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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醉臥照夜呼俠客,東風吹入斬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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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嫩孩童的聲音,伴隨著白鶴震翅擊云之音,傳遍河中道。

  那孩童的聲音并不高亢,甚至因為饑餓而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偶爾還伴隨著輟泣。

  如行尸走肉一般,跟隨著浩蕩災民人流,一同走向遠處的人們也轉過頭來,看著那身上散發著光輝的白鶴。

  “吃人的龍、不管不理的大人們、走不出去的河中道……”

  有人感嘆,眼中毫無光彩。

  “這寫文章的大人,要給小民申冤,要在長柳城中斬龍?”

  河中道廣大,從北到南足有八千里。

  即便是享譽天下的名馬,奮力疾跑,中間還要休息,穿越河中道足足需要七八日光陰。

  神火修士以神火駕馭元氣、駕馭劍光,也同樣如此。

  唯獨第七境修士更快。

照星修士元氣無竭,速度奇快無比,駕馭一道玄光,也許只需四五日就可橫穿河中道  神相修士要略慢一些,若長途奔行,需要翻山越嶺,若以氣血引動元氣,速度也自然不如照星修士那般快。

  陸景的白鶴飛的則更慢些。

  可當白鶴飛遍河中道,帶來陸景那道檄文。

  河中道中眾多強者,反應各異。

  大昭寺唯一的佛子神秀和尚與那小沙彌澄慧,正蹲坐在一處河道旁,看著干枯的河道一籌莫展。

  “看來在鹿潭顯現之前,我和你都要餓死了。”

  神秀眉清目秀,模樣極為端正,此時此刻卻愁眉苦臉,饑腸轆轆。

  澄慧一身青藍色的布衣僧袍,正要說話,卻看到天上那一只白鶴,繼而又聽到那稚嫩的聲音。

  神秀和尚似乎忘卻了心中想要吃肉的灼熱念頭。

  抬眼看著白鶴羽翼上的文字,不言不語。

  澄慧比起神秀還要秀氣嬌小,她聽到陸景檄文中細數龍屬之惡,柳眉蹙起。

  “師兄,龍吃人,和你我吃那些魚蝦一樣嗎?”

“都有罪孽,可能  也不一樣。”神秀語氣變得有些嚴肅,認真對澄慧道:“人不光有命,有所思所想,且有親情羈絆,更是你我的同類。

  龍屬肆意食人,以人作為血祭之物,站在人的角度,自然不好。”

  澄慧松了一口氣,連忙點頭說道:“說來也是,昨日師兄與我還遇到那只兔子精,若只為口腹之欲,烤了那兔子精也好,可她既會說人話,與人無異,實在下不了口。”

  “可那些龍……為何就愿意吃人?”

  “是為了滿足自身的私欲。”神秀教導澄慧:“私欲有大有小,如果為了一己私欲行萬千殺戮,殺的還是有所思所想的平凡小民,難免令人有些不恥。”

  澄慧眉頭略微舒展,眼中卻閃過些厭惡來:“師兄,澄慧懂了,說起來,幾次前來大昭寺看望重山施主的陸景先生真是膽大。

  龍,看起來便那般兇猛,他卻殺了這么多條龍。”

  神秀也點頭:“確實如此,只是這里是河中道,并非太玄京……陸景先生這么做,難免有些危險。”

  澄慧欲言又止。

  神秀瞥了她一眼,忽然探手。

  他手中多了一桿魚竿,這魚竿頗為簡單,只是一根竹子配上些絲線,魚竿的魚鉤卻泛著一重不一樣的光。

  “怪不得這幾日,總能見龍屬攜云霧而來,陸景先生可敬,這些自命高貴的龍又令人厭惡,既如此……我們便去長柳城外,以這魚竿垂釣,釣一釣真龍。”

  澄慧跟在神秀身后,突然有些猶豫:“師兄,伱我是為了鹿潭機緣前來河中道,如今又要釣龍,若是被主持知道了……”

