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聲音朗朗,照夜之下那頭鯤鵬虛影游移于虛空,將要游移出葬龍城。
那長發行者身上竟然還有屢屢慈悲之意,漫步探手間,便是一種宏大而又純粹的武道精神如若狼煙一般散發出來。
此乃大雷音寺大悲秘藏功,大悲密藏功運轉,他身上氣血流動,一舉一動天空中似乎都有真雷炸響!
“這靜亭和尚不在大雷音寺中念經打坐,反而背負觀音,意圖讓觀音見天下。
卻不曾想,他身上的氣魄越發感應猛烈,武道精神也如狼煙,滾滾直上。”
蓮厄佛子伸出手來,握住脖頸上的佛珠,眼中猛然間光芒四溢。
“卻不知我的怒目金剛之法領會佛陀意,與他大悲秘藏相比,究竟孰強孰弱?”
蓮厄佛子眼眸一閃,目光又落在手持呼風刀的陸景身上。
陸景騎在照夜馬上,昆侖虛影若隱若現。
而那葬龍城上空,卻已經有眾多的龍影盤踞于云霧中,對陸景虎視眈眈。
濃烈的龍威鎮壓下來,化作陣陣狂風,壓去了風雨,也讓這葬龍城中的風波越發洶涌。
陸景身上流轉的氣血極為稀薄。
真宮中的元神也似乎因為那斬去殘足老龍的一劍,而致使陸景元氣枯竭。
此時陸景身上毫無威嚴可言,勾陳星映照于虛空,陸景軀體中的金色律法雷霆也因為沒有元氣支撐,而歸于沉寂。
“陸景能殺殘燭老龍,已經出人意料。”
齊國少年書圣齊含章看著騎在照夜名馬上,不理會眾多龍屬盤踞于虛空,更不理會龍屬眼中兇光的陸景。
“便如那頭白猿所言,這陸景此時離去才算明智,有斬龍臺映照,他只需恢復元氣,理順氣血,即便無法直面硬撼這數百龍屬,往后也絕無性命之憂。”
“只是……不知為何,陸景似乎并不愿意走,他真想要殺盡此間龍屬?”
安霓旌也抬眼望著陸景,那云霧遮罩之間,陸景的身影飄飄若仙,這位橫山神廟的琴祭終于發覺陸景和那兩位仙人的共通之處,有些明白陸景為何會是仙慧之人。
“含章,你還不明白嗎?
這陸景行事,并非囿于沖動,他改長柳城之名為葬龍城,在這葬龍城中寫下斬龍檄文,廣邀河中道有志俠客前來斬龍。
自己則端坐葬龍城,等待群龍到來。”
“群龍至,河中道俠客豪杰也至,就如陸景所言,這些俠客豪杰只需為陸景擋住了群龍片刻,他便真就斬去了那神相八重的殘足老龍。
甚至那殘足老龍不曾發揮出畢生所學,就被陸景那一句飛起劍氣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斬滅了性命。”
“而今,陸景留在葬龍城中不走……也許……”
安霓旌神念傳來。
齊含章也明白過來:“也許,陸景真的能夠將此間七百龍屬,盡數斬去?”
“只是他元氣已經枯竭,那葬龍城中就有數十條龍屬,與他最近的尚且有四條真龍,俱都有神相、照星四重的修為!
元氣枯竭,氣血耗盡,又能如何攔住這四條真龍?”
這四條真龍或是五方海龍將,或是一河、一湖、一江之龍王!
這四條真龍龐然的軀體上殺氣彌漫。
一條龍運轉大河神通,仿佛攜來一條大河,河水澎湃縈繞在龍身周遭,沉重無比,河水一刷之下,便是元氣災劫。
一條龍身軀上,天上有四顆星辰,元神出竅,頭頂照出一顆大日,大日光芒沖刺殺戮神通,照出的每一縷光彩,如一道龍火,熾熱而又強橫。
另一條龍化作龍首人身,手中握著長鞭,長鞭上滿是龍鱗,四重神相透露出四重武道精神。
而最為強橫的一條真龍四只龍爪上,個子拘拿這一只妖魔,四只妖魔黑氣彌散,如若四座魔氣熔爐,源源不斷的給這條真龍供給魔氣。
除卻這四條七境四重的真龍以外,尚且有數十條六境龍屬吞云吐霧。
一時之間,葬龍城中醞釀起無數神通,大地已經崩裂,天上風雨大作,有巨鯨神通席卷,化作了元氣巨鯨,想要吞去陸景!
