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普通人變成混血種？我記得老唐說過這種技術……居然有人比他更先一步給研究出來了？！”
芬格爾那低悶的語調有了明顯的變化，他捏著玻璃罐更加仔細地去打量里面的巨型水蛭，不過就他那只碩大的裝甲拳頭很讓人擔心會不會稍微用力些就會把罐子弄爆。
“但血統占比不夠，大約在913之間。”
路明非走到其中一個克隆孩童的面前，捧起她的臉龐仔細端詳，在那雙璀璨如同汽燈一般的瞳眸前，這個叫做“索尼婭”的孩子完全不敢動彈，從暗金色重新恢復正常的眸子里只剩下畏懼與臣服。
小布寧的洗腦在真正的龍威面前完全不起作用。
“這已經是能夠批量生產B級混血種的地步了！足以讓秘黨……不，換成哪一個混血種勢力都會發瘋一樣過來搶奪它，然后要么據為己有，要么直接銷毀。”芬格爾語氣有些激動。
這項技術意味著混血種和普通人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界限被打破了，它就是從地面前往天堂的巴比倫塔，穩定且有效，不會被霸道劇毒的龍血污染成為失控的怪物或者是死侍；
同時，混血種勢力和家族的壟斷也將因此被打破，他們的天生血統不再高高在上，他們需要嚴格篩選人選進行家族聯姻、或者是高血統人員進行大范圍配種才能誕下的優秀、不失控的子嗣，而如今普通人依靠一只水蛭就能夠追上。
如果是自家研究出來的芬格爾或許還不會那么激動，畢竟自家煉金軍士前身是煉金術的龍王至尊；可現在有人比他們領先并已經作為限定商品賣了近二十年！
“他們不會有這個機會。這項技術現在由啟示之劍軍團進行回收。煉金軍士現在缺失了太多的知識，這些樣品也許能夠彌補些許。”
路明非平靜地說道。
軍團內部對混血種的血統級別已經有了大致的劃分，7以下的歸為C級，813歸為B級，1420歸為A級；至于要問這種劃分是否具有權威性——煉金軍士認為自己的“科學”檢測手段肯定要比混血種那些聽“皇帝”言靈然后在紙上畫畫的測試靠譜。
混血種血統低不是問題，可以使用類似“血統精煉”等技術提升至軍團目前假定的3550血統占比，目前的難題是混血種人類數量不多；
參考大遠征期間圣血天使軍團的規模，路明非認為最起碼也要湊夠十萬人才能跟那個黑暗銀河里到處肆虐的各種牛鬼蛇神征戰廝殺，然而就算將老弱病殘一并算上，家鄉的混血種恐怕也沒法湊齊這個人口。
如今這項技術的出現毫無疑問能夠解決軍團所需要的兵員問題，以后混血種人類肯定是越多越好。
“那克隆呢？也要回收么？”芬格爾問。
“……銷毀克隆人類的部分。這是一種禁忌技術。”
路明非皺眉，他掃了一眼老布寧和被他轟爆頭顱的小布寧，果斷否決回收克隆技術這個提議。
雖然克隆一個甚至十個自己去為帝皇奮戰這種想法很美好，先不去探究他們的靈魂和思想來源于何處，他們能否永遠忠誠于帝皇和人類都無法保證；尤其是到了那個存在至高天的宇宙，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思維漏洞都會被邪惡力量放至無限大。
老布寧低著頭瑟瑟發抖，他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也不敢說話，在進入到這里的一刻起，事情的發展就已經超乎他的想象；年輕神秘強大的“自己”就這么被一槍崩掉了，毫無反抗之力，死狀比那些地獄犬還要慘。
也許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老布寧倒是不太懼怕死亡，如今他只希望路明非愿意信守承諾，施舍一份貨品給他；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什么“混血種”“進化”等名詞，他只知道那條丑陋但寶貴的水蛭能救女兒的命，讓她不用因為漸凍癥而在美麗的年紀凋零。
“抬起頭來，布寧先生。”
