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驟風雨,隆隆隱雷霆!
隨著那朵雷霆綻放于陸景掌心,便看到山洞外忽然風雨大作,熾日下雷霆作吼。
雷霆一鼓,驅散了天上的漩渦,萬里星斗乍現于虛空中。
其中,有一道元氣縈繞,雷霆閃爍的元星破開云霧而來,驚動蒼穹。
“勾陳元星?”
司晚漁看著陸景手中這朵雷霆,若有所思,她見識不凡,可當這朵玄妙的雷霆不斷震蕩,當元星映照下種種光芒落在陸景手上,這位身份不凡的重安王妃苦思冥想,卻根本無法看透雷霆的來歷。
“這朵雷霆,與西云海龍宮又有何關系?”
司晚漁心中不解,正要開口詢問。
卻見陸景朝著她行禮,繼而再度盤坐于山洞中。
下一瞬間,陸景身后忽然光芒大作,一道元神從陸景頭頂真宮中躍然而出,懸浮在陸景身后。
“來……”
陸景徐徐開口,喚雨劍瞬息間出鞘落入陸景手中。
“陸景元神出竅意欲何為?”重安王妃想起陸景方才的話,又看到仍然閃爍于陸景掌心中的玄妙雷霆,腦海里突然跳出一個驚人的猜測。
“西云荊借助那神秘符錢,元神前來河中道,如今他正巧不在西云龍宮……”
“所以你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元神前往那座龍宮?”
司晚漁眼神泛起漣漪,她神色凝重,目光在陸景手中的雷霆以及陸景元神上巡梭。
“我能夠感知到,這道雷霆借助勾陳元星星光,竟然隱隱穿透虛空……陸景!難道你真想要前往那西云海?”
陸景肉身早已閉起眼眸,元神上卻有四溢金光,又有元氣化作風雨,縈繞在陸景元神周遭。
陸景元神也閉起眼眸,又緩緩睜開。
剎那間,縈繞在元神上的風雨消失不見,金光也就此黯淡。
陸景元神顯化出一襲白衣,那白衣上可見金色的紋路在雷霆光彩照耀下,倒映出些許光芒,喚雨劍被他鄭重配在腰間。
司晚漁看到陸景的模樣,心中不由感嘆了一聲。
“大伏第二位白衣……”
“陸景元神著白衣,竟然想要佩喚雨劍前往西云龍宮……”
便如同司晚漁所想,回應司晚漁的是陸景平靜的神色。
司晚漁風姿卓絕,便是蹙著眉頭,都別有一番韻味,可她此時眼中卻顯得有些氣惱。
“陸景,我知你一路走來,見了諸多天驕,也見了諸多大人物,也憑借腰中刀劍逃過去的死劫。
可伱行事……仍然太過沖動了。”
重安王妃這般說話,柳眉微豎,頗有一番威嚴。
她久居高位,身后有數十萬重安三州軍卒,也曾經站在山海關上注視著北秦那些氣血如若懸陽的武夫,注視著那些仿佛要碾碎天下,再造一座山河的北秦戰車。
平日里對陸景和善,卻并不代表她未曾養出威勢。
這時她似乎在勸告陸景,又似乎是在懼怕陸景真的做出那等沖動之事,說話時不由多了幾分嚴厲。
“以無畏氣性養無畏劍魄,可若無畏二字便是如莽夫一般獨身一人,以受傷之軀、照星一重之修為闖入龍宮,便稱不上無畏,而是無智。”
此時正值烈陽高照,照下的光彩灑落在山洞中,落在王妃身上。
王妃秀美的峨眉淡淡的蹙起,身上的軟煙羅配上她白皙膚色,再配上她微微彎起的嘴角……又美又讓人望而生畏。
“你既然提及西云龍王元神不曾回歸西云海,我只當你知曉了確切的消息,只當西云龍王確實不在西云龍宮中。
可是……你如今打算前往的乃是五方龍宮之一,西云海不同于北闕海,北闕海乃是靈潮戰場之一,北闕海那些真龍早在靈潮時就會都已經死絕,北闕龍王壽命將近,幾位太子死的死、老的老。
可即便如此,燭星山斬去北闕龍王依然需要三位大圣下山,甚至引動姑射神人降世而來!”
“西云龍宮實力尚在,活了諸多老龍。
今日你這般沖動,我便算你有些底蘊、有些依仗。
可是何等的依仗,能壯你膽魄,讓你以為你能孤身走一趟西云龍宮?
