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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人間的男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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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景在塔中待到了晚上,終于帶著滿懷思緒,從修身塔中離去了。

  離去時,他還不忘為觀棋先生倒茶,仔細關上第五層樓的窗子,不讓微冷的春風吹入修身塔中。「先生,莫要忘了煉化那天脈。」

  觀棋先生笑著朝陸景點頭,目送陸景下了樓梯。

  陸景的背影較之觀棋先生第一次看到他時,要寬闊、沉穩了許多。

  即便此時陸景心中有思緒紛亂,即便陸景此刻還想要快一些見到青明,他依然走得不緊不慢。

  春風吹過他衣袖,卻并不停留,只吹其他的衣擺。

  「尚且年幼,便要見人間諸多腌臜,倒是難為你了。

  觀棋先生自言自語,探手間,那一道天脈出現在他手中。

  天脈上涌動的青色光芒,令這昏暗的修身塔多了些昂然生機。

  觀棋先生看著天脈發呆。

  不知何時,一身薄羅長袍,身上又穿了一身琵琶襟上衣的十一先生,就站在樓梯口。

  今日的十一先生不同于以往,她臉上濕了淡妝,原本便可傾國傾城卻始終冷若寒月的十一先生今日卻多了些柔美。她并不說話,愣愣的看著觀棋先生。

  忽然間,窗外的春雨更急了些,連帶風波更甚,吹的窗子砰砰作響。

  觀棋先生醒轉過來,這才發覺樓梯口的十一先生。

  「桃天。」

  觀棋先生目光依然那般柔和,他溫柔的看著桃天,問道:「你舍得這書樓嗎?」

  十一先生毫不猶豫的點頭。

  觀棋先生似乎放下心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來,推開窗子,門外冷風吹過,觀棋先生頓時咳嗽起來。

  「春風如貴客,一到便繁華。

  來首千山雪,歸留萬世花。」

  「今年春后,也許會不一樣一些。」

  觀棋先生這般說著,又不顧風雨探出頭去,左右看著這四季如春的書樓。

  「我知道這書樓中亦有你的心血,其他不說,便是那芍暮院中萬千種花卉藥材,也得你多年操勞。有些可惜……」

  「沒有什么可惜的。」原本沉默的十一先生打斷觀棋先生的話。

  她朝前走了幾步,與觀棋先生并肩站在窗前。

  「我與四層樓其他先生不同,我入書樓從來不是為了這天下、這人間。

  十一先生直截了當:「現在的書樓已經不比往昔,過往的人們都已經離去了。

  我又怎么會舍不得這空空如也的書樓?」

  觀棋先生眼中閃過一抹愧疚:「是我們的志向裹挾了你。」

  「是我的心念裹挾了我。」十一先生不曾說出這句話,只在心中自語。

  春風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風雨。

  更何況,今日的雨不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

  「七先生要走了。」十一先生道:「你不打算與他道別嗎?

  觀棋先生閉起眼睛,搖頭。

  「自從虞淵一行之后,我不敢再去見他,也不敢與他道別。

  觀棋先生閉著眼睛,任憑散碎的雨點落在他臉上:「他要走了,死在人間,卻又前往虞淵,他將成為虞淵中的孤魂野鬼游蕩在其中,只因為我那不知成或者不成的謀劃,我也愧對他。

  十一先生不變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化,她抿了報嘴唇,道:「你對陸景之所以萬事不強求,是因為七先生虞淵之行,昔日之事也令你有所變化…天下事本就如此,豈能事事如人意?」

  觀棋先生還在猶豫。

  十一先生看著觀棋先生,忽然問道:「那你也不與我道別?

  觀棋先生睜開眼睛,神色有些異樣,笑了一聲道:「陸景自鹿潭中取回了天脈,我又能多活十余年,又何必著急?