老布寧有些忐忑不安地抬起頭，生怕會像本體那樣看見路明非那只可怕的手臂；但并沒有，他看到了路明非那變得有些溫和的臉龐。
“你無須害怕。我的合作對象一直都是你，不會因為多出一個或者十個你而改變。”路明非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您……為什么會相信我？我一直沒有跟伱坦白一切……”老布寧仍不敢直視路明非的眼睛。
“因為你是一個愿意救自己孩子的父親，而不是一個貪婪的異端代言人，”路明非溫和地說，“而且你現在有機會向我坦白更多。”
老布寧有些惶恐地點了點頭：“我愿意為您傾盡我清楚的所有內幕，”他的目光忍不住瞄向那些被克隆孩子擺放在地上的玻璃罐子，“那給我女兒治病用的貨品……”
“當然，我會信守承諾，但在此之前我有必要對它們進行專業性的檢查，以保證它們能夠治好你女兒而不是將你的女兒變成怪物。既然我選擇繼續相信你，那你應該也會繼續信任我的，對嗎？”
“好的……好的，我相信您。”路明非后半句話堵住了老布寧的嘴，他喉嚨滾動，也不好再說些什么。
雖然每屆拍賣會花費近億甚至數億金錢來購買這些貨品的客戶們就是最好的買家秀，但從路明非和他那位變得恐怕能一拳打穿裝甲車的兄弟來看，對方/對方的勢力對這種神秘技術肯定有更深的理解。
他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兒變成怪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說‘神’的尸骸在我們腳下。你知道它在哪里么？”
“知道……我去過一次那里，親眼目睹它的存在。”老布寧重整情緒，重新變回帶他們一路來到這里的模樣，只不過變得更加誠懇。
“帶路吧。”路明非說。
那些克隆體孩子以及裝有進化水蛭的玻璃罐都被留了下來，這座隱藏在冰雪城市下的小型進化藥工廠應該還能自主運行維持一段時間，直到等煉金軍士帶上他剛成立沒多久的技術團前來回收這里的煉金技術。
楚天驕第一次感覺需要自己這個S級執行的任務會是如此休閑，連刀都不用拔只需要在一旁看著兩位大哥表演；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肯定會說“既然這里沒什么事那我就回去陪我兒子去了哈”然后馬不停蹄地趕回卡塞爾學院，看自己的兒子私底下是不是被改造成了什么生化魔人的形狀，還有沒有保留給老楚家傳宗接代的能力。
現在他只能跟著路明非繼續往前，同時還得被一旁沒大沒小已經被改造成“生化魔人”的芬格爾跟他勾肩搭背，對方似乎很喜歡也很享受這種形態，不停地請求楚天驕拿手機幫他拍上幾張帥照。
“你們有聽到什么聲音么？”
和零并肩而行跟著老布寧走在前面的路明非忽然回頭問他們。
“聲音？”芬格爾駐足留心聆聽了一會，搖了搖頭，“沒有。”
“好。”路明非沒有多說什么，繼續邁步前行。
從進入這座城市深處喚他為“父親”的那道聲音又再度響起。盡管能夠聽清是那呼喚的語言并非自己熟知的語言，但他的腦海里就自動浮現出那些字語的含義，好像他天生就通曉這門語言一樣。
不過現在也不用太過糾結，聲音的來源也許很快就能夠揭曉。
又沿著黑暗曲折的道路一路向下行進了四五層樓的深度，當他們從通道中走出時，芬格爾那身厚重鱗甲敲打地面的聲音忽然間帶出了回聲，從感官上能夠感受到空氣豁然開朗，顯然他們又到了一處巨大的地下空間。
“神……它就在下面。”
除了芬格爾，剩余的人都在老布寧的帶領下走上一道水泥澆筑的棧橋，兩側都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好似他們就位于地獄入口的正上方。
布寧打開了橋上的某個隱秘開關，環形墻壁上亮起了數十盞探射燈，給這座能塞進一枚重型火箭的巨大防空洞增添了些昏暗微不足道的亮光。