  “知道了又何妨?”神秀和尚瞇著眼睛笑:“這幾日我額頭與背脊一直冒汗、發冷,最初我只以為是不曾吃肉的緣故。

  如今見了這檄文細想起來,其實是因為我怕了這河中道,怕了這河中道中隨處可見的腐爛的血肉、散落的白骨。

  我本以為這血肉與白骨來源于天災,現在看來,河中道遭難之時,還有諸如那太沖海大太子一般的魍魎,在其中作祟。

  出家人慈悲為懷,平日里飽一飽口福也算罪過,就只好釣一釣龍,削減些罪孽,也試著還天地一番清朗。”

  澄慧眼睛晶亮,看著這自小陪她一同長大的師兄。

  也許正是因為師兄心中這一份純粹的慈悲,她才會在那一處亂葬墳中,一眼看到活著的自己,才會壓住自己心中的恐懼,從死人堆中將自己挖出,抱回活生生的人間。

  大昭寺的和尚要釣龍。

  大雷音寺那長發行者也聽到白鶴傳音,聽到其中的檄文。

  他背上的觀音像不知何時,竟然皺起眉頭。

  長發行者回想著檄文,背負著皺眉的觀音像,一路來到一處山巔。

  他將觀音像小心放在兩處山石之間,又搬來另外一座山石遮掩。

  旋即脫下身上的行者服,換上一套平民衣裳,看起來平平無奇,便如同鄰家勞苦的憨厚長兄。

  他一身布衣,將長發隨意豎起,這才雙掌合十,向那觀音像行佛禮。

  “既要開殺戒,不可以以行者面目示人。”

  “弟子生來便是小民,如今換回俗家衣裳,也去那長柳城中走一遭,瞧瞧原夏河的枯骨,究竟是否如這位大伏白衣所說的那般。”

  長發的行者行禮之后,正要轉身,眼神卻被山下的景象吸引。

  卻見山下的平川一片瘡痍,大地干涸龜裂,百里無人煙。

  “佛說天下之人皆有慈悲之心,可河中道都已這般模樣了,這些真龍為何還要雪上加霜?”

徐行之身后的邪刀蠢蠢欲動,他按著背上的邪刀,一路前行,耳畔傳來幽幽魔音  那邪刀似乎在告訴他,恰好借此行殺戮之事,飲真龍之血,連同那陸景一同殺了,以成大道。

  徐行之眼神卻十分清澈。

  “我父在邊關打生打死,每日飽飲敵血,又是為了什么?”

  “這世道不可能更好,卻也不至于變得這般壞,他若在此,應當也會去那葬龍城中。”

  與他一般念頭的,還有一只持大劍的白猿。

  這只白猿不知來自哪里,他聽到陸景二字,眉頭微挑:“陸景,便是袁鑄山歸來時,時時提起的那位少年先生?”

  “且不說其他,既然是袁鑄山的先生,我就不能坐視不理。”

  “而且,這些爬蟲自落龍島老龍降臨人間之后,就越發猖狂了,正好殺一殺他們的威風。”

  “斬龍檄文?快哉!我大猿劍便喜歡這些文縐縐的東西!”

  平等鄉年輕的天王肩膀上那一桿大旗迎著風不斷飄揚,獵獵而動。

  大旗展開,可見黑底之上,有兩枚靈光閃閃的大字。

  明光!

  明光旗隨風舞動,明光天王還手里還捉了一只白鶴。

  他細致的看著這白鶴,覺得這白鶴倒是頗為奇特。

  良久之后,明光天王隨意一握,手中的白鶴化為一道道筆墨白光,繼而煙消云散。

  “大將軍與大天王倒是頗覺得這陸景可入平等鄉,成我平等鄉扶光東王,如今他觸怒了龍屬,倒是可以去看看他的斤兩。”

  白云渺看著那靈動的白鶴,看著白鶴羽翼上的文字,心中若有所思。

  虞七襄靜靜的聽著陸景的檄文,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陸景先生便是這樣的。”

