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一處農舍。
“他就在里邊,一開始我們撿到它的時候整整昏迷了半個月,中間就喝了點水,竟然還能活。”
農夫帶著一個神父打扮的男子走進農莊,周圍的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世界從始至終都是在變化的,落到社會層面牽一發而動全身。以前地位高的是有權有勢之人,是金融街那些資產大鱷,是傳承無數年的貴族世家。如今則變成了神職人員,并且特權更加的極端。
這屬于頂層結構的變化,中下層也會被影響。
由于轉世者幾乎都會表現出對農業的重視,農民地位是比以前高的,特別是作為主要生產力的集體農莊,也是少有存在秩序的地方。
襲擊城市可能不會引來圣教的打擊,但襲擊農場罪名等同于不敬神明,基本是十死無生的下場。
農民地位高了,卻也不是好事。所謂的地位是相對的,在生產力總體崩潰的社會之中,除了頂層以外生活水平基本要落后于以前。
不過并不影響農民能請來神職人員,其實就是另類的西域修士。
同樣練氣,同樣修行的是長春功,同樣需要靈石,唯一不同的是使用的法器乃香火器物。
許多人口里念叨著各種圣經神典,但早課已結束,轉頭就拿起了長春功。
沒辦法,長春功太好用了。
人是會思考的,是會去對比的,真正的狂信徒永遠是少部分。神明給予的功法與長春功對比,簡直就是云泥之別。
牧師微微皺眉,怪罪道:“既然是神職人員,那為什么不早點上報?要是耽擱的治療怎么辦?要是假冒神職人員又怎么辦?你擔當得起嗎?”
一連三問問得農戶滿頭大汗,連忙解釋道:“大人,不是我不想,實在是前段時間太亂了。”
回想起一年前的亂象,牧師點頭不再過問。
不過既然能一個月不吃不喝,那肯定是修行之人。
來到一處農舍,農夫打開大門,角落男子無力的躺在床上,幾只白羽雞不知從何處跑進來,隨后被農戶趕了出去。
農舍中只剩下兩人。
“咳咳咳。”
牧師清了清嗓門,暴露自己的存在,免得待會對方受驚突然發起攻擊。
修行之人都是超人,由于第六感的精神感官的出現,許多人早期都會過度的依賴神識,以及自身直覺。經常性會產生類似戰爭后遺癥的問題,進而引發一些不必要的沖突。
他不確定這個人是不是斗法受傷。
幾秒過后,牧師并未看到對方從床上起來或者側過身來,只能看到對方的后背。
他稍微提起神識,艱難的探查對方。
并未感受到任何的氣息。
至少筑基,甚至可能是金丹真人。
牧師神情變得恭敬,拱手彎腰行,用流利的神州語說道:“晚輩冒昧上門,還請前輩見諒。”
床上的人有了些許反應,徐忠仙緩緩睜開眼,從床上起來清咳兩聲問道:“怎么西域也開始盛行神州語言了?”
語言是一個文明最重要的特征,修行界人族有著幾十上百種語言,但修士之間大多都采用流傳幾萬年的修行古語。
最初的原因是因為修行典籍大多記載著這種語言,許多人為了方便交流與修行而學習。
這個世界明顯沒有這個需求。
“大多數功法都是從東方傳來的,都是神州文字語言,最后……連天父一開始也是用神州語言的……”
牧師臉上帶著些許尷尬。
西域當然也有保留自己語言的地方,但明顯不是自己所生活的地區。
徐忠仙恍然,在原神短暫的記憶中,好像那位無相第一次降下神喻就是用神州語言。
想來應該是先在神州復蘇,然后先入為主,想用哪個就用哪個。
徐忠仙很了解這種想法,他一開始就比較喜歡用西域的語言,因為沒必要去學習另一種凡人語言。一直到后來那位清玄道人重建仙道,他才改用神州語言。
后來知道仙人在神州,徐忠仙由衷的覺得西域簡直就是蠻夷之地。
他坐著身體,問道:
“現在外面怎么樣了?”
