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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龍泉尋法,天下肉身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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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波又起。

  西云蓮站在云端,低頭看著海上那座將要被淹沒的島嶼。

  她身上穿著一身淡紅色的鎧甲,鎧甲上烙印著一朵朵紅蓮。

  紅蓮綻放,鮮艷如血。

  而那島嶼周遭,一條條真龍游走于深海中,除卻真龍之外尚且有諸多龍宮龍屬,或魚蝦大妖,或海中大魔。

  元氣被攪動起來,升騰入云端,繼而在云端凝結成為水珠墜落下來,落在這座棲居著數萬人的島嶼上。

  島嶼安然已久,今日島嶼周遭卻有狂濤起,陣陣狂濤配上淅淅瀝瀝的大雨,再加上云端、海中若隱若現的大妖蹤跡,這座島上的人們也俱都心驚膽戰。

  他們聚攏在一起,恭恭敬敬朝著島上的龍王廟敬獻祭祀。

  島上出產并不豐厚,卻在這龍王廟中敬獻了三畜三牲,這海島上的老族長帶頭跪伏下來,祈求龍王息怒。

  西云蓮頭頂的龍角如同珊瑚,她站在云端風雨中,卻不曾去看那龍王廟前聚集的眾多生靈,而是看向島外的深海。

  深海里,一座巨大的血色陣法已然構筑成型。

  那陣法中隱約可見磊磊的白骨,也可見有幾條老龍正在陣法正中央盤踞。

  這些老龍龍軀上也泛著赤色,他們的鱗片也掉落了許多,龍眼中黯淡無光,獠牙也早已不再那般鋒銳。

  龍,也會垂垂老矣!

  也許在過往的歲月中,這幾條老龍也曾經攪動風雨,也曾經縱橫天地,可后來他們逐年老朽,甚至將死。

  這些將死的老龍盤踞在陣法中,偶爾抬眼,目光直直穿過厚重而又黑暗的深海,又穿過海上的風波,落在云端的西云蓮身上。

  西云蓮乃是西云海大龍女,她也是西云海的希望。

  “龍王慈悲,而且終日盤踞于那珊瑚上,早不再理會龍宮事宜,若無大龍女接掌龍宮,若無大龍女鑄造的這些血祭陣法,哪有你我這些老龍的茍活?”

  一條老龍張嘴,吐露人言,巨大的龍口中沖出氣流,讓這黑暗的深海多了幾許激流。

  另一條老龍緩緩睜開眼睛,她聲音老朽,望向西云蓮的目光卻也有崇敬。

  “大龍女剛剛誕生于陸上時,你們這些老龍可是將其視為異種,我還記得那一日也如今日這般風雨交加,群龍前去迎接龍王,卻也見到了大龍女出生。

  那一夜,群龍只將半龍半人的大龍女當做龍王的消遣,因為終有一日,她們母女會被龍王放逐。

  卻不曾想,一去百年時間,龍王日漸消沉,大龍女卻扛起了西云龍宮的重擔,若無大龍女,我們斷無生機可言。”

  “便是你我皆有走眼的時候,這又算得了什么?”又有一條老龍回應。

  數條老龍盤踞如此,彼此交談。

  又有一條沉睡的真龍猛然間睜開眼睛,兩只眼中的光芒便如同催死的妖光,直直落在那島嶼上。

  “怎么……還不開飯?”

  島上島民正在虔誠的祭祀龍王,祈求海中的真龍護佑,讓這海上的狂潮停息。

  而海中的群龍卻將他們看著飯菜,正以龍目注視著他們,便仿佛注視一根根稻草。

  西云蓮要比海中群龍來得更猛烈些。

  她身上倒映著赤色的光芒,而她身旁又有一位虛影若隱若現。

  那虛影頗為健壯,軀體只怕有八尺長短,站在西云蓮面前,也就越發高大了。

  這虛影面容模糊,隱約可見他頭頂上也長著龍角,龍角周遭縈繞的全光來的更加璀璨些,流轉出的氣魄也更加渾厚。

  “這一座島嶼其實頗為有趣,那些島民們竟然在島上開墾出水田,又不知從哪里引來了稻米。

  若是再長上二三年,島民們除了魚蝦之外,應當還能更富足些。”

  西云蓮聲音纖細,徐徐開口。

  一旁的虛影微微一笑道:“聽說大龍女平日里鮮少待在西云海龍宮中,反而是乘著海波游走于西云海大大小小的島嶼,與海上的島民混跡在一起。”