  虞七襄低聲道:“太玄京比起這天下所有的城池都要來的繁華,只是我卻不喜歡太玄京中那些大人們。

  有些大人太過深沉,心中好像總是顧慮著這天下的大事,形容匆匆。

  有些大人縱情山水詩文,提筆寫盡天下繁盛,卻不愿意低頭看看太玄京以外的世界。”

  “唯獨年輕的陸景先生不同,而且……他與我母親是好友,白姐姐,我要去長柳城中,你……”

  虞七襄有些猶豫:“你隱瞞身份,卻并非前來尋找鹿潭,如果去了長柳城,被人識破身份,再加上有崇天帝命令在此,難免會招來禍端。”

  神色溫柔,黑發攜著白衣一同飄動的白云渺卻搖搖頭。

  “既然你這般敬佩陸景先生,而他又救過你的性命,我也要隨你一同前去。”

  “大不了等此事之后,我便從河中道中離去,回歸燭星山,不參與這鹿潭之事。”

  虞七襄仍然在猶豫:“只是這樣一來,姐姐找人的事……”

  “七襄,你也是我燭星山大圣。”白云渺溫柔的笑:“你曾經只身前來燭星山,又前往北闕海斬龍王時,可沒有這般猶豫。”

  虞七襄咬了咬牙,道:“北闕海龍王,遠遠不及太玄京中那些大人可怕,更不能與崇天帝相提并論。

  若真就觸怒了崇天帝,姐姐恐怕會有禍患臨身。”

  白云渺道:“我燭星山六位大圣共進退,便是那李觀龍帶著圣令而來,我們也不曾將你交出去。

  七襄,不必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而且……我們要快些了,這里距離長柳城極遠,我能感覺到陸景檄文中提到的那條老龍,已經入了河中道,距離長柳城已然極近,如果再不快些,你我在這件事中就起不了作用了。”

  河中道里,不缺良善的強者,河中道中的滿目瘡痍也未曾涼了他們的熱血。

  只是河中道太過廣大,當白鶴傳來消息,也是陸景寫下檄文十余日之后。

  而這檄文所帶來的并非全然是熱血良善之輩。

  齊國稷下劍閣開陽劍座、蟒衣貂寺,正同行于河中道。

  當那檄文傳來,長柳城三字傳入齊國蟒衣貂寺耳中。

  這位面色蒼白,嘴唇鮮紅,臉上充斥著陰柔之美的年輕貂寺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光亮。

  齊國開陽劍座同樣年輕,畢竟前來河中道尋找鹿潭機緣者,都是年輕之輩。

  鹿潭也偏重于認同年輕人。

  開陽劍座看著白鶴羽翼上的檄文,皺起眉頭,道:“沒想到大伏河中道也有血祭之事。”

  蟒衣貂寺背負著雙手,眼神灼灼:“怪不得這十幾日,你我看到了數十頭龍屬穿云而過。

  想來那些龍屬便是前往長柳城,要奪陸景的性命。

  這對你我而言,不失為一個機會。”

  “機會?”開陽劍座倒提寶劍,似乎有些不解。

  蟒衣貂寺冷笑一聲:“陸景傷我齊國太子,又助那南風眠殺了七星劍座,現在既然有老龍攜眾多龍屬前去殺他。

  我們倒是可以去旁觀一番,那老龍能殺陸景倒也罷了,萬一陸景僥幸不死,你我便可領我王之命,取了陸景項上人頭。”

  “能得陸景這樣的天驕頭顱,對于你我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否則等此事事了,陸景不死,出了河中道,回了太玄京,他那般天賦,只怕下一次走出太玄京,你我就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所以我說……數百龍屬殺陸景,對于你我而言是一個機會。”

  開陽劍座低頭不語。

  真龍食人,甚至構筑血祭陣法,以生靈性命血肉行血祭之事,這在開陽劍座眼中也必然是一件天大的惡孽。

  大伏白衣陸景寫下檄文,邀請河中道的天驕,前去長柳城中斬龍,頗具熱血。

  便如同蟒衣貂寺所言,這確實也是一個機會。

  可在開陽劍座看來,在這等關頭,他就算不去相助于那與齊國有仇怨的陸景,卻也不該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此乃小人之舉也!