葬龍城以外!
有豪杰俠客已經灑落鮮血,身受重傷。
所幸那數百龍屬見陸景元氣枯竭、氣血耗盡,再加上此間龍屬數量極多,也就壓下陸景斬去殘足老龍帶給他們的恐懼,瘋狂涌入葬龍城。
葬龍城上,龍影壓城城欲摧。
陸景就站在這群龍龍影之中抬頭相望,喚雨劍劍光閃爍,劍身輕鳴,無畏而又無懼!
“陸景先生,莫怕,俺老猿來助你!”
“今天能夠和陸景先生一同斬龍,到時候回山里說起此事,就是自詡讀書猿的袁鑄山也要給我鞠一躬!”
白猿眼神越發興奮,身上一根根白毛仿若炸立,屈膝跳來,巨錘轟落,雜碎神通,逼退群龍。
這七百龍屬并非易與。
此刻白猿身上血痕累累,右手中的巨大長刀都已經豁開了幾個口子,乃至前來斬龍的俠客中已有人身受重傷。
除去白猿之外,其余修行者彼此遮掩,也在開路,朝著葬龍城而來。
葬龍城成了決戰的關鍵,戰場更遠處,還有俠客持兵前來,入這斬龍場中。
陸景一紙檄文,招來許多俠客,有俠客還在路上,有俠客卻趕上了這場盛事。
檄文之所以能夠起到作用,并非陸景文采使然,也并非陸景是什么天下皆知的大人物。
龍屬作惡已久,惡行不光只有陸景一人看在眼里。
這若大河中道也并不是只有陸景一位看不得無辜之人化作白骨的人物。
天下人有善有惡,陸景一紙檄文,吸引了許多熱血的善人,亦有惡人前來!
“觀棋先生怕我看透人間,自此不喜歡人間。
可人間有魑魅魍魎,也有不辭千里還要前來斬去魍魎的俠客。”
陸景深吸一口氣。
遠處一道劍光飛臨此間,天上一顆主星映照,正是開陽星。
開陽星照下光芒,落在開陽劍與開陽劍座之上,猶若星綻萬縷光彩,開陽彌散出萬千劍氣,刺目而又璀璨。
每一縷劍氣之后都有一道人影,仿佛駕馭劍氣前來。
“不可與這七百龍屬硬扛,請各位聚攏于葬龍城,殘足老龍已死,太玄陸景……也有所糜耗,且共進退。
今日相助陸景斬龍,死了一條神相八重的老龍,便是大快之事!”
開陽劍座頭戴斗笠,身上黑衣飄散,開陽主星配上三顆大星,再加上一柄開陽劍,令這位稷下劍閣的劍座身上劍氣無雙。
他聲音配著劍氣,響徹天空。
洛述白執劍七尺玉具卻忽然輕鳴一聲,他元神眉心閃過一縷光彩,那一縷光彩之下,便是他所映照的主星、大星都顯得黯淡無光。
而洛述白身上猛然勃發出一道劍意,天地間頓時變得一片玉色。
他執劍朝前,飛臨葬龍城,撫袖之間劍意散作漣漪,擴散而去。
“諸位且先走。”
洛述白挑劍,劍指那洶涌而至的群龍。
那群龍中,可見七八條七境四重的真龍,俱都是龍將,乃至一方龍王。
更有甚者,盤踞于云霧中的一條隱龍竟然隱隱映照六重星光,方才便是大雷音寺靜亭和尚拖住他。
原本猛烈的爭斗,也在此時變得更加猛烈。
三十余位前來斬龍的修行者各自神通流動、玄功運轉!