  西云蓮沉默一番,忽然轉過頭來,注視著虛影道:“使者,我身上流淌著人的血脈,與這些島民混在一同,會令我自在許多。”

  被西云蓮稱為使者解下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隨意道:“卻不曾想這些散落在海上的島嶼,反而成了幾座龍宮的珍寶。

  這些島上的島民數量并不算多,可卻也無人管轄,一群浪潮前來便能沖死七八成,那些島民們也只會以為這是天災,大伏那些大人們也不會理睬,倒是給了幾座龍宮一線生機。”

  “不過令我意外的是,大龍女生母來自陸上,平日里與這些島民廝混,卻還能親自構筑血祭陣法,以這些島民為養料。”

  這虛影說話。

  西云蓮卻猛然轉過頭來,直視著那使者道:“我的父親乃是西云海龍王,是大伏五方龍王之一,靈潮時也曾登臨第八境,即便是如今也孕育星宮,乃是天下絕頂豪雄。

  我身上流淌著他的血脈,他既然信任我,將這偌大的龍宮交給我,我自然要還他一個繁盛的西云海。”

  西云蓮說到這里,又轉過頭去看向那小島:“母親在我小時候,便與我說過做人的苦。

  上有大人們層層盤剝,下有草民們互相廝殺,絕大多數人……太弱了也太多了,他們血脈天生孱弱,無法感應元神,無法修出氣血,便如我身上的人血。

  這些年我一路走來,也曾遭受無數龍屬冷眼,正因如此我才總想著奮力攀登,登上高峰,讓五方海中的真龍貴胄仔細看一看。

  我西云蓮身上所有人屬血脈,可我……卻是一條真龍,我身上的龍屬血脈才是主導。”

  西云蓮黑發飄揚,鎧甲上那一朵朵紅蓮幾乎綻放開來,流淌著血色的流光。

  她身上濃郁自己的血腥氣彌漫著,眉心中竟有一顆血珠若隱若現。

  那血珠聯通著西云蓮的元神,聚攏著如海一般的元氣,令這位大龍女竟然絲毫不弱于太沖海大太子。

  那使者聽聞西云蓮的話,仿佛不以為意,只是頷首。

  過去二三息時間,那使者忽然想起一事,詢問西云蓮道:“西云龍王在河中道顯出蹤跡已經兩月有余。

  那龍宮中,法家的申不疑留下的符錢威能已盡,龍王卻還不曾歸來……”

  使者提及西云龍王。

  西云蓮也不免皺起眉頭。

  她知道父親放不下龍宮中那棵珊瑚樹,便如同在今年的歲月里,父親始終放不下她的母親一般。

  可是……他這一次河中道之行似乎并不圓滿,據說那陸景竟然逃出升天,甚至父親自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未免古怪了些。

  “書樓觀棋先生、九先生、十一先生俱都在太玄京中,不曾前往河中道。”

  使者看到西云蓮皺起的眉:“大龍女倒也不必擔心,這些人還在太玄京,想來也無人有能力在龍王面前為陸景出頭。”

  西云蓮側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擔憂拋出去。

  事實確實如眼前這位落龍島使者所言。

  她父親乃是西云海龍王,正值壯年,修為強盛,在天下強者之列。

  他的元神若想回歸龍宮,這天下又有幾人能攔。

  便是確實能攔住西云海龍王,還要掂量一番是否會得罪五方海。

  五方海同氣連枝,太沖海中尚且還有一位太沖龍君坐鎮。

  況且……還有落龍島上的燭龍。

  “燭龍派我前來,便是想要召伱前往落龍島,希望等到西云海中諸事了結,大龍女親自前往落龍島一遭。”使者早已向西云蓮說明來意。

  西云蓮轉過頭去,認真看了眼前的使者一眼,忽然道:“卻不曾想名聲大噪一時,被稱之為神相極境之下第一人的陳龍泉,竟然去了落龍島,成為了燭龍門徒。”

  陳龍泉虛影上流光溢彩,一陣陣龍氣在其中昂揚。

  “修行者登山而上,若是天賦不夠總會止步于高山之前。

  我陳龍泉自認有幾分天資,可行至神相第六重,原本以為神相第七重,也能如前六重天一般,俱都映照主相,甚至……能夠談及元相。

  卻不曾想,當我氣血充盈如大日,當我肉身生機漸盛可以斷肢而生,當我做好一切準備,想要踏入神相第七重,成就七境極境,卻不曾想……我充盈氣血洞觀世界之爭,感知到的卻僅僅只是一尊大相。”