牧師終于看清了這個前輩的面容,黑色頭發披肩,五官柔和,劍眉星目。
如今徐忠仙已經徹底擺脫了原身的影響,因為天樞儀離體。
天樞儀既是圣器,也是邪器。
只有它會慢慢的與原始天道融合,最終歸于天地。
徐忠仙單純是抗拒融合就已經花費了大力氣。
神州人?長得這么好看,也可能是神選(轉世者)。
“回前輩,現在外面已經恢復和平,文明社會正在回歸……”
牧師話剛說到一半,徐忠仙忽然出現在他面前,手摁在他的額頭,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
“我直接看吧。”
言罷,眼前一黑,牧師當場直挺挺的倒地,他并沒有死亡,只是短暫的昏迷。
外邊的農戶看到這一幕嚇得拔腿就跑,農莊之中很快一片混亂。
緊接著有數道氣息朝這里靠近,雖然都只是筑基期,但如此快速的反應讓徐忠仙很是驚訝。對于危機與突變的快速反應意味著秩序,而秩序與印象中的西域并不符。
神愛世人,神明定法,秩序回歸,精魂守衛.
西域正在變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
為什么?為何會這樣?
徐忠仙神情凝重,在房間內來回徒步,不斷掐指測算著外界。
“不對勁,天生的神為什么會可憐凡人,無相為何不去合道,而是再造太平。古往今來明明只有仙人會這么做,而且一開始為什么那位無相會這么做?”
徐忠仙當機立斷出去看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這事關到他的計劃,如果那位大圣人不“正確”利用原始天道,那么天樞儀還會是隨時可能殺生仙人的炸彈。如若這樣,他還不如留在身邊效仿前世。
走出農舍,一片金光落下,化作點點星光灑落徐忠仙頭頂。
剎那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無上存在投來目光。
被發現了。
徐忠仙面容僵硬,隨后又很快自我理解。
對于這種無上存在,他擁有原始天道時沒有把握躲藏,更何況是如今。既沒有原始天道,更在無相面前露臉。
現在可不是最初轉世的時候,各自只有練氣修為。
“小家伙,去看看西域,我與李長生孰強?”
徐忠仙這三天時間造訪西域三座城市。
第1座城市。
他看到法院中無相分神念頭坐在審判臺上,敲定善惡,維持秩序,聲明律法,再造太平。
大能直接干涉律法,這讓徐忠仙想起了白玉宮。那時所有涉及刑事的案件,都需要移交白玉宮。
如此完全可以避免有人以權謀私,但一直以來徐忠仙對于這種制度保持反對。全部由仙人來審判確實可以避免以權謀私,可如此仙人豈不是工作量幾何式增長?
一定范圍內的誤判與謀私可以承受。
而西域這里名義是由神審判,可實際上只還有依托于凡人。
那位無相把人煉化成了神魂奴,操縱對方的心神,讓對方變成傀儡。
‘拙劣的模仿。’徐忠仙如此評價。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他不介意,可若是與仙人對比就低了不止一星半點。
仙人之所以被推崇,就是因為行他人所不能,超乎一切的常理。
后來浮屠仙舟是如此回復他的:此乃小愛,仙人想少殺些人。人心的愿望如野草,百年一茬,五百年一批。
徐忠仙漸漸明白,仙宮也存在歷史周期性,人心的欲望只要仍然存在,就會周而復始的重演。只不過仙人承擔而已其中重量,殺了腐敗的既得利益團體。
叛亂在仙宮并不少見,只是在仙人偉岸的身影之下,一切的叛亂都顯得如此微小。
第2座城市。
徐忠仙看到大街上有香火所化的精魂力士充當干警,維持著城市的秩序。這些精魂力士雖然比不上一個練氣九層的修士,但對付普通人足夠了。
而且根據他的觀察,精魂力士更像是監督者,實際執行人還是凡人與修士組成的警察。
修行界執法也有記錄儀,其背后也是仙人神念。
‘很像,勉強合格。’
第三座城市。
徐忠仙來到了香火神庭的核心,圣城。
他終于在西域看到了一座繁華昌盛的城市,其中對于仙宮的模仿更加像,有了三分神韻。
依托于原始天道之力,以香火為軀,最終實現如仙人一般一念萬千心。
我即天下,天下即我。
最終他來到位于廣場中央的神像前,此地無數民眾匯聚,自發性的跪拜禱告,其香火更盛以前。
徐忠仙抬頭仰望,忽然想起了前世現在一直存在著論調。
假設仙人走香火一道,那么頃刻間便可擁有無與倫比的香火,甚至達到傳說中香火的極致,以己心代天心。
可仙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走香火,因為沒有必要。
香火理論上有著無限的可能,但實際光是香火荼毒就足以難倒萬千人。
盤瓠有三分仙人風采。
“如何?”
