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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太沖海大太子,原夏河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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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女子背上負劍,一縷縷白光縈繞在肩上如若清輝。

  她笑容明媚,眼神里卻帶著些憊懶,旋即他又看到陸景腰間的刀劍,眼神中多了一抹詫異。

  “你這一刀一劍倒是奇怪。”

  青衣女子道:“這一刀一劍品秩不凡,只怕都是五品乃至四品的寶物,看你一身儒袍,再看你氣度,大約是一位名家子弟?”

  那精壯的少年也轉頭看向陸景,臉上還帶著感激之色。

  陸景正要回答,那青衣女子心中似乎已然認定,搖頭道:“我原以為大伏諸多名門都是些喝人血的饕餮,不曾想還有名家子愿意在此時出頭。”

  陸景看著這自來熟的青衣女子,思索一番解釋道:“我并非名家子弟,這兩柄刀劍另有來歷。

  而且……大伏許多名門大伏的少年少女……可能還要比年老一輩更單純些,其中也不乏熱血之輩。”

  他說到這里,不由想起南風眠,只是不知一別數月,南風眠是否已經到了齊國。

  青衣女子聽到陸景的話,有些不以為然,這也并不是很多,只是道:“我名為尺素,在東邊的山上修行伱,我看你們年齡尚小,叫我一聲姐姐,我大約也可以消受。”

  尺素頓了頓,嚴重的慵懶稍稍減去了些,對陸景與那少年道:“如今的河中道風云際會,不知有多少天驕來此,其中亦有妖魔,也有龍屬。

  往后行事莫要沖動,今日若非我恰巧路過,你們便要被那蛟龍吃了。”

  “我……叫陳山骨。”

  之前悍然出手,救下那少女的少年終于開口,又向尺素行禮。

  行禮時動作頗為僵硬,一眼便可以看出他的出身應當尋常。

  “陳山骨謝過……尺素前輩。”

  陳山骨面色灰暗,即便如此,他話語里還是帶著幾分靦腆。

  尺素頷首,又看向陸景。

  陸景也并不隱瞞,將自己的名諱坦然告知。

  尺素知曉了二人的名字,又側頭看了看遠處的河道。

  那河道中就只剩下一灘泥水,往日奔流的河水都已干涸了。

  天上烈日卻仍然高照,原本這番日光應當象征著生機,可如今卻攜來了死難。

  “我最不喜歡的便是這些真龍、蛟龍,他們隨處天地所鐘,本性中卻往往帶著殘暴。

  龍屬將其他生靈當做食物之事早已有之,只是這些年以來他們反而越發猖獗了。”

  尺素抬手摸了摸身后的劍柄,劍柄上的冰涼又讓他回歸了之前那般憊懶。

  “其實歸根結底,原因大約有二。

  其一便是海上多了一座落龍島,那島上多了一條老龍,給了天下龍屬以底氣。

  原因之二,大概便是因為大伏朝廷的放縱。”

  尺素頗有些自來熟,說話時臉上還帶著些不屑。

  “不知尺素前輩……可知曉原夏河龍宮的所在?”

  陳山骨突然發問,眼中還帶著迫切。

  “見了那天上的蛟龍,知曉了蛟龍威壓之盛,你還要去那龍宮?”

  陸景就站在陳山骨身旁,他側頭望向陳山骨,眼前這位少年年齡大約十八九歲,一身氣血中隱隱流淌著一股精氣,面容方正,臉上多有些正氣。

  尺素也頗為疑惑:“原夏河作為黃滔河最大的支流之一,這原夏河的龍王乃是真龍。

  上一任龍王,被大伏朝廷砍個頭,新來的龍王據說比上一任龍王更強些。

  你這少年倒是奇怪,口口聲聲想要屠龍,不知龍屬之強倒也罷了,如今怎么還這般沖動?”