  他心中思緒萬千,意識到便如同年輕的蟒衣貂寺所言,若失了這個機會,再想要殺陸景就難上加難了。

  再過十余載,七星劍座的仇,只怕要被擱置起來,無法輕易討還。

  “長河歸長河,高山歸高山。

  既然如此,我就去相助陸景,讓他從那些魍魎真龍嘴里活下來,再用我這柄開陽劍殺他。”

  開陽劍座忽然開口。

  蟒衣貂寺眼中的笑意剎那間消失不見,他搖頭笑著,心中卻不以為然。

  身在齊國,卻還這般迂腐,怪不得齊淵王不喜歡稷下劍閣,也不喜歡修行一字劍意的齊國劍圣。

  葬龍城上的牌匾,還在閃爍其輝。

  夫子杏壇在陸景周遭若隱若現。

  陸景端坐在夫子杏壇上,閉目修行。

  九神持玄法調動他體內所有的氣血,讓他體內每一個毛孔都化為一座玄妙的熔爐,擠壓出厚重的生機。

  當生機與氣血相融,陸景體內澎湃的氣血正在發生著某種變化。

  一縷縷鮮紅的氣血纏繞其中,繼而化作又一縷先天氣血。

  “于夫子杏壇上修行,聞杏花、桃花香氣……”

  陸景緩緩睜開眼睛,他腰間呼風刀上縈繞著的鮮紅氣血變得越發厚重,狂風呼嘯之間,似乎有重重刀意醞釀開來,還可見春雷展動,這種精神流淌在他的氣血中。

  “在這河中道里有七十余日時光,動用夫子杏壇也有五十日!

  時光匆匆而過,登仙體魄、夫子杏壇下,終于凝聚出了第三道先天氣血。”

  三道先天氣血縈繞在陸景軀體中,卷積著陸景的軀體,夾雜了春雷精神,讓陸景變得越發強橫。

  乃至五臟六腑都如同玄鋼一般,皮肉筋膜更是堅硬無比。

  “怪不得先天強者在戰場上,被稱之為千人敵,這般強橫的體魄,即便受到戰陣壓制,若無強者阻攔,只怕能夠斬敵上千!”

  “即便是面對真正的精銳,也可力扛一支百人軍伍。”

  陸景感知著自身強大的氣血,心中默默思索。

  長柳城以外百里。

  安霓旌、齊含章終究不曾留在葬龍城中。

  哪怕那一張檄文令安霓旌心中頗為厭惡龍屬,也想要為生靈百姓做一番事。

  可是……便如齊含章所言,人生來都有枷鎖,不可隨性而為。

  可他們并不曾離開長柳城太遠。

  不論是安霓旌還是齊含章,都想要看看長柳城中將會發生什么。

  此事之后,這長柳城是否真就會變為葬龍城,亦或者長柳城中再添一具天驕枯骨。

  蓮厄佛子也站在不遠處,他卻似有所覺,轉頭望向一處河道。

  那蜿蜒河道盡頭,隱隱可見一道道寒光逼人,可見濃重的兵威猶如一團颶風,吹動天上的血霧。

  “是玄冰甲士?”

  蓮厄佛子在太玄京中時,曾經面見七皇子禹玄樓,也隨著少柱國一同前往燭星山。

  他自然見過玄冰甲士,當時還曾感慨于玄冰甲士身上那玄冰鎧以及玄冰槍之難得。

  蓮厄佛子就此反應過來。

  見素府中的那個殿下,也想要借助這個機會,徹底除掉這位心頭大患。

  “我已感知到了老龍的氣息。”

  就在蓮厄思索時,安霓旌忽然轉過頭來,看一下身旁的白色古琴。

  古琴琴弦胡亂波動,竟然彈奏出一曲殺伐!