  十一先生伸出手,與陸景一般關上了門窗。

  她一言不發下了樓,腳步聲漸遠。

  觀棋先生仍然站在窗前,猶豫許久,想要推開那窗子,看一看塔下的桃天。

  可他猶豫再三,最終手臂落下,他獨立許久,直至他再也感知不到十一先生的存在,這才推開窗子。

  可緊接著,觀棋先生臉上越發晦暗起來。

  他低著頭看到樓下一棵梧桐樹,十一先生站在在那樹下,抬頭看著她。

  風雨、梧桐、桃天。

  雨點落在樹葉上…淅淅瀝瀝,散散碎碎。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

  一葉葉,一聲聲,空間滴到明。

  桃天站在梧桐樹下,抬頭看著塔上的觀棋先生。

  她還記得觀棋先生游歷真武山山水時,她還長在一處山峰上。

  那時,桃天思緒朦朧,正值新生。

  今日,天下最風流的白觀棋在高處。

  修身塔共計五層稱不上多高,但他卻如在云端。

  南風眠站在滿是污泥的道路上,抬頭看著遠處。

這一處所在行人罕至,但有行人皆來去匆匆,不愿多說,也不愿在這條道路上多做停留  泥土中滲著鮮紅的東西,又發出一陣陣腥臭的味道,讓南風眠厭惡的皺起眉頭。

  一座通體潔白的建筑聳立在前。

  這座樓宇高七層,飛檐反宇、雕梁畫棟。

  白色樓宇以外數百丈之地,又種植著許多鮮紅的花朵,就如同一顆顆赤色的星辰一般,盛開的花卉躺在那青綠之間,看起來便如同一片花海。赤色的花卉太鮮艷了。

  南風眠確信哪怕是天上的星辰,也絕沒有一顆能夠如此的流光溢彩,能夠如此的璀璨奪目,妖艷到極致,令人不自覺的忘了呼吸。這白色的樓閣……

  確實是一座奇觀!

  任何人見此樓閣,都要感嘆其驚人的美感。

  任何人見此樓閣,都要感嘆其驚人的美感。

  可南風眠眼中卻滿是厭惡,他閉起眼睛搖搖頭,似乎要將腦海中留下的妖艷景象盡數甩開。二三息時間過去,南風眠轉過身,這才睜開眼睛。

  來路滿是泥濘,他卻似乎并不想去,就任憑濺起的惡臭泥水落在他的衣擺上。

  走去幾步,南風眠忽然低下頭。

  他看到那泥土中,一顆野草正在孤零零的生長著,任憑泥土的骯臟、惡臭似乎都無法影響他。南風眠卻嘆了一口氣,他拔出腰間醒骨真人,一顆跋扈刀魄被壓制在方寸之間,頃刻間便斬落那顆野草。「再長幾月,你也會開出那些血骨花,還不如早些死了。」

