喜,暗想:“看來這位紫燭子,多半是位人美心善的道長了!”
余列不敢耽擱,當即就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但是當他奔出千丈后,腳步變得沉重,眉頭也微微皺起來。因為越是往這座山頭的高處靠近,顯現在他兩眼之中的紫色光華也越是濃郁。
余列呼吸吞吐著這些光華,幾十來口之間,面色潮紅至極,身子也有點搖搖晃晃,如同醉酒了一般。這是他一下子吸飽無形之毒,有些醉毒了。
余列連忙就屏住了呼吸,并意識到:“看來想要拜訪這位紫燭子道長,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這多半就是對方的考驗了。”
他猜測的不算錯,但也不算完全正確。
紫燭女道因為修煉毒功的緣故,整個山頭便是一座毒域,上面除了她自己之外,半個活物都沒有。即便是她想要豢養一些諸如毛民之類的奴隸仆從,也因為府邸中的毒素過于濃郁,奴隸仆從百日之內必死無疑,反倒是虧了一大筆靈石。
而豢養一些天生就適應毒性的毒物,因為彼輩天性狂熱暴躁的緣故,只適合充當兵卒使用,并不適合放在道宮中打理家業,一不小心還可能逃了出去,惹來官司吃,索性紫燭子就沒有將之放在山頭上。
迄今為止,唯有道宮中修煉了毒功毒法的道徒道吏等人,才可能會來她的府邸中走動一番,但也不是每個都可以真的踏入她道觀中,踏入了,往往也待不滿百日就得告辭走人。否則的話,便會落得個七竅流血,暴斃而亡的下場。
此種情況發生過兩三次,使得紫燭子在宮中的風評頗受影響。
這也導致山陽子在給紫燭子的傳音符中,還特意交代了一句,讓對方不要傷了余列的性命。
因此在余列暫時所看不見的紫山頂部,一尊紫晶鑄就而成道觀中,身形非人的紫燭女道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計,微閉著眼簾,用神識觀察著余列的一舉一動。
她正暗暗留意著余列:
“這小道徒是那山陽子介紹過來的,能得一方道士的介紹,而非自行接了任務過來,必然有點東西。當是可以踏入到我之宮殿中。
正好我最近需要炮制一些藥材,活計又精細,分心操控傀儡得不償失,雇傭道吏也劃不來……你這小家伙,若是能踏入我之宮殿中,可就暫時別想跑了,正好給我打雜一番。”
心間算計著,紫燭女道忍不住的瞅了一眼自家華貴無比的紫晶道觀,心間幽幽一嘆。
正如余列所暗想的,此女道的府邸真個就是通體都由毒礦所建成的。為了修建這個山頭,女道耗費了全部身家,還背上了宮中一筆巨額的款子。
這也導致女道一直以來的日子過得都拮據,又因為府邸環境的緣故,她想要在宮中壓榨免費的勞力都困難,拘束的很。
因此女道才盯上了余列這個自投羅網而來的小小道徒,打算好生壓榨一番,蒼蠅蚊子也不嫌肉少。
另外一邊。
余列在意識到自己可能遇見了一個考驗后,心中不僅沒有畏難,反而振奮起來。
不怕道長施加考驗,就怕對方視之為無物。特別是他余列可是自打道童階段,就修煉有毒功,身體根基方面是打磨的結結實實。
余列當即鼓起了十二分的心力,往紫色的山頭上狂奔而去。
于是在紫燭女道走神的剎那間,余列騰騰的就又奔出了千百丈,并且沖勁不止,僅僅十來個呼吸,就跑到了對方的道觀門口。
“咦!”這一情況反倒是讓紫燭女道微微訝然了。
往年的時候,倒也不是沒有道徒或道吏能無視山中的環境,一口氣的奔過來。但是根據山陽子傳音符中寫的,這小道徒可是才拜入道宮不久,修為也才只是個下位道徒境界。
她的神識下降,落在道觀外的余列身上細細盤旋,頓時更加來了興趣:“這小道徒,修成了百毒不侵之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