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流動的元氣,似乎都化作一道道劍光。
劍光翻動之間,陸景的身形時隱時現。
他時而引入虛空中,便如同大鵬翱翔天穹,也如同大鯤游入汪洋。
自陸景劍光中,尚且還閃爍著一道道雷霆,那雷霆乍現而來,令這天地生白。
無畏劍魄也在陸景元神中乍現出亮光,涌入陸景手中喚雨劍。
于是在這風雨中,原本被諸多強者環何的陸景,卻在諸多修行者的目光中,游走于虛空,殺氣凌動!
少年先生拔出了腰間長劍,亮出長劍鋒芒,喚雨劍之鋒銳,與陸景同輩的少年天驕之血,令此間其余修行者膽寒。
九先生左手手持斬青山,空空如也的長袖隨風而動,他仍然站在千丈刀峰上看著出手果決的陸景。
「有時候應對著人間之事,就要拔劍、拔刀。」
九先生默默低語,旋即他又抬頭看上天空,一綾刀芒自他眼中閃過,他的眼神似乎穿越了云霧,穿越了遙遠的虛空,直落在天上三星降下的星光上。
那里,楚狂人手持綠玉杖,傲然而對諸多仙人化身,天上三星上空甚至懸浮這一座城池虛影,那是……太帝城 十二樓五城,除卻明玉京之外,以太帝城為最貴……
「太帝……」九先生眼中閃過一些悲愴,風雨落入河中道遮掩了他的面目。
「陸景映照三元星,將歸于太玄京,而等到天上三星星光消彌,天關洞開之時,便是天上仙人對于陸景的清算。
「觀棋先生……」
九先生似乎并不擔憂陸景,口中卻低語觀棋先生的名諱。
而此時的觀棋先生,正在修身塔中獨酌。
他臉上又浮現出那道溫和的笑容,原本擺在桌案上的殘局也被他隨意推到一旁,濃郁的冬夜酒香彌漫在修身塔第五層,觀棋先生似乎自得其樂。
「獨酌獨飲,又有何樂趣?」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一位黑衣人緩緩走上修身塔第五層。
這黑衣人并非第一次前來書樓修身塔,以往每一次前來,觀棋先生總要起身、行禮。
可唯獨這一次,觀棋先生卻只是朝那黑衣人點了點頭,繼而揮動衣袖,做了一個相請的手勢。
「圣君,且與我共飲一杯。
這黑衣人正是大伏崇天帝。
崇天帝并不曾責怪觀模先生無禮,他緩步走來,同樣跪坐下來。
觀棋先生為崇天帝倒酒。
崇天帝仔仔細細看了觀棋先生一眼,問道:「有了天脈,不妨再等幾年?」
觀棋先生搖頭:「這是我的機會,是陸景的機會,更是人間的機會,不可輕易放棄。
崇天帝問道:「陸景值得你為他擋災?」
觀棋先生忽然笑了,眼中有幾分得意:「值不值得,圣君其實最為清楚,是嗎?」
崇天帝神色微動,又自顧自飲了一杯酒:「陸景是你選中的少年,我也想將其化作手中劍,鹿潭一行不曾讓他蛻變,卻已經埋下了計都羅喉的種子,他還要回到太玄京,到了那時,且再看一看。」
觀棋先生聞言,卻不由想起那個傍晚,陸景來宮門前等他,背著他歸于書樓,又執意拜他為師。
「圣君,陸景……并不是我選中的人。」「觀棋一世,前半生縱情山水,后半生枯坐書樓,自困于太玄,也在奮力為人間謀,可卻不想將自己的志向與期盼強加再陸景身上,」
「他想要讀書,我便召他入書樓,他寫了一手好字我便贈他持心筆,他想要習劍,我帶他去見四先生之墓。
觀棋先生說到這里,目光注視崇天帝:「陸景是個極好的少年,我在他身上看到很多人的影子,所以當圣君想要讓他成斬仙之劍,我便試著攔 一攔,沒想到他也是個爭氣的,躲過了鹿潭之災。
而現在,我坐夠了書樓,也明白以我的力量,再也無法縫補這破敗的人間。
可觀棋并不自私,從沒有想過讓陸景也坐在這桌案前,枯收書樓,枯看天下。
他是我的弟子,人之一生至多三百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豈不是更好?我從未選中他。
崇天帝神色一變:「那神關怎么辦?
「煬谷與虞淵怎么辦?」
「這座修身塔又該如何?你經營一生難道想要半途而廢?大先生、二先生、五先生為此遠赴秦國,其余先生上天的上天,成間羅的成間羅,甚至有人成了刀靈,有人被囚于雷劫海!
可你這位天下最風流卻想背棄他們?」
「這就是書樓的不同之處。」觀棋先生眼中似有追憶:「他們各有所求,最終卻殊途同歸。
「大先生他們前去北秦,是深信秦火燒不盡天下的學問,要讓學問之火再燃于北秦,其他人亦有所求,我在不在,倒也無妨。嘭!
陪伴了觀棋先生許多年的桌案突然化作粉末。
崇天帝起身,走向樓梯。
「我不在乎你是否活著。」他背對觀棋先生:「可陸景卻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也是人間之民,更是大伏之民,總要對著人間起些裨益。
黑衣的圣君下樓。
觀棋先生揮手驅散煙塵:「也許任由陸景去做,以他的氣性,也會對人間有所裨益?
「就如河中道中呼風喚雨,西云海中盡屠龍宮?」
「我走了,要靠你自己了。」
「天下不知幾人真得鹿,卻不想陸景你能入鹿潭,摘下鹿潭中結出的三顆碩果。」
重安王妃伸出手,將手探出蒼山星宮,任由雨水落在她手掌上。
「在這河中道許久,竟覺得雨水落掌中,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司晚漁說到這里,眼眸蘊起笑意:「我來河中道,倒也從不曾想過你能呼風喚雨,解去河中道的災禍。」陸景也站在落雪的蒼山中,只覺這星宮廣大,自身渺小。
「這一次,又要謝過王妃了。」陸景道。
司晚漁眼神竟然不好意思起來:「其實不曾幫上什么忙,倒也不必言謝。」
「要的。」陸景眼神清亮,語氣又變得有些好奇:「王妃,陸景能否問你一個問題?」
盛姿騎著素踵,奔行在官道上,不知為何,她越靠近河中,越變得膽怯起來。
她既怕見不到陸景,又怕見到陸景時,陸景若是問她怎么來了河中道……
她應該怎么回答?
「我要看看河中道的景色?」
「因為素踵不聽話帶著我跑來了?」
「還是回答……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