  “那時我便知曉我陳龍泉的天賦,便止步于六尊主相,想要以九尊主相踏入武道大宗師之境,成就無缺肉身,還遠遠不夠。”

  陳龍泉感慨:“這天下的天驕,天資終有盡時……而這也是我登上落龍島,尋求燭龍機緣的原因。”

  雖然僅僅只是一道寶物虛影。

  陳龍泉說話時,今年卻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陳龍泉踏上落龍島之后確確實實走出了新的道路。

  他身上不僅有沖天的氣血,還有陣陣龍威鼓蕩。

  “燭龍在當今天下,乃是徹徹底底的肉身第一。

  除卻真武山下鎮壓的那頭天魔,這天下無人能以肉身勝過他。”

  西云蓮眉頭微挑,忽然問道:“便是那天戟混去一輪大日,沒大伏可立帝座的重安王都不行?”

  陳龍泉氣息一滯,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猶豫。

  “全盛時期的重安王與自天上落下凡間的燭龍,肉身不知誰人更強。”

  “只可惜重安王早已經氣血枯竭,肉身朽壞,時至如今甚至只能夠臥榻而眠,無法起身。”

  西云蓮點頭。

  “所以當今天下,燭龍乃是真真正正的肉身第一。”

  陳龍泉話語至此,又感知到了些什么,旋即轉頭看向那深海中的血祭陣法。

  陣法上的微光早已消失不見,只有暗紅色的氣流在緩緩流動。

  氣流緩緩流動,直至流入那些白骨中轉而消失不見。

  “不過,西云龍王親自出手卻不曾殺掉那大伏少年執律。”

  陳龍泉似乎對陸景頗有興趣,道:“大龍女,那陸景身上有些少年熱血,他不喜這是血祭之事,曾著人貴論。

  你就不怕往后他學有所成,提著喚雨劍、呼風刀前來你西云龍宮?”

  西云蓮側過頭去,看向波濤不斷的深海。

  那深海中,一條條真龍戲耍龍珠,諸多龍宮大妖、大魔,吞吐著元氣,綻放著氣血。

  “若是父親將其殺了自然最好。”

  西云蓮目光平靜:“若他未死,能在父王手中逃出生天,其余龍王乃至太沖龍君自然會更加注意他。”

  “而且……我始終在這西云海中,若他真想學那燭星山三位大神,持劍持刀來斬龍宮,便讓他來。”

  西云蓮道:“自我端坐龍宮,統領西云海,西云龍屬也有些長進,正好……看一看究竟長進了幾分。”

  陳龍泉哈哈一笑:“倒也不必緊張,那陸景修為精進的速度頗為驚人,可他若想要只身一人闖龍宮,只怕還要一些春秋。

  天驕惹人妒、惹天嫉,他能不能活到那時尚還不知。”

  西云海中傳來一聲龍嘯。

  龍嘯驚天動地,西云蓮朝著陳龍泉點了點頭,又朝前邁出一步。

  她身上忽然飛出一條血線直入深海,落在那血祭陣法上。

  血祭陣法正中央那幾條老龍也同樣如此。

  西云蓮轉而看向那座小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詢問陳龍泉道:“往日里我聽說極境之下第一人的崩山鐵拳陳龍泉心憂蒼生,如今怎生變了?”

  陳龍泉聳動臉龐,道:“人,總是要變的。”

  “這天下由不得我這等人擔憂,現在我只想登天。”

  西云蓮頷首,又轉過頭去。

  她不曾有絲毫動作,自那小島周遭便有數條真龍破開海面騰飛出來,盤旋在云霧中。

  他們的影子似乎宣告了那些島民的死期。

  “便如你所說,這天下太大了,無數角落中有無數人生老病死,便是俯瞰蒼生的仙人,都無法全然落目。”

  西云蓮望著將要被海水淹沒的島嶼,輕聲道:“可天下間總有可笑的事,就比如那陸景竟然以執律之身頒下詔令,要禁絕天下血祭陣法。”

  “天下廣大,他甚至看不到天下間正在發生的血祭之事,又要如何禁絕?”

  “龍泉使者……你是否也覺得這陸景少年心性,太過可笑了?”

  西云蓮話音落下,陳龍泉剛要說話。

  恰在此時,遠方驟然間傳來一道雷光,烙印在虛空中。

  “龍女行血祭之法,愧對體內血脈。”

  “應斬之無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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