“天啊……”楚天驕瞪大了眼睛，看清了棧橋底下深處那頭巨大的黑色生物。也許是被燈光亦或者是聲音給驚醒了，它緩慢地挪動了巨大的身體，帶著鐵鏈拖拉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回蕩。
路明非那雙金色的瞳眸里倒映著這頭通過某種方式呼喚著他的生物——那是一頭黑色的龍類異形。但相比以前他見過的、殺掉的龍類，這條黑色龍類不僅沒有那標志性的膜翼，甚至還失去了下半身，只剩下一根粗壯的古銅色脊椎骨。
這讓它看上去更像是一條黑色的大蛇，換成人類形象也許是一個殘廢的老人，在這冰冷漆黑的地下工事里等死。
“父親……您終于來了。”
異形似乎也察覺到了來自路明非的注視，仰起碩大的頭顱，有些茫然地來回晃動，似乎在找尋他的身影。
“這看上去還具有一定的活性，可不像是尸骸。”路明非冷淡地說道，完全沒有被耳邊的呼喚所影響。
“是的……”盡管溫度在零攝氏度以下，但老布寧還是忍不住擦了把不存在的汗，“‘神’的生命頑強程度遠超我們的想象，一開始哪怕它的大腦已經萎縮腐爛，但它的身體還能憑借某種本能繼續活動。后來幕后的老板又對它使用了某種技術，讓它處于一種半死半活的狀態，以方便取得更具有‘活性’的血液。”
路明非收回視線，他這時候才注意到零，這個孩子一直沉默著，她蹲在棧橋邊上抓著欄桿，蜷縮著小小的一團，眼眸渙散空洞地盯著下面那頭龐大的黑色生物，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淚來。
他想起那個發生在黑天鵝港的故事里的“黑蛇”，那只為路鳴澤所駕馭的異形，曾將一整個蘇27戰斗機中隊毀滅。
就是它么？呼喚自己為“父親”，實際上是呼喚自己體內的路鳴澤？
一瞬間路明非腦海中冒出數個想法與猜測。
“我想要下去看一看。有梯子么？”
“沒有……這里是最為安全的觀察點，如果想要近距離接觸的話我們得走另一條路到下面……”
路明非搖了搖頭，他環視四周找好角度，然后抬腳踩在欄桿上，在老布寧震撼的目光下整個人如同炮彈發射般蹦射出去，轟擊在環形墻壁上，義體左手堅實的金屬手指摳穿了水泥，帶著五道清晰的指痕與碎屑一路滑下。
“真是急性子……別看我，我不像他那樣不走尋常路。”
楚天驕嘖嘖感嘆，這只能說藝高人膽大，除非有枚炸彈在這橋上下一秒就爆炸，否則他才不會用這種為危險性極高的方式下去。
路明非穩穩落地，走到了這頭黑色異形跟前。只有在近距離接觸之后才能感受到這種生物的龐大與宏偉，人類在它的面前似乎渺小得不值一提。
它的鱗片沾滿了污垢，暗淡無光好似銹跡斑斑的廢鐵；在它的身體上被釘有無數粗壯的鐵鏈交纏在一起仿佛像是蛛網一般釘在四周的墻壁上；以龍類極其強悍的自愈能力而言，這頭黑龍應該早就恢復了軀體，將那些囚禁它的人類盡數毀滅。
“父親……您歸來了。”
黑龍像蛇一樣緩緩挪動頭顱轉向路明非，一對干枯的暗金色瞳眸與他那雙已經恢復至常態的眼睛對視。
“跟我交流的是你么？你是誰？為什么叫我‘父親’？”路明非冷淡地開口問道。
“父親……”可耳邊響起的還是“父親你終于回來了”這種意義不明的話語，就在路明非皺眉不耐之際，忽然有熟悉的聲音通過擴音喇叭在這冰冷的地下工事響起：
“太暗了，我還是加點光讓你看得更清楚一些吧？”
話音落下，還沒等停留在棧橋上的人反應過來，巨大的防空洞內瞬間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在充足的光照下，最先吸引路明非注意力的仍然是眼前這頭半死的黑龍——但并非更加直觀地去觀賞這異形造物。
一塊塊鱗片自黑龍那頭顱上如花瓣分裂開來，半具蒼白的人軀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緩緩從中直起身來，空洞蒼白的眼眸里逐漸亮起金色的光芒。
那張臉龐相當地熟悉——跟路明非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