  尺素勸道:“看得出來你年齡尚小,卻已然能修成武道大陽,我不知你是否已然拜了師,可以你這等天賦,若有名師教導,往后即便無法屠真龍,殺一兩條蛟龍倒也不無可能,如我剛才所言,少年人行事,切莫太過沖動。”

  這負劍的青衣女子說起話來老氣橫秋,偏偏臉上卻顯得極為年輕。

  陳山骨聽到初次見面的尺素、陸景相勸,眼神略有些變化,可他依然搖頭。

  “二位……前輩,我是鄉野中人,并沒有讀過書,心里認著死理,但也絕不至于平白送死。

  可我曾經立誓,就非要去一趟龍宮不可。”

  這少年聲音低沉,語氣中卻自有鏗鏘之意,充滿了決心。

  陸景看向這少年的目光多了些贊賞。

  尺素則是好奇:“你為何非要去原夏河龍宮?”

  陳山骨沉默幾息時間,道:“我要去看一眼我親友的墓葬。”

  青衣的尺素更加好奇了:“你親友葬在了那龍宮?”

  陸景眼簾微動,猜到了些什么。

  陳山骨道:“他們葬在了龍腹。”

  陸景和尺素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好。

  “現在我修為弱小,但是也要仔細看看那龍宮,看看龍宮中的龍王,記下他的樣貌。

  村中的親友們都葬身于龍腹中,我只以衣冠代他們,將他們葬在干裂的地里。

  我在那衣冠冢之前立誓,要以龍血龍骨修筑墓葬。

  我此次前去看一遭龍宮之后,就靜下心來修行,一年不成,我便修行十年;十年不成,我便修行五十年,直至我白骨入土。”

  陳山骨語氣一如既往的堅定。

  尺素嘆了口氣,只是靜默不語,良久之后,她才搖頭道:“我知道原夏河龍宮的所在,只是如果告訴了你,只怕是害了你。

  龍屬殘暴,龍宮周遭又有河海中的妖魔游蕩,你如果去了,也不過是平添一具尸體而已。”

  “大伏朝廷已經爛了,任憑河中道遭此劫難,任憑血祭之事橫行。

  弱小的生靈成了血祭之物,海上妖國、百鬼地山中的妖魔、龍屬行跋扈之事,許多道府中的大人們,自認立于云端。

  明明是這天下的執掌者,卻不理會世間生靈的困頓。

  正因如此,龍宮中的龍屬、妖孽才會那般肆無忌憚、有恃無恐。

  太玄京中繁華無比,河中道距離太玄京不過隔了兩座道府,卻是這般煉獄模樣。”

  陳山骨聽到尺素不愿告訴他原夏河龍宮所在,也再度朝尺素鞠躬行禮。

  他低頭想了很久,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問陸景與尺素……

  “大旱之年,百姓本就民不聊生,為何還要有妖魔作祟?

  受大伏許多道府百姓祭祀的真龍,竟也成了食人的妖魔。

  我等尋常人,熬過了旱災,還要熬過妖魔、龍屬嘴中的獠牙,難道就不配有活路?”

  尺素心中默默低語:“還要熬過修行者的血祭之法。”

  陳山骨自問時,陸景也在沉思。

  他久居太玄京,也看到了許多血淚,如今來了河中道,他才終于明白,所謂太玄京繁華氣象之下的枯骨,想來便是千千萬萬尋常人。

  而這陳山骨,正是苦難下摸索著前路的少年。

  他遭逢大難,卻不愿意冷眼旁觀世間,也不愿意成為行尸走肉,心中想著屠龍復仇,路過這處河道,仍然愿意救下那即將死于祭祀的女子。

  于是,陸景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濃,他輕輕探手,握住腰間的呼風刀刀柄。

  “你若不怕死,可以跟著我,我帶你去看原夏河龍宮,可以……保你不死。”

