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這句話時,男孩那張溫潤如玉能讓美麗女孩們都為之失色的俊美臉龐,變得堅定如同金剛。
看似清澈平靜如水的眸子下,掩藏著刻骨銘心的怒火與仇恨。
「那異端果然還有其他軀體。」
路明非瞄了一眼門外,走廊上堆積著血肉與碎裂的肢體,明亮的燈光灑落在那被血染紅的公卿面具殘片上發出詭異的光澤。
「那他這是什么能力?」
他問道。
路明非不是很確認這些軀體是「言靈」的力量在控制亦或者都是同一個「人」,反正給他的感覺都是令人憎惡的邪惡異端,都要凈化。
「我不知道……我殺過他好幾次。」
「有一次我切斷了他的喉嚨,確認他死掉之后,我想要去摘他的面具,發現那張面具根本就是長在他臉上的。」
「我使勁去摘,把皮膚都給撕裂了,露出血淋淋的皮下組織……然后第二天早晨,王將又重新出現在我面前,帶著一模一樣的面具對我噓寒問暖,好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源稚女的神色浮現出一絲恐懼。
「是意識轉移嗎?」
路明非挑了挑眉。
他想起了在贖罪遠征的第九十四年,他曾率領著一個連隊投入到一個被稱為「墓穴世界」的星球上,支援當地勇毅之心修會的戰斗修女們對「太空死靈」的凈化戰斗。
那種名為太空死靈的金屬異形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可怖的金屬骷髏,眼窩與肋骨冒著詭異的綠色能量光芒,擁有強大的科技。
它們被殺死后,數據會重新上傳至新的金屬軀體上,再次踏入戰場,似乎無窮無盡。
好在那個墓穴世界的異形規模不算大,路明非率領著和戰斗姐妹們組成的精銳斬首小隊突擊了再生協議的核心。
以最小的傷亡解決了戰斗,慟哭者戰團還因此得到了幾件強悍的異形刀劍作為戰利品……
如果王將的主體是意識而軀體只是其次的話,那就跟太空死靈這種異形的再生協議有些相似。
不過區分在于對方是冰冷的金屬異形,而王將只是一個墮落于異形之軀的詭術小丑。
那路明非只要將小丑的詭術分身全部切碎即可。
「那你想殺掉他的理由是什么?」
路明非問。
他開始審視眼前這個孩子——盡管對方如今的生理年齡比他要大。
「這樣的丑陋惡鬼,殺他還需要理由么?」
源稚女輕聲說。
「確實如此……但你終究有自己的理由。」
路明非點頭,但并沒有因此停下追問。
「我是王將從地獄里撈上來的尸體,只要他還活著一天,那我就是他手下的惡鬼。」
「我同時也是他儲存的食物,只不過我現在還有利用價值,但遲早有那么一天,我會被他端上餐桌。」
「所以我想在被他吃掉之前殺了他。」
源稚女說。
「……可我不怎么想跟異端的手下合作。」
路明非皺眉,又抓緊了手中的凈月大劍。
「我現在是源稚女,被王將掌控的那只惡鬼叫風間琉璃。」
「從人格上來說,我們算是兩個思想……但共用一具身體。」
源稚女的臉龐柔和了下來。
「雙重人格?」
路明非眉頭又皺緊了幾分。
在過去那個冰冷的宇宙里,這種所謂的雙重人格……往往意味著惡魔的附身。
不過說起來,自己身體里的那個小惡魔,似乎也有一段時間沒 有出現煩擾自己了。
「我覺得……或許在這里將你殺掉會比較好。」
路明非沉聲說。
「你確實有這個能力……路君。」
「你眼睛里的獅子正在怒吼,那凌厲的殺氣能震懾世間一切宵小惡鬼,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鋒芒畢露的人。」
「但與其讓王將看著我們兩敗俱傷,不如我們先聯手徹底消滅王將。」
「你有力量,而我有情報。」
源稚女凝視著路明非那雙金芒還未散去的眸子,明凈的眼眸仿佛趁著璀璨星辰的冰湖。
路明非掃了一眼源稚女,跟眼前這個溫潤的男孩相比,王將那副墮落丑陋的異端模樣確實更令人作嘔。
那盯著自己好像想要將他吃掉一般的貪婪眼神,還有那想要操控自己靈魂的莫名梆子,以及自己在家鄉幼時的經歷、這具身體的異形血脈……
還有許多迷霧等待他提著劍與槍逐個轟開。
「你的情報是什么?」
路明非迅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至于是否跟這位來歷不明的源稚女合作……先聽了他的情報再說。
源稚女沒有說話,從自己寬大的袖袍里拿出了一臺黑色的諾基亞手機。
他按亮屏幕放到桌上,一段音頻開始播放。
背景是呼嘯的風聲,讓人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就站在高處被那呼嘯的寒風包裹。
「親愛的王將先生,你好。」
一道柔和悅耳的女聲響起,仿佛帶著淺淺的笑意向故人問好,「或許,我應該稱呼你為赫爾佐格博士?」
另外一邊響起了沉重的呼吸聲,好似殘破的風箱拉響。
「說句話吧,王將先生……讓我聆聽一下那位天才博士在歷經十六年的風霜洗禮后的滄桑。」
女人笑著說——雖然說的是英語,但路明非還是立即就聽出了對方是誰。
葛羅雅,與她的異端主子一樣未曾露面的異端。
「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我差點忘卻這個名字還屬于我。」
王將的聲音響起了,滄桑而嘶啞,帶著赤裸裸不加掩飾的惡意。
「怎么會呢,即便巨龍一般的蘇維埃隕落了,但赫爾佐格博士想要成為巨龍的心仍在旺盛燃燒啊。」
女人笑道。
「我就知道你的來歷沒那么簡單,葛羅雅女士……知道赫爾佐格這個名字的那些人們,都永遠埋在了那片永無寧日的凍土里。」
王將嘶啞地說。
「我還是來做交易的,博士。我們上次提供的貨品還滿意吧?」
「不得不說確實很完美……我通向王座的路又增進了一大步。」
王將聲音中的惡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冷的笑聲,以及一絲期待。
「不過這一次的貨品恐怕要博士你親自捕捉了。」
葛羅雅笑著說,「十六年前,除了你和你帶著的那幾個胚胎之外……」
「還有另一個孩子也從那只燃燒的黑天鵝里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