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從夢境中脫離時,首先看到的是一臉嚴肅的楚子航。
“感覺怎么樣?”
見路明非醒來,楚子航的臉色要緩和了不少,上前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什么大礙。”
路明非擺手示意楚子航不需要擔心,視線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時鐘。
在夢境中經歷的十九個小時,真實世界的時間只流逝了兩個小時十七分鐘,比他想象中要短很多。
事實上在慟哭者們成功空降時,這段索提斯的回憶就已經接近尾聲。
縱使面對的是數千倍于己方的綠皮,英勇善戰的天使們也依然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一般,快速且高效地殺出了一條通往巢都人類隊伍的道路。
他們沒有浪費多余的時間,自然也不會因后續支援而來的那些武裝到牙齒的精良綠皮部隊圍攻而損失慘重。
路明非也沒有過多停留,很理性直接地讓源稚女結束了回憶。
他清楚這只是夢境,要抒發情感的話在夜之食原的幻象具現中,他已經見過兄弟。
倒是源稚女一副像是要虛脫的樣子,臉色慘白地趴在床上,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要是讓芬格爾那個嘴貧的看見了怕不是又要說出點什么話來。
“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完全恢復過來再進行下一次的試驗。”
路明非見此也不急著繼續壓榨源稚女的力量,開口說道。
“好的……下一次要試驗什么?”
源稚女強行振作精神問道。
“你的言靈領域能夠容納的人數。畢竟總不可能一直保持在一對一的夢境訓練,這樣效率太過低下。”
路明非說。
“明白。”
路明非和楚子航離開了源稚女的房間,往大廳方向邁步。
“源稚女的言靈起效了,我們現在可以自由選擇回朔過往的記憶,包括那天晚上我們面對的那只偽神。”
“嗯……不過副校長的‘戒律’沒有對他造成影響么?我回黑月館時還特地試了一下,言靈的力量仍然處于被壓制的狀態。”
“如果真是這樣,那源稚女的血統等級恐怕比我想象中還要高。”
楚子航先是提醒路明非這一點。
“哦,差點忘了還有戒律這一回事。”路明非恍然,不過也沒有怎么在意,“源稚女是白王血裔,沒有普通混血種的百分之五十的血統限制,血統高很正常。”
“劍道部有不少成員想要加入戰團,需要吸收進來嗎?現在學生會和獅心會在搞競爭搶人手,不是新生季的情況下我們不好招攬新鮮血液。”
楚子航問道。
“你個人覺得他們如何?”
路明非沒有急著答應,而是反問。
“都是不錯的劍術苗子,但沒經過實戰洗禮還不清楚他們的戰斗素質。”
“那就抽空把他們帶來圣血館,讓源稚女給他們來個戰斗測試。”
路明非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夢貘”,這個高危言靈在他們這里有著比戰斗更能派上用場的地方。
“嗯。另外黑月館的更名流程也走完了,從今天開始,黑月館在卡塞爾學院內部的名稱正式更改為‘圣血館’。”
“其實一開始我是打算叫‘圣潔列斯館’的……但應該要更加華麗宏偉的建筑才配得上原體的尊名。”
路明非說,“還有,過兩天我要去一趟波托菲諾,戰團的大小事務都交由你來處理吧。”
“波托菲諾?我記得是意大利的一個小鎮……是要去凈化異形嗎?”
楚子航低聲問道。
“這倒不是……”路明非先是搖了搖頭,隨后沉吟了一會才繼續說道,“也有可能是去凈化異端。”
兩天后,卡塞爾學院臨時機場。
時間還很早,太陽還未升起,在這片白霧氤氳又孤曠寂靜的荒野內,偶爾能看見幾只灰色的松鼠在樹梢間蹦跳而過。
只有跑道邊緣閃亮的信號燈突出了這塊建立在荒野內的混凝土跑道,一頭黑色的巨獸靜靜地停靠在跑道上,遼闊的雙翼猶如兩把斬切的利劍。
昂熱站在登機梯旁看了一眼懷表,純手工精制的黑色禮服胸口上,一朵鮮艷的紅玫瑰點綴有晶瑩的露珠。
那座如同一座古堡一般建立在半山腰的學院遠遠地隱藏在了乳白色的朦朦霧靄中,只能看見一截象牙白的塔尖從青蔥的樹海中伸出。
卡塞爾學院在交通這一方面做到了真正的與世隔絕,在陸地上唯一連接這里的是CC1000次快車的軌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公路的痕跡。
如果有人想徒步來到這里,沿著這條快車軌道走也要花費三天三夜的時間才能看見卡塞爾學院的塔尖,再加上學院智能系統“諾瑪”的活動,互聯網上基本看不見這所學院有曝光過什么照片出來。
霧氣里響起了平靜的腳步聲,昂熱收回了眺望學院方向的視線,轉過頭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路明非挺拔的身影逐漸在霧氣中顯現,他穿著一身修長的黑色風衣,上面描繪著獨屬于慟哭天使社團標志性的刺繡與圖桉;
那柄價值五千萬美元的煉金武器——凈月就背負于他的身后,鋒芒被鮮艷的紅色絲綢包裹。
昂熱一時有些恍然。
這種反差帶來的撕裂感早在大半年前他就已經感受過,時隔多年再次親眼看見路明非時,那個沉著冷靜的少年與記憶資料中那個渾渾噩噩暗戀著學校文學社女生的小孩完全不同。
就像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沒有任何對陌生環境的不適,隨身的武器永遠保持在最鋒利的時刻,隨時能夠戰斗。
至今路明非為何會發生這種突兀的變化仍是一個巨大的謎團,就算是為了博得喜歡女孩注意而奮發圖強也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更何況路明非就算是在美女如云的卡塞爾學院里也沒有表現出那種年輕人對異性的情感欲望。
不過隨即昂熱便將這些念頭壓到了心里的最深層,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早啊,明非。有用過早餐嗎?”