  陸景說話緩慢而又認真,陳山骨微微怔然,眼中難得露出些輕松之色,重重的點頭。

  一旁尺素挑眉,看到眼前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不由氣惱起來。

  她知道陳山骨身負大仇,可不知道眼前這位名門子弟究竟又發了什么瘋。

  “保他不死?怎么保他不死?”尺素苦口婆心道:“能成為原夏河龍王,必然是一位第七境的真龍,且不說你不是修成武道七相的武道宗師,更不是九相合一的武道大宗師,若你修成神相,武道精神溶于氣血,化作一兩道神相,也可夸下海口。

  可你只修成一道先天氣血,還不曾流遍四肢百骸,入武道先天的時間,大概不超過一月。

  你們二人去了,正好為龍宮中的龍王龍將加兩道餐飯。”

  尺素說話時,語氣還顯得有些無奈。

  陸景仔細看看尺素一眼,越發覺得眼前這女子倒是頗為熱心。

  于是他也并不愿意向她隱瞞,道:“尺素姑娘,我修為不弱,那龍宮中的龍王奈何不了我……”

  尺素聽到陸景自夸,又認認真真打量了一番陸景,心中不由自問道:“大伏名門子弟,便都是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便是有些底蘊依仗,也不該這般自信才是。”

  “陸景前輩,我不怕死,就隨你一同前去。”

  陳山骨身上醞釀氣血,斬釘截鐵。

  “你我年齡應當相差不大,直呼我名便是。”

  “陸景前輩愿意幫我,我又怎么能直呼你名?我雖然出身鄉野,但也知道名門人家最重禮儀。”

  “我說了,我并非是什么名門人家……”

  二人在這邊你一句我一句說話。

  一旁的尺素越發無奈了。

  她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因為親眼見到陳山骨救下那即將被血祭的女子,也看到陳山骨面臨蛟龍威壓,不吭一聲的剛強。

  而這來歷神秘的陸景眼見蛟龍懸空,也依然敢于高聲出言,讓那心灰意冷的陳山骨明白,年輕人心懷熱血,愿意救一位陌生人,絕不是什么錯事。

  可是現在倒好,她出手救下的這兩位少年打算去龍宮送死……

  “只是不知姐姐又在哪里,若是姐姐在,莫說是去原夏河龍宮,就是走一遭真正的海中龍宮,也是無妨。”

  “不過,也不知這陸景去龍宮,又要做什么?”

  褚野山身著一襲褐色長衣,長衣展落,竟然避開了山間的流水,讓他在水中如履平地,走入一處洞府中。

  那洞府里,一位長發直鋪在背上的男子正背對著洞門,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褚野山來到滿是流水懸于空中的洞中,并不多言,只是隨意觀賞著這洞府中的鐘乳美景,不曾出言打擾那人。

  大約過去盞茶時間,那人終于直起身來,放下手中的筆墨。

  他緩緩拿起桌上一塊石板,石板上清晰可見的刻畫著一種符陣。

  符陣看起來黯淡無光,血色中還泛著黑。

  “大太子。”

  褚野山像那長發男子行禮。

  他們是褚家小國公,身份尊貴,可此時此地,褚野山向那長發男子行禮,那長發男子只是轉過身來,隨意點了點頭。

  卻見男子面如白玉,柔順的長發垂落肩膀,眼里無悲無喜,眼睛甚至不去瞧褚野山,而是仍然落在手中的石板上。

  “大太子的符陣一道倒是越發不凡了。”

  褚野山臉上帶笑,左右看著這處洞府:“河中道年年酷陽,沒想到卻有一處這樣的清麗所在。”

  被褚野山稱為大太子的人物隨意頷首,又輕輕將手中的石板一拋。

  石板飛過虛空,懸浮在褚野山前方。

  褚野山看著眼前的石板,臉上笑容有些僵硬,眼神也略有黯淡。

  可旋即他又振奮精神,摘下天上的石板,對大太子道謝。

  “七皇子的選擇,于當下而言確實需要大魄力。”

  “四年以前,我進宮覲見圣君,機緣巧合之下也曾入竹中闕與年少的七皇子相談。

  七皇子那時曾跟我說過,萬物生靈皆是國祚的養料,國祚想要興盛,就要制定獎懲,有功晉升,有過懲處!

