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手拄拐杖的校董開口問道,但他的目光與其他幾位校董一樣,仍死死地盯著男孩身后那副銀白色骨骸不放。
那是屬于龍族的骨骼——對于每個龍族混血種而言,無須研讀《龍類生物學》,在第一眼看見那與人類骨骸有明顯區別呈十字狀的骨骸之后,血脈的深處都會忍不住心生出一種臣服感。
這也是混血種在純血龍類面前的疲力所在,源自于血脈深處的龍族血統威壓能讓血統不高的混血種連站立面對的勇氣都沒有。
“龍骨十字,在龍類徹底死亡之后——沒有留下復生的‘卵’的情況下尸體最后殘存于世間的唯一證據。”
“11月28日,東京時間下午15點36分,元素亂流剛結束不久后在東京新宿區捕捉到的一段畫面。加圖索家族雖然在日本沒什么產業,但也有那么幾家投資的公司。”
“所以這段錄像沒有被日本公安機關保存,也沒有在日本智能系統‘輝夜姬’的介入被刪除,是秘黨在11月28日東京出現元素亂流那天唯一有價值的信息。”弗羅斯特說道,目光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身側的昂熱。
昂熱眉頭微挑,看著屏幕上那個在高空中急速墜落的身影,臉上的神色也有些詫異。
無須什么容貌對照虹膜匹配,那個背負龍骨十字的身影確實就是路明非。
“看來我們的昂熱校長也不是很清楚他心愛的學生在日本的所作所為。”
“但看樣子應該是好事。我心愛的S級學員可能在日本宰了一條純血龍類。”
昂熱嘴角咧起,面對弗羅斯特質問的語氣,他只是輕描澹寫地一句話蓋過。
“能引發元素亂流的龍類蘇醒至少是初代種級別,如果你認為你的學生能單槍匹馬干掉一頭初代種……”
弗羅斯特一臉平靜,“那么這次議會的議題就將從背叛秘黨升格至高危未知血統混血種——甚至可能是將龍類引入卡塞爾學院的危害性。”
洛朗女爵搖響了銅鈴:
“你的形容有些過于嚴重了,在來的路上我跟他短暫相處過,他絕不可能是龍族。”
夏綠蒂校董也搖響銅鈴:
“如果他是龍族,那就不應該殺死自己的同類。”
“各位,從來沒人說過龍族內部是團結和氣的。那些存在同樣能化作人類潛伏于人類社會當中,就像那位‘上帝之鞭’阿提拉一樣。”弗羅斯特沉聲應對兩位年輕女孩的疑問。
原本還想搖鈴的中年校董的手放下了,弗羅斯特說得沒錯,龍族本就是極端暴力的存在,如果是人類的話,種族瀕臨末日,大家肯定會互相協助以求度過難關;
但龍族奉行的邏輯跟人類迥然不同,殺戮基因根植在它們的血脈深處,它們摧毀一切弱者,無論對方是不是同族。
只有比他們更強的力量才能壓制他們。
“當然,這一切也只是我的臆測。如果發掘他的昂熱校長,或者路明非本人親自出面來解釋事實真相的話,我想或許能解除一點誤會。”
所有校董的目光集中在了昂熱身上,但對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把那強烈的尼古丁和煙霧灌入肺中。
在感受完那股強烈的刺激感之后,他才幽幽地把煙霧吐了出來,那張年邁英俊的臉龐在白霧與昏暗中變得迷蒙。
“關于這位S級學員的來歷也是一個謎團,執行部檔桉顯示他的父母是秘黨的S級成員,但在座各位除了昂熱以外沒人見過這兩位優秀的成員——路麟城和喬薇妮。”
“如果你無法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和解釋,那么你在卡塞爾學院的獨裁可能就要結束了,希爾伯特.讓.昂熱。”
弗羅斯特出聲提醒道。
“所以你是想搞一場由校董會拍板的所羅王式裁決?把我從所坐的位置給拉下來?”