  “沒想到這條老龍來的這般快,他身后還有諸多龍屬,真龍、蛟龍游云而來,可前來與陸景一同斬龍的強者,還未到。”

  齊含章握著手中的走龍筆,遠望這長柳城。

  長柳城內,寂靜一片。

  他卻不知,陸景該如何擋下一頭神相八重的老龍,又該如何抗衡數百龍屬。

  陸景抬眼相望,天上斗星光芒落入他的眼眸中,九顆斗星倒映在陸景眼里,陸景舉目相望,卻看到遠處云霧翻騰猶如云海。

  云海中,一條條真龍、蛟龍正在朝著長柳城而來。

  這些龍屬的最前方,一條斷去一只龍足、鱗片黯淡無光,還缺了一只龍眼的老龍,咆哮而至。

  老龍出云來,一嘯動千里!

  濃郁的龍威卷起千般風暴,幾乎要吞去這長柳城。

  所幸長柳城外數百里之內,早已無絲毫人煙。

  陸景看著老龍前來。

  很多想要來相助陸景的尋常修行者,也被著漫天的龍卷迷了眼睛、壓制了體魄,無法在朝前踏出一步。

  數百龍屬之威,何其盛也?

  哪怕河中道有不要命的修行者,悲憫那些苦骨,想要來相助陸景、想要斬龍,卻因為這龍威之盛,根本無法繼續前行。

  有修為強盛者,便是能行走在龍威中,卻也步履蹣跚。

  等到他們走到河中道,也許此事早已了結。

  “七百零七條龍屬,其中蛟龍五百有二,其余皆為真龍。”

  陸景斗星天眸第一次照出神光,便是看長柳城周遭的龍屬。

  天下河海無數,哪怕真龍血脈難以傳承,但因為真龍悠長性命,天下真龍之數也有五位之多。

  只是絕大多數真龍,都盤踞于河海江湖,會為龍王,或為湖主,鮮少顯露行跡。

  可當鹿潭機緣顯現,太沖海傳來懸賞之聲,就有數百真龍入河中,又有五百蛟龍隨真龍而來,喚起鼎盛的龍威,令長柳城百里以內,宛若一片禁區。

  陸景看到天上的烏云已經徹底蓋住了長柳城。

  這才長長吸氣。

  “且不管那檄文是否能起到作用,那殘足老龍帶著數百龍屬前來長柳城,是我的劫難,也是我的機緣。

  除今日以外,我又該去哪里找這么多條真龍?”

  陸景眼神沉著,天上勾陳星光破云落下,照耀在他身上。

  襯托著陸景元神的金色律法雷霆化作一縷縷絲線,纏繞著陸景。

  “既是災禍,也是機緣,要傾我所能,不負葬龍之名!”

  陸景一邊思索著,一邊探出手掌,他手上多了一把長劍,正是那把七星寶劍。

  七星寶劍上有七枚寶石,其中一枚寶石被應玄光挽起落龍弓射出的一箭射出裂縫,已經黯淡無光。

  其余六枚寶石卻仍然光彩四溢。

  “這七星劍雖然是二品寶劍,卻并不適合現在的我,輔以映照七星,方可發揮出他真正的力量。”

  “可我即便無法駕馭七星寶劍,卻可以七星寶劍之利、之尖銳,再加上斗星官之命,可化作一柄斷首之劍。”

  隨著陸景思緒閃動。

  一道特殊的印記出現在七星寶劍上。

  那邊印記便如同一座月輝下的清冷宮闕,正是廣寒印。

  廣寒印出現在七星寶劍上,七星寶劍上頓時纏繞起一重元氣。

  元氣濃郁而厚重,陸景卻似乎人不滿意。

  卻只見他輕輕彈出一根手指。

  向天……借元!

  奇異元氣注入其中,又被廣寒印封存起來,那元氣在絲絲縷縷的流逝,至多兩個時辰便會流逝殆盡,可陸景卻覺得,兩個時辰……已經足夠了!

  兩個時辰以內,那條殘足老龍必會入城!