聲音至九天之上垂落,回過神來時他已身處香火洞天,仰望那位大圣人。
盤瓠眸光淡然,坐于高臺俯瞰人間盛世。
‘很像。’
徐忠仙不知對方如此寓意為何?這等與仙人同級別的無上存在,連對自己的生死都能無視,可此刻卻在征求自己的意見。
不對,是對比仙人。
不知為何,對方好像在模仿仙人。
徐忠仙覺得恭維的聲音或許能讓自己活命,他如此回答道:“邯鄲學步,然有三分仙人風采。”
如實回答,迎接他的并非是死亡,而是一聲輕笑。
“你若是說我勝過他,便是無知。你若說我弱于他,便是無畏。三分風采,不錯不錯。”
“我不殺伱,去告訴李長生,不日大宙時圣登堂領教。”
大宙時圣是盤瓠尊稱,在太古年間是最正式的稱呼,他不怎么使用,但如今盤瓠覺得應該正式一點。
徐忠仙轉眼間又回到了原地,瞬息千里之能,肆意挪移之勢,無法抵擋,無法察覺。
面對無相他深刻的感受到了一種渺小感,以及莫名的熟悉感。
面對仙人時,也是這種感覺。
這位大圣人要挑戰仙人。
抬頭望向天空,香火洞天懸掛西域高空,無窮無盡的信仰匯聚,已然有了圣王之威。
一個擁有圣王修為的無相。
“必須趕快告訴仙人。”
徐忠仙扭頭離開了西域,由于身上的傷勢并未完全恢復的緣故,再加上西域的交通設施基本癱瘓。他只能采用步行的方式,狂奔十天十夜才勉強到達西域邊境。
想要去往神州,還有漫漫長路。
另一邊,出租屋。
距離祝雪生辰還有幾天,老樹精們仍然占據著小桃林,討論著關于原始天道的鑄造過程與其原理。
看得出來老樹精,對于特定天地環境所衍生出來的法門非常感興趣。補天之法層次只有圣王級,但由于其特殊環境,實際效果能夠達到無相級別。
就像天劍一樣,哪怕李長生到了5000歲,這把劍仍然能給予他實力上的加成。
如今對于李易無用了。
祝雪拖著寬大的道袍敲響了白石的房門,白石睡眼朦朧的打開門,低頭看著身高只有自己大腿長的小不點。
問道:“小祝雪,有什么事嗎?”
祝雪表情認真的說道:“白姨,三天之后,我的生辰,記得準備禮物。”
“啊?”白石有些慌張,“現在網購都來不及了,我得出門一趟。”
祝雪滿意點頭,隨后又從李易那里拿來手機,分別給衛兮與東云舒打電話。
“衛姨,三天之后我生日。”
“東姨,三天之后我生日。”
“清玄道長,三天之后……”
“渡世大師,三天……”
將所有人通知完,祝雪終于舍得將手機還給李易,嚴陣以待般坐在沙發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看得出來很期待。
李易打了個哈欠,忽然心有所感,抬頭望了一眼窗外,又繼續開始玩手機。
沒過多久,一道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一個小老頭急匆匆的跑進,披頭散發,神色緊張,正是八絕之一算絕楊蒼。
“仙仙仙……人!”
還未等他說完,李易已經腦補出了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幾乎天機閣來找自己都是那句話。
“仙人!大事不好了,大劫,大劫,您不日必有血光之災!”
李易撓了撓屁股,側過身來繼續看手機。
天機閣這些神棍說話向來沒營養,還不好聽。天天說自己這不好了,那不好了,然而最終他師父的師父都死了,自己還活蹦亂跳。
楊蒼更加著急了。
“這次千真萬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