  南風眠似乎渾不在乎,隨手將一根野草放入嘴中。

  苦澀彌漫在他味蕾中。

  南風眠就帶著一身的泥水,回了自家的小院。

  「月輪,洗腳水熱好了嗎?」

  南風眠剛入院中,就大聲嚷嚷起來。

  「好了!好了!」

  許久以前嬌生慣養的小姐,好這大半年的光陰里完成了驚人的蛻變。

  她的臉不再白皙,身上那一襲輕紗白青如今也已變為了粗布衣服,她吃力的端著一盆水,放在南風眠腳下。又伺候南風眠脫鞋、洗腳。

  可她眼中并無一絲無奈,深邃的眼神平靜的便如一灘月光。

  為南風眠洗了腳,又端上飯菜。

南風眠一邊吃著,又一邊抱怨:「你的  手藝是越來越差了,這青菜都嘗不出一些咸淡來。月輪不做回應,只是為南風眠添了茶。

  天上無月,卻有幾顆散落的星辰。

  「說起來這些星星里面,為何有一顆那般亮?」

  月輪說著,抬頭看天。

  南風眠也抬起頭,輕咦一聲道:「那是北辰星。

  月輪頓時明白過來,北辰星下太玄京。

  南風眠摩挲下巴,盤坐在寬大的椅子上。

  他想了許久,忽然間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大哥……」

  在朝歌的傳說里,代表故鄉的星辰亮了,就意味著故鄉的人和事有了極大的變化。南風眠想起自己久病的大哥,心情有些低落起來。

  他閉著眼睛一語不發。

  月輪沉默的坐在他身旁,過了許久,她忽然站起身來,輕輕的為南風眠揉搓著眉心。「我父親還在時就說過,人若有憂思難免蒼老。

  公子,我替你按一按,你也莫要再多想了。

  南風眠仍然閉著眼睛。

  「也許是好事?」月輪還在說話:「也許是公子的府中添了新丁,也許是與公子要好的人升了官、發了財、漲了修為,又或者……太玄京里想念公子的姑娘出了嫁。」

  「最后這件可不是什么好事。」南風眠爭開眼睛。

  月輪見南風眠不再沉默,臉上帶笑,并不多說什么,仍然溫柔的揉搓著南風眠的眉心。

  「不過升官發財破境倒有可能,我在太玄京中有位義弟,那可是一等一的天驕,等我們回了太玄京,我好好讓你見一見。

  「我見過了。」月輪笑道:「我在馬車上看過一眼,但是修行者高來高去,距離遠著些,沒有看得太真切。

  「不如……公子,我們這就回去吧,去看一看公子的故鄉生了哪些變化,公子也好見一見家中的人,見一見你那個義弟。

  南風眼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醒骨真人,側頭詢問月輪:「你不希望我為你報仇?」

  月輪手上的動作忽然頓了頓。

  「本來是希望的。

  月輪柔聲道:「月倫本來的生活比不得大府中的小姐,可終究有一個當官的爹,爹娘恩愛,也極疼愛我,平日里不至于忍饑挨餓,偶爾還能穿一身好衣服,買幾盒胭脂。」

  「后來……這些都沒有了,爹娘因我而死,我心里滿懷仇恨,心中也期盼著公子能為我報仇。

  「可是啊……公子,你救了月輪的命,明知月輪的血對修行有奇效,卻也從不愿讓我流血,每日使喚我也只是讓我心中多幾份依托,讓我覺得我有用于你,讓我不至于總是害怕你會棄我而去。」

  「所以,我不愿報仇了。

  月輪平靜的說著:「齊國的世道下,何人不在一聲聲慟哭中活著?

  我如今尚且能哭,若是你死在了那白骨宮闕之下,我只怕就不會哭了。

  「公子,我們一同回太玄京吧?天下那些有關道義的事總不能總讓你做,你之前做過一件大事,就沒有愧對腰間的長刀……齊淵王他……」

  「月輪。」南風眠打斷月輪的話,他伸出手來,捉下月輪的手,忽然從衣袖中拿出一根野草。

  「野草都活不下去了,白骨宮闕前的長道下,是一座萬人坑。

  「最初,我原以為齊國不過只有齊淵王殘暴,如今來了齊國,才看到齊國滿堂諸公,竟然皆是魑魅魍題。

  南風眠又將那野草放入口中,看著月輪問道:「你可知真武大帝?」

  月輪有些茫然。

南風眠緩緩抽出醒骨真人,一縷清風流淌在醒骨真人上,竟然比他離開太玄京時,還要來  得更加清澈,卻又更加鋒銳。

「真武大帝也曾經游走天下,斬魍魎萬千,而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夢中見真武  「尤其是昨日,我夢到真武大帝持劍去了那白骨宮闕,斬去了七層樓宇,令那樓中的邪魔盡數化作無辜的殘魄!」

  「我還夢到地上的樓閣崩塌,夢到我南家那一柄斬草刀生銹,夢到身著白衣、腰佩刀劍的故人扛著真武山砸碎了一條長河。「夢中我見真武,可我卻總覺得……真武也在夢中見我。」

  南風眠眼睛發亮,道:「我夢中的真武大帝周行六合,威懾萬靈,夢到他靈通乘風起,虛玄若鏡清!」

  「可那真武大帝若是夢到我,我煞有其事的配刀前來齊國,不過看了兩眼白骨宮闕,看了幾座萬人坑,便嚇得屁滾尿流,滾回太玄京,那我豈不是太過丟臉?」

  南風眠學著陸景一般咪著眼睛:「更何況我已夸下海口,若是一刀不出就回了太玄京,與陸景喝酒的時候,難免會被他恥笑。

  月輪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南風眠。

  她未曾多言,只是低頭收拾著桌子,心中卻在自言自語。

  「公子,你不是怕人恥笑的人,更不是為了臉面不愿回太玄京的人。

  「你見了那萬人坑,見了那白骨宮闕,就更不愿意走了。

  「不過這樣也好。」

  「我橫豎都與你一遭,不論生與死。

  今生無法報答你救命之恩,只能與你做些飯菜。

  朝歌傳說里,若是一同死了,來生就能夠一同活。」

  「不過倘若能一同活在今生,自然最好……人總要有些期盼才是。」

  養鹿街空山巷的小院里。

  陸景坐在椅子上,身旁的小桌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少爺,第二碗可要我多放些茴香?」

  青臉上帶著笑,她挽起衣袖,白皙的臉從窗中探了出來,看著正在吃面的陸景。陸景吃得慢條斯理,卻好像顧不得說話,嘴里有些含糊。

  「多放些。」

  「第三碗再放些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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