  這是他給那條殘足老龍的第一道大禮。

  而第二道大禮……

  “魍魎真龍,與妖魔無異,我讀書習字,有了學問,若懼怕這些妖魔,往日里讀的那些書,也就讀到狗肚子去了。”

  陸景端坐在龍首上,眼神肅然,揮動衣袖之間,持心筆與幾張草紙再度顯現。

  陸景捉下持心筆,眼神越發認真,繼而落筆于其上。

  剎那間,一道道金色的浩然氣從陸景身上散發開來。

  正氣如虹命格觸發,那些真龍行邪魔之事,確實與奸邪無異!

  正氣如虹命格散發金光,而陸景氣性中卻同樣有一縷縷浩然氣散發開來。

  若是觀棋先生在此,只怕會越發欣慰,感慨于陸景身上的浩然氣,越發濃郁了,便如同那些讀書經年,積累厚重,從學問中讀出真意的大儒一般。

  就連陸景也不曾發現,他身上的浩然氣以并非全然來自于正氣如虹命格,更多的是來自于他本身。

  讀書生浩然,是為大儒!

  陸景讀了萬卷書,如今正在行萬里路,行路途中,仗劍斬不平,知行合一……

  浩然氣就此而生。

  金光閃爍的浩然氣注入持心筆筆尖。

  陸景落筆,在草紙上寫下一句詩文。

  落筆有神命格悄然間觸發,再配合正氣如虹命格,以及陸景自身的浩然氣……

  剎那間,草紙上金光大作,緊接著,草紙開始燃燒,一行行詩文隱入虛空中。

  “這一首詩,是第二道大禮。”

  陸景看著消失在虛空中的詩文,眼神灼灼。

  他毫不停頓,手持持心筆,在另外一張草紙上作畫。

  筆墨流動,陸景單以持心筆作畫,落筆有神命格還在觸發。

  陸景時不時抬頭,他眼中倒映著九顆斗星,加強之后的斗星官之命下路景的眼睛似乎有了奇異的力量。

  天上勾陳也映照雷光,雷光浮動間,陸景又看到一顆元星。

  閃爍的元星落入陸景眼里,陸景則是在看著那元星作畫。

  筆勢匆匆,卻有燎燎之光注入草紙中。

  天下人皆稱陸景落筆生異象,乃是書畫雙絕。

  可這一日,落筆有神命格下,陸景作下的畫作,已然并非僅僅只是生異象那般簡單。

  不過盞茶時間,草紙上的畫作已呼之欲出。

  陸景滿意的看著草紙上的畫,繼而翻掌之間,從蘊空紋中拿出了二十八枚珠子。

  照夜轉過頭來,伸出舌頭吐了吐口水。

  陸景安慰照夜道:“這些龍珠充斥著血祭之力,你尚且無法煉化,先借我一用。

  等到斬了那條老龍,殺光了那些所謂真龍,再以數倍還你就是了。”

  照夜站起身來,跳上龍首,馬首蹭了蹭陸景的胳膊。

  陸景一笑,將那二十八枚龍珠往天空中一拋。

  頓時,草紙中云霧大作,吞噬了那二十八枚龍珠,進而消失不見。

  “可惜這落筆有神、正氣如虹命格之下書寫下來的書畫,也仍然會流失浩然氣,不可持續太久,否則倒是可以如道法符紙一般,隨身準備許多。”

  “不知落筆有神更上一層境界,是否能夠讓筆墨效果長存。”

  “這幅畫,是第三道大禮。”

  陸景看著消失在云霧中的畫,思緒微動之間,夫子杏壇再度出現在他周遭。

  原本因為向天借元而消耗的元氣,就此飛速恢復。

  “向天借元先要醞養,運轉前還要顧慮借元之后元氣枯竭,以免深陷死地。

  有了這夫子杏壇,最起碼能夠快速的恢復元氣。”

  一個時辰悄然逝去。

  陸景緩緩站起身來,腰間呼風刀、喚雨劍輕鳴。

  引風神通、召雨神通悄然而至。

  葬龍城中下起瓢潑大雨,刮起凜冽狂風。

  陸景左右四顧枯敗的葬龍城。

  這里……便是他選定的戰場!