其他不論,若是來上二、三條殘足老龍那般的神相八重龍屬,你可能扛下?”
“陸景!你讀了萬卷書,是太玄京少年魁首,應當養出一身靜氣,既有少年熱血,也有智者靜思才是,為何這般……”
“王妃。”
重安王妃就跪坐在陸景對面,她蹙起的眉頭,竟然令陸景心中都有些發怵。
陸景元神連忙開口打斷司晚漁,繼而又緩緩抬手。
剎那間,原本懸浮在陸景肉身掌心中的雷霆,化作一道極光飛入陸景元神手掌。
陸景元神雪白白衣飄動,低頭看著雷霆。
他正要說話,須臾之間趨吉避兇命格悄然觸發,道道訊息落入陸景腦海中。
“初九:無妄、往吉。”
陸景默默地體味著趨吉避兇顯現而出的卦象,眼神卻分外堅定。
“陸景并非是要去平白送死。”
陸景對司晚漁道:“西云龍王既然因為畏懼西云海中那些血祭之事,畏懼我手中之劍便來殺我,現在恰好有了良機,我也恰好需要一場義無反顧,來讓河中道乃至大伏天下看一看……我陸景執律而行,便是這般沖動,便是這般言出必行!
否則我那詔令,豈不是成了一紙空話?”
元神上并無絲毫光彩。
陸景的聲音也稱不上振聾發聵,他好像是在平靜的提及一件小事,卻令司晚漁側目。
“只有耕種才有收獲,我前去龍宮,既持我心中道義,又使我知行合一,還能殺我仇敵,令我……變強!
我如果不去,才是真正的錯失機緣!”
“便如披星仙人所言,機緣稍縱即逝,若不抓住,往后只怕再難追索。”
司晚漁不知前往龍宮,為何對陸景而言算是機緣。
可她看著陸景堅定的神色,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再勸。
她沉默良久,嘆了一口氣,道:“便是機緣,也要看能不能……”
司晚漁話音未落,陸景元神手掌中那不斷閃爍光芒的雷霆似乎終于迎接到了足夠的勾陳星光。
當星光盡數斂入雷霆中,雷霆中猛然間流淌出一道道雷光,那些雷光瞬息落入陸景眉心中,化為一點雷光!
司晚漁神色頓變。
陸景落在喚雨劍上的左手,緊緊一握!
扶光劍氣直沖而出!
剎那,便有東君在這座山洞中冉冉升起,又見一道道雷霆之音,在陸景元神中鼓蕩。
與此同時,九天之外那勾陳元星上的星光越發熾盛,直直落在陸景身上。
陸景面無異色,只是緩緩伸出左手,朝著虛空以外!
“御雷!”
“天下雷行之氣!”
他兩顆黑色瞳孔中,隱隱有閃爍雷光的氣霧涌動開來。
就跪坐在陸景對面的司晚漁元神震動,她仿若看到雷霆鞭笞天下,看到扶光高懸人間。
“王妃,如今我眉含雷霆,劍出扶光,又有斬龍臺與勾陳星高照,可否……去一趟西云龍宮!”
陸景元神披開大日光,震起雷霆音,他平靜的聲音在司晚漁耳中轟鳴作響。
天下雷行之氣!
陸景得自上一次趨吉避兇命格觸發。
那一次,他拒絕橫山神廟琴祭安霓旌,不愿前往臨高山受庇于兩位仙人,而是靜候于長柳城中,斬盡七百龍屬,也獲得了這道天下雷行之氣。
只是…天下雷行之氣需要聚攏勾陳星光,陸景那時斬去殘足老龍之后,無力聚攏星光。
后來又面對袁奇首、童修宴等強者截殺以及西云龍王親至,這一道天下雷行之氣一直沉寂于他腦海中,直至今日。
今日,他修為盡復,元神映照勾陳,星光展落,天下雷行之氣涌動。
天下既有雷霆所屬,勾陳映照之處,大人元神可倏忽而至,萬千雷霆聚于大人元神之軀,行無畏之事。
陸景直視著司晚漁的眼眸,腦海里激蕩著天下雷行之氣的威勢。
“可否去一趟龍宮?”
司晚漁看著眼前這少年陸景,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他身上盛大的威勢,感知到陸景此刻元神劍氣的鋒銳……
“看來陸景是鐵了心要去西云龍宮,如那燭星山三位大圣一般,于龍宮中攪動風云。”
司晚漁心中這般想。
正在此時!