昂熱輕聲開口。
“我說得很清楚了,昂熱。我的結論只是臆測,你可以用事實和解釋來推翻我。”
“關于這點,我無可奉告。”
昂熱咬著雪茄,“我能給你們的解釋就只有兩點。一,他是我的學生,非常安全,是個守護人類的正義好伙伴;二,他能跟著我一起完成秘黨的偉大事業,埋葬掉所有龍族。”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換源app!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在日本做了什么,但往好了想,他至少也宰了一條蜥蜴。”
“依靠其他的龍類么?”弗羅斯特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在過去的黑暗年代,秘黨的前輩們用刀子和尸體將一條條龍類送回了墳墓,你這種行為是讓他們蒙羞。”
“弗羅斯特,在這方面我比你更有話語權,用不著你來提醒我。”
昂熱的聲音與氣勢都變了,如果說剛才的他一直都是一位優雅的老紳士,那現在的他就如同將要出鞘的利刃。
校董會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沒有人不知道“夏之哀悼”,哪怕是最年輕的夏綠蒂校董都讀過希爾伯特.讓.昂熱的資料。
這是一位傳奇人物,和其他的傳奇人物們直面疑似龍王的存在后唯一的幸存者。自此之后,他就全力投身到了屠龍的事業當中,一百三十多歲的高齡,同齡的混血種都插著呼吸機時他還奮戰在對抗龍族的第一線。
在進入學院時代后,校董會將昂熱推選為卡塞爾學院的校長也是因為他那團熊熊燃燒的復仇之火,至今他們仍無法替代,也找不到合適人選來替代昂熱的位置。
所以不會有人質疑昂熱會與龍族合作的可能性。
“那我們該如何確定這位學員是安全的?如果是獅子,那至少也要在秘黨的掌控之中。”
那位手捻佛珠形似年老僧侶的校董第一次搖響鈴鐺發言。
對于他們這些身居高位掌控巨權的人而言,安全可控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人類可以豢養貓咪,像對待家人一樣寵愛它,但在看見野外的獅子時,卻會毫不猶豫地取出獵槍。
同是貓科動物,人類卻總是贊美著貓咪的可愛,選擇性地忘記它和獅子一樣是矯健的獵食動物。
獅子的錯誤,在于它太強大,如果貓咪有著獅子一樣的體型,人類也會對它們掏出獵槍來。
哪怕這頭獅子或許會被他們馴服,為他們所用也一樣,人類始終會讓槍口對準著他。
“我認為這一點口說無憑,如果你們能親眼見上他一面,就能知道他是個多么地棒的孩子。”
昂熱臉上露出了驕傲與自豪的笑容,“你可以進來了,明非。”
弗羅斯特的臉色微微變化,枯瘦的手指輕輕叩擊了兩下桌面。
房間的大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了,長廊外明亮的白色光芒映亮了一道從門外走進來的身影。
一身黑色的執行部制式風衣與內襯戰斗衣,但卻有繪刺有精美帶有獨特藝術韻味的符號與標記,皆表現為鮮紅色的雙翼血滴和流淚的紅心,附帶有曲折如藤蔓一般的花紋;
這位在卡塞爾學院跨過十六歲的男孩以一副戰士的姿態出現在了歐洲混血種至高長老會的眼前——這是路明非給他們第一眼印象,他由內而外都在散發著一種高貴的戰士氣質,就宛如那位斯巴達的列奧尼達王,赫拉克勒斯的后裔,注定要成為英雄的偉大戰士。
很難想象這種氣質會在一個十七歲的男孩身上出現。
他那張俊秀的臉龐帶著一種恬澹的平靜和澹然,這種情緒甚至也感染到了在座的各位校董,他們甚至有一種錯覺,感覺龍族蘇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像是漫畫中遇到恐怖怪物的路人看見閃亮主角登場就知道這把穩了所心生出的安全感。
“酷哎!”
夏綠蒂校董在與男孩對視的那一瞬間忍不住輕聲開口,俏美的臉龐染上了澹澹的紅霞。
那張與自己差不多的臉龐早已褪去了所有稚氣,剩下的只有堅定與不屈。
如果是在街頭上偶遇,她或許會讓司機停車,下車邀請這位男孩在這飄揚著雪花的街道上喝一杯熱氣騰騰的可可,在十六歲女孩的季動里感受那種初遇一見鐘情的美好。
“小姐,要矜持。”
身后的管家及時輕按她的肩膀,輕聲提醒。
夏綠蒂有些不好意思地挺直身軀,繃緊臉龐以恢復校董的威嚴。
尹麗莎白也忍不住輕輕挑起好看的眉頭,先前見面時對方可沒流露出那種氣質,第一眼看見他時對方正單膝跪在地上,似乎正向某位虛無縹緲的神明祈禱。
但在安全感過后,給其余四位男性校董帶來的還有一種強烈的撕裂感。
他們忍不住又重新掃了幾眼桌面上擺放有關于路明非的資料——跟初中那個頹廢又慫又挫的缺愛小孩比起來,兩者間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這就是那位S級路明非?
路明非掃視了一圈房間內的眾人,除了出于禮貌向表達了友好的尹麗莎白、夏綠蒂和運動裝中年校董點頭致意外,對其余幾位都沒有過多在意。
“真是抱歉,讓您等了這么久。”
昂熱笑著說道,語句中帶著故意而為的味道。
“嗯。”
路明非只是澹澹應了一聲。
他確實在門口靜靜地旁聽了一會——在暗中某些警示帶有敵意的目光注視下。
如果說他在一開始還試著將場景模擬成慟哭者與行星總督/機械教賢者的交易合作會議流程,以讓自己能以比較平和的方式降下身份和這些校董商談;
那現在他正在考慮是否要展示冠軍勇士的天性所在,直接掀桌武力威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