  殘足老龍滿身疤痕,身上的鱗片早已脫落干凈,他龍首上,還有一道劍痕。

  那劍痕,來自于天上。

  靈潮時天上有一劍斬下,斬滅了他賴以修行的寶物,你斬去了他一境修為,讓他不得不歸于太沖海,以此療傷。

  這是劫難,也是他的生機。

  若非那一劍,他必要參與后續的靈潮大戰。

  靈潮大戰中,天下死了太多強者,即便他已然修成神相九重,即將構筑神闕,成為真真正正的神相巔峰,無限靠近天府之境。

  可是那靈潮大戰中,天人隕落、人仙磨滅,乃至幸存的天人與人仙都跌落了境界,得窺八境盛景,卻有墜落七境凡俗,這種傷痛,比他從神相九重跌落到神相八重,來得更加痛苦。

  殘足老龍想起往事,不由暗自慶幸。

  他身后數十里之地,一條條真龍盤踞,蛟龍游走,殺氣重重。

  “數百龍屬再加我這老龍,竟然要去殺一個少年。”

  殘足老龍低垂眼眸,心中深處一番怒氣:“擾我清夢,該殺。”

  “有真龍處斬真龍?該殺!”

  “寫下不自量力的斬龍檄文,該殺!”

  “以凡俗之身映照斬龍臺,更是該殺。”

  “斬龍臺自有機緣,若我能吞其血肉,也許能夠……”

  殘足老龍轉動云霧如若駕馭云海,朝著長柳城而去。

  “這少年……叫什么來著?”

  “陸景?孤身一人坐在城中等我,真是好膽!”

  洛述白,南禾雨一前一后,蹣跚而行。

  他們身上劍氣籠罩,斬去諸多真龍神念。

  “師兄,你不必隨我前來。”

  “南家對陸景先生有虧欠,而我南府畢竟是國公府,往日里我待在禹星島、太玄京,來往之間都有寶物相送,不知這人間的血淚。”

  “南國公府那巨岳堂中還供奉著那把斬草刀,身為南家血脈,自然不能對不起斬草刀,陸景先生以執律之身想邀,我自然要去。”

  “師兄,你不一樣,禹星島還在南海,若觸怒了南海龍屬,只怕還有頗多禍患……”

  南禾雨看這洛述白的背影,低聲說著。

  洛述白卻渾不在意,他氣質一如既往的儒雅,緊握著七尺玉具劍柄。

  “若是禹星島在太沖海,我也許會顧及幾分。

  可禹星島在南海,給南海龍王兩個膽子,也不敢問罪于老師。”

  “而且……你忘了,我并非隱居在禹星島上的仙,我也是人。

  這些龍,確實太討人厭了,響應陸景先生檄文,算是共襄盛舉,倒是令我心生熱血。”

  南禾雨低著頭,想起了檄文文字。

  恰在此時,一道驚天動地的龍吟聲傳來,那條殘足老龍洶涌的氣血化作長河,遮天蔽日。

  他破開云霧前來,直落于長柳城上空。

  南禾雨、洛述白心中微動,劍光涌動間,一道神念攜著劍氣飛逝而去。

  而那老龍目光落處,當先看到長柳城破敗城門上的龍骨牌匾。

  “葬龍城?”

  “以龍骨制成?”

  “該殺。”

  老龍目光四處流轉,終于落在城中。

  城中龍骨上,陸景坐在照夜上,手中拿著一壺竹葉青,臉頰微紅,好像是在以酒水為自己壯膽。

  獨身迎數百龍屬,自然要壯膽!

  陸景也感覺到老龍的目光,他瞇著眼睛,氣息猛然勃發起來。

  少年斗猛氣,怒發斥真龍!

  “老龍,你來送死?”

  數十里外,鋪天蓋地的龍屬,這密密麻麻長柳城而去。

  陸景端坐在龍首上,醉意朦朧間,呵斥那殘足老龍。

  諸多心有熱血的河中道俠客,正朝這邊趕來,一縷微風吹過!

  這一日,洛述白和南禾雨看到此刻的陸景……

  醉臥照夜呼俠客,東風吹入斬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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