葬龍城中原本那些廢墟都化作煙塵彌散而去。
這種種,不過發生于二三息時間。
原本籠罩在葬龍城上的四條七境真龍也被十丈白猿所阻。
而陸景卻騎著鯤鵬……
斬出一道春雷刀意,救下一位將要被真龍吞噬的豪客。
引風神通!
召雨神通!
偌大葬龍城中再度刮起大風,降下大雨。
“陸景還有余力運轉神通?他又在做什么?”
坐在健壯戰馬上的袁奇首身軀微微前傾,有些不解于陸景所為。
他很想要就此殺出,斬去陸景這個心頭大患。
“只可惜此時葬龍城中,不僅僅只有陸景,還有大雷音寺靜亭行者,齊國開陽劍座張初平,禹星島洛述白。”
“甚至還有南國公府上的千金。”
袁奇首心中不由嘆息,倒是失了一個好機會。
同樣嘆息的,還有手拈長發的蟒衣貂寺。
“身著蟒衣,卻不能為齊國王座解憂,這倒令我愧疚。”
年輕的蟒衣貂寺這般想著:“再等一等,大約還有機會。”
平等鄉明光天王則還看著跌落在塵埃中的殘足老龍尸體。
“大將軍說過,陸景若是入我平等鄉,便可成為扶光東王……天資,確實極為重要。”
明光天王心中感嘆,肩頭那桿大旗迎風飄動。
“只是,這陸景運轉風雨神通,籠罩這葬龍城,卻不知想要做什么?”
除卻觀戰眾人之外。
就連徐行之都頗為疑惑,他不理會邪刀在他耳畔囈語,皺眉間擊出一拳,迸發出重重氣血浪潮,有若千軍萬馬沖鋒。
他除去修行刀意之外,尚且修行一道萬軍奔涌的武道精神,一拳擊出,有兵馬奔涌之勢,一重強過一重。
只是這一拳,便卷起十重氣浪。
在那氣浪中,又傳來徐行之高聲詢問:“陸景先生,何不離去?
再拖下去只怕……”
“不必擔憂。”
當風雨席卷葬龍城。
葬龍城以外數百龍屬俱都已然入城,或盤旋于葬龍城上空,或落于葬龍城中,咆哮間與眾人大戰。
而此時的陸景臉上終于露出些許笑容心,心中輕聲低語:“群龍入城,風雨封城,這里也就真正成了葬龍場。”
懸浮在陸景肩膀旁邊的喚雨劍發出一聲清鳴。
原本就站在白猿身后的陸景,忽然策馬而行。
那巨大的鯤鵬虛影,若隱若現。
照夜長嘶一聲,策馬奔騰于葬龍城中,陸景騎在照夜身上,照夜仿佛感覺不到絲毫恐懼。
那一手持刀、一手持錘的白猿,卻被兩條真龍纏住,一時脫不開身。
見到陸景策馬走上天穹,心中擔憂起來。
南禾雨、洛述白也是有所覺,紛紛皺起眉頭,駕馭劍光朝向陸景前來,想要護住陸景。
“這陸景要去送死?”齊國蟒衣貂寺思緒剛剛落下。
卻見數十條早已對陸景虎視眈眈的真龍,抓住了陸景這一破綻,種種神通與玄功瞬息而至。
雷霆與白光在陸景身上爆發,乃至有碩大的龍身撞向陸景。
哪怕陸景是一座山岳,面對這般攻勢,也終將倒塌。
可陸景全然無畏無懼,他策馬停下,既然朝著那諸多真龍、諸多神通而去。
轟隆隆!
更加刺目的白光席卷而至,奪去了眾人的目光。
“陸景先生!”南禾雨御劍,千秀水飛馳,想要飛入白光中。
觀戰的齊含章、安霓旌等人也都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這陸景瘋了?面對這般多的真龍,竟然飛身迎接,甚至不曾有絲毫元氣運轉?”