原本僅僅拘束于這座山洞以內的雷霆真意,似乎被某種奇特的力量引動,然后……
竟不受陸景控制,朝著山洞以外逸散出一絲。
僅僅只是一絲!
臨高山下云海忽生異變,云海中的云霧卷動,黑暗的深淵在此時散開。
自那各色的云霧中,一只白鹿虛影倏忽間從中跑出,白鹿上充斥著圣潔之意,鹿鳴之音如若清泉作響!
司晚漁神色一變。
“鹿潭白鹿……”
不僅僅只是司晚漁,仍然站在山頂上,收集聚攏著數百里之地血霧的披星、戴月兩位仙人這時也落下目光,落在那白鹿上。
“鹿潭……墜落的仙境。”披星仙人看著白鹿,又看向臨高山山麓。
她知曉那山路中有一處山洞,陸景正在其中療傷。
披星仙人看著白鹿奔向臨高山山麓,白鹿所過之處竟然懸起一道虹光。
披星仙人一怔,眼中頓時殺機大作。
“這甘愿為人間磚石的凡人,竟然令鹿潭白鹿親至!”
一旁的戴月仙人撫摸著腰間的仙劍,對披星仙人搖了搖頭。
“無妨,他是清都君的弟子,等到清都君歸于天上,他自然也會登天。”
披星仙人收斂了眼中的殺機,可她眼眸深處卻仍然有異色涌動。
白鹿奔向山洞,重安王妃看得出神。
陸景也有些詫異。
而整座河中道,卻俱都震動莫名。
卻見極遠處烈日高照,風煙不存之處,一座清澈的潭水彌漫著厚重的元氣,升騰著玄妙的仙氣,懸空浮現。
但凡修為強盛者,俱都看到了這一幕。
“鹿潭現世了。”
河中道諸多英豪注視著鹿潭,他們神通運轉、玄宮迸發,隱約間可以看到鹿潭前方誕生了一座虹橋,虹橋直向遠處而去,竟然聯通一座高山……
那里是臨高山!
“臨高山上,有人引動了鹿潭白鹿,致使鹿潭現世!”
“白鹿前去迎接那鹿潭現世之人,我等可攔在在這虹橋上,殺其人,奪白鹿,也奪鹿潭先機!”
便在這頃刻之間,河中道宛若雷動。
袁奇首手持銀槍,帶著六百余位玄冰甲士,奔赴虹橋。
“引動白鹿者,乃是鹿潭的鑰匙。”
“他身入鹿潭,鹿潭開!”
“他身死,鹿潭開!”
“玄冰甲士,隨我一同殺那引動鹿潭者!”
袁奇首一聲令下,河中道又一大幕拉開。
不光是袁奇首,齊國童修宴、開陽劍座、安霓旌、齊含章等等諸多強者聚攏一處。
大雷音寺靜亭行者重新背起了觀音法相,朝著鹿潭虹橋走來!
徐行之、持星將軍與一位手持大鐮刀的將軍,聚攏一千二百位太子近衛,前往虹橋。
平等鄉明光天王架起明光大旗,呼喚平等鄉其他將軍!
東河、西域三十六國、南召諸多強者俱都朝著虹橋而去。
……這些年輕的天驕要去看一看能夠引動白鹿者究竟是何許人也,然后……在斬去他的頭顱,洞開鹿潭!
而太玄京乃至大伏天下,也俱都已然得知鹿潭現世的消息。
太玄京中,諸多強者望向太玄宮。
太玄宮中,那年老的赤衣貂寺緩緩打開宮門,看向河中道方向,繼而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圣君口詔。”
“都去……看一看吧。”
剎那間,太玄京中不知有多少強者長身而起,前往河中道。
其中甚至有太子、皇子、國公、大將軍一流,鹿潭機緣之珍貴可見一斑!
而山洞中司晚漁緊緊盯著那奔行于虛空,前來山洞前的白鹿,怔然片刻,忽然間轉過頭礎�
這位見慣了諸多大場面的重安王妃此時卻語氣急促,道:“陸景,鹿潭既是機緣,也可奪命!
你快些隨著白鹿前去,也許還可以……”
“來不及了。”陸景深吸一口氣:“運氣不好,白鹿近在咫尺,這鹿潭卻距離我太遠。”
司晚漁低著頭想了想,道:“天下天驕中有得是敬佩你的人,也許……”
陸景再度搖頭,他眉心雷霆一閃而過。
“無妨,他們要攔我,就讓他們來。”
“可在這之前,我仍要去一趟西云龍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