  國要用民,凡俗之民便要化為燃料,燃起滔天大火,以增國力。

  而這石板上的血祭之法,便可借助天上那些血霧,增強自身的力量,你將它遞給七皇子,等到鹿潭現出蹤跡,七皇子親自前來河中道,他身上的傷勢必然能極快的復原。”

  褚野山低著頭,還注視著手中的石板。

  “七皇子不過是借用天上的血霧,而并非行殺戮之事,應當……無妨?”

  提及血祭之法,褚野山心中便如同壓了一座大山,卻礙于七皇子之命,只能自行安慰自己。

  可緊接著,褚野山突然想到……若是七皇子以血祭之法恢復了傷勢,登上了更高處。

  當河中道因為大災而升起的血霧最終消散,七皇子會不會真就行那殺戮之事,再行血祭之法?

  就如同那北闕海的老龍。

  北闕海那頭將死的龍王,之所以被重安王之女連同燭星山兩位大圣鬧了龍宮,摘了龍頭,也是因為北闕海龍王從這太沖海大太子手中,得了血祭之法。

  “既要成大事,總要舍棄些什么。”褚野山這般想著。

  “聽說那陸景,也來了河中道?”面容白皙,便如同美玉雕琢的大太子突然詢問褚野山。

  褚野山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正是,大約……他也想要那鹿潭機緣。”

  大太子側頭問道:“我聽說他身負重傷,這么快就已恢復過來了?

  鹿潭奪了天下強者的目光,陸景仇敵甚多,膽敢只身一人前來河中道,想來已經破入了第七境?”

  褚野山搖頭:“陸景乃是蓋世的天驕,可是……這般年輕便踏入第七境,又談何容易?”

  大太子卻笑了笑:“陸景乃是太玄京殿前試三甲魁首,能握住神術、白鹿二劍,不可以以常理度之。

  不過陸景前來河中道,總歸是一件好事。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已然被放逐遠山,不可歸于海中。

  他落了太沖海的臉面,我會懲罰于他,但是……玄微斷去了龍足,去了遠山只能匍匐于地。

  陸景卻佩劍騎馬佩劍而行,這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大太子話語至此,身軀朝前微傾,問褚野山:“七皇子……難道就不想將這樣的天才,按死在河中道?”

  褚野山嘿嘿一笑,他臉上的絡腮胡聳動。

  “槐幫自有人去尋他的蹤跡。”

  大太子剛要說話,突然間微皺眉頭。

  “不用再找了。”

  原夏河新的龍王被囚禁在龍宮中。

  這位額頭長著兩只白色龍角的龍王,雙手被鎖在一根巨大的龍宮華表上。

  他銀色的長發被燒去大半,臉上滿是傷口。

  不遠處,一條真龍盤踞于宮闕中,又有兩位龍將、諸多河海中的妖族化成人形,痛飲美酒。

  那真龍閉起眼睛,又猛然間睜開眼睛,嘴中噴出一團烈火。

  烈火落在原夏河龍王身上,這年輕的龍王身上燃燒起來,青藍色的火焰就如同一團團躍動的花朵,在他身上盛開、綻放。

  “身為龍屬,卻因為一介卑賤弱民,而違逆大太子之命。

  甚至以凡俗之民為父為母……大龍將在此,自然要治你的罪。”

  “等再過幾日,大太子得下空來,他會親自前來,到了那時,你有何理由,就去和大太子解釋。”

  一位身著藍色衣服,手背上也覆蓋著藍色鱗片的女子為那條真龍倒酒,眼神卻落在被黑色鎖鏈鎖在華表上的白發龍王身上。

  白發龍王低著頭,眼神中含著濃郁的死氣。

  “我救了你的命,你為何……還要出賣我?羨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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