蓮厄佛子心中喃喃自語:“陸景……不應當這般蠢笨才是?”
徐行之、相過河、開陽劍座、白猿、洛述白……心中也同樣有此疑惑。
強烈的波動彌散在天空中,在極短暫的時間里隔絕了他們的神念,目光。
可當時間眨眼逝去,刺目的白光變得不再寂寞。
眾人……便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卻見白光消失之后,以肉身撞向數十條真龍的陸景……
竟安然站在天空中!
而白光的盡頭,七八條以肉身玄功殺伐陸景的龍屬卻鮮血淋漓,骨肉破碎,自白光的邊緣墜落向大地 “這……又怎么可能?”
就連始終強裝平靜的蓮厄佛子都不由猛然踏出一步,看向陸景。
陸景卻依舊是那般臉色蒼白的柔弱模樣。
只是和方才不同的是……他肩上喚雨劍,已然染了龍血。
斬龍士命格!
有斬龍臺映照,天地之真相持,七境五重以下龍屬,不可傷大人分毫!
“既然有葬龍城之名,又豈能只埋一條殘足老龍?”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臉上風輕云淡,自此漫步于葬龍城中。
他隨意走過,百種神通、玄功加持其身,卻因為斬龍臺映照,無法傷他分毫……
又在斬龍臺、勾陳星映照下,哪怕是一道淺薄的扶光劍氣,都可輕易的帶出一抹血光,斬滅一條真龍。
“陸景,真要斬去此間龍屬七百!”
袁奇首咬著牙,看著這一幕。
原本他就因身上發冷,始終穿著一身黑皮大氅,如今卻越發冷了。
“幸好這天地中,并無斬人臺一說。”
“斬龍臺因陳霸先而生,可這數百年來,卻從無人可以映照這般天地之真,陸景……又何德何能?”
袁奇首不知陸景何德何能,卻已知曉陸景似乎真的想要……殺光此間七百龍屬。
血色彌漫于虛空。
長空浩蕩間,此間眾人只怕永生難忘眼前的景象。
陸景重歸照夜之上,照夜慢條斯理的走在葬龍城中。
喚雨劍一道極為尋常的劍氣閃動,便可斬去一條龍屬。
陸景滿身破綻,可這漫天的龍屬卻無法傷他分毫。
云霧中那條七境六重的隱龍卻被靜亭行者牢牢拖住,無法脫身。
甚至此間觀戰的眾多強者心中,便是這隱龍就真能夠朝著陸景前來,只怕……也無濟于事!
陸景之底蘊,深厚到根本無法揣測。
“怪不得陸景會成為天下龍屬之敵,在他面前,一般的真龍也如同待宰的羔羊。”
徐行之覺得有些好笑。
始終沉默的南召相過河卻忽然說道:“陸景先生殺這些龍屬,大約便如同這些龍屬殺凡人一般。”
徐行之看向不遠處的相過河,不由問道:“你是褚國公府的客卿,當是見素府一脈,又為何會應陸景檄文之召,前來這長柳城中?”
相過河道:“我的老師也是書樓的先生,他死在南召煙瘴之地,我雖然是褚國公府上的客卿,并非是褚國公的奴仆。”
徐行之若有所思。
而陸景還在斬龍……
天上龍血如雨,恐懼終于席卷這些龐然大物,他們紛紛朝著葬龍城邊界而去,想要逃離陸景。
可大作的風雨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照夜總是追上他們,陸景手中的呼風刀,飄飛在虛空中的喚雨劍,會輕而易舉的收割他們的性命。
短短一刻。
葬龍城中,龍尸遍地,龍血成河!
剩余二三百龍屬還在葬龍城中倉皇逃竄。
這般景象……從古未有!
今日,河中道,陸景呼群雄,斬龍屬,化長柳為葬龍城。
龍血染遍曠野,龍尸堆積成山,血腥氣彌漫于天地,甚至蓋過葬龍城天上血霧!
天下龍屬俱都驚怒,亦有膽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