“早,校長。早餐已經簡單吃過了,今天食堂的烤白腸味道還不錯。”
路明非以禮貌的微笑向昂熱回應,這位校長在武器以及特殊權利方面幫助了自己很多,一百多歲經驗豐富的年齡也讓路明非把昂熱當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同齡人,給與了充分的尊重。
“最近我倒是在考慮改善一下食堂的菜單,學生們似乎都對千篇一律的德系菜式有各種意見,更中意于繁樣眾多的中系菜式。”
昂熱笑著說。
斯來布尼爾,路明非已經是第三次登上這架校長的專屬座駕。
這架巨獸轟隆隆地從跑道上起飛,越過那白云下的芝加哥城,朝著大西洋的另一邊飛去。
“你應該知道這次去波托菲諾不是簡單的旅游吧?或者說,在我帶你去參觀當地著名景點之前,校董會那邊還是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的。”
昂熱從小冰箱中拿出酒瓶和酒杯,給自己和路明非各調了兩杯氣息芬芳顏色鮮紅的酒水。
“嗯,知道。不然我也不會浪費時間去你說的那個地方一趟。”
“你甚至還帶了武器,是做好撕破臉開戰的準備了嗎?哦,用香港街頭電影的話來說就是‘掀桌子’。”
昂熱微笑著說道,在杯口處插上了兩顆新鮮翠綠的橄欖。
“只是預防萬一而已,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這趟旅途絕對安全。”
路明非臉色平靜地接過了昂熱推來的酒杯,淺飲了一口杯中的酒水,喉舌間那殘留的辛辣與刺激沒給他帶來太大的感官享受,遠不如過去戰斗前喝的“卡拉什”。
那是鮮血混合葡萄酒的佳釀,是圣血天使子嗣戰時恢復最佳狀態的良飲——雖然路明非現在已經沒有對鮮血的渴求。
“雖然你話說得在理,但參加校董會議時最好還是別把劍帶進去,”昂熱輕抿了一口酒水,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說實話我現在還沒把這劍的相關賬單報上去,他們只知道我在索斯比拍賣行買了幾件煉金物品。”
“要是讓他們知道我給心愛的學生花了五千萬美元買一把武器,那弗羅斯特校董又能在我的彈劾理由上多添上一筆。”
雖然嘴上說得很嚴重,但路明非還是能看出昂熱的不以為然。
“那看來我還得存錢把錢還上,以免凈月被他們強行回收?”
“那倒不至于,你現在明面上還是秘黨的旗幟和標桿,拿把好看的家伙也算是給我們撐門面。而且這東西是我允許你買的,校董會那幫家伙真要要催賬也只會算到我的頭上來。”
昂熱微笑。
“這種行為在其他學生看來算是一種偏心吧?那位副校長可是一直在說我是你的私生子。”
路明非面不改色地說。
“那下次他再這樣說時請幫我掐死他。另外關于偏心的問題——我可從沒對外表露過我是一個大愛無疆一視同仁的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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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爾學院一直都是精英制度,我們本身的血統就帶著明顯的資質分層,我們身處的戰場也不容許我一視同仁。就像你,你的戰斗兄弟楚子航,還有愷撒.加圖索,你們都是是值得我在百忙之中抽出更多空閑時間像朋友一樣陪伴聊天的學生。”
“那校長你平時在忙些什么?滿世界飛剿滅異形?”
昂熱笑著說道:
“如果有龍族蘇醒的話我當然會趕過去。不過一般情況下都是在滿世界飛參加活動,比如前一天晚上我還在悉尼歌劇院參加音樂匯演,結束后就得馬不停蹄地趕往法國以出席第二天最新的時裝發布會,然后再去我比較喜歡的那家餐廳品嘗新鮮的佩里格爾黑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