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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先生的劍骨、劍氣、神火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當不成贅婿就只好命格成圣

  正月十三。

  已然有幾縷春風至,天地萬物皆有復蘇之相。

  可是天氣依然寒冷,尤其是清晨,春風拂過宛若刺骨的刀,還要勝過冬日的風霜。

  在這樣的天氣里,一位老人乘著一架牛車,來了書樓。

  趕車的人穿著一身短打衣服,面容黝黑,手腳粗壯,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剛剛收完地的健壯漢子。

  這位健壯漢子趕著牛車,入了書樓,書樓士子們看到那一只毛發潔白,頭上生著兩只白角的白牛,就已經猜測到來人是誰,也并不上前叨擾,只是遠遠向那車駕行禮。

  車駕上的老人一路入了二層樓,又進了修身塔。

  在那健壯漢子的攙扶下,上了修身塔第五層樓。

  「這里太高了些,我年輕時極樂于登山,現在年歲長了,就只是爬了五層樓,都令我氣喘吁吁。」

  這老人正是當朝首輔大人——姜白石。

  姜白石坐在修身塔第五層樓窗前,觀棋先生與他相對而坐,又為他倒茶。

  「人之一生短暫而又渺小,區區百年一瞬即逝,能以元神渡雷劫,能在肉體凡胎中構筑天府,以此壽三百載的人物,終究只是少數。」姜白石這般感嘆,眼中卻沒有絲毫留戀與羨慕,「可比起大多數人來說,我已年越百歲,看遍了天下事,有時候夜里驚醒,心中總有些厭惡,想著若是能就此閉眼,這天下的事也就與我無關,不必在老邁之時,還憂心許多。」

  觀棋先生想了想,出言寬慰姜白石道:「姜首輔,天下事中,總有沉重的,也總有輕松的。可因為諸多原因,如今的天下輕松之事遠遠少過沉重之事。你一生觀天下之重,心中難免疲累。也許有朝一日,這天下的辛酸事會少上許多,到了那時你也許就會愿意再多活些年歲了。」

  姜白石沉默一番,搖頭道:「難。」

  他只說了一字,就緩緩閉起眼晴。

  一旁的趕車的健壯漢子看到此時的姜白石,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姜白石坐在桌案前,耷拉著頭顱,閉著眼睛,瘦弱矮小的身軀上原本的威勢似乎已經蕩然無存,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平凡的老頭。

  觀棋先生也不再說話,倒茶時動作也極輕,不愿打擾眼前的老人休息。

  轉瞬間,半個時辰過去。姜白石許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夢,身軀一顫,眼眸瞬間睜開。

  他深吸了一口氣:「老來多夢,夢到的還都是些令人厭憎的東西。」

  姜白石略微一頓,眼神逐漸沉了下來。

  「我夢到數十年前,那一年黃滔河決堤,滾滾長河之水宛若天上來,僅僅一瞬間,淹沒了北洛道,也淹沒了江南道。隱約間,我看到黃滔河上空,一道人影正在攪動風波,挖取其中的靈潮之源。」

  面容始終溫厚的觀棋先生,眼神也變得冷清起來,他望向窗外看著書樓中一片好風光,輕聲道:「靈潮爆發,天上的仙人落下凡間,摘取靈潮果實。天關洞開,仙人落入凡間,代價極大,他們可以不惜代價,而這人間的區區災禍,區區數百上千萬人的性命,又如何能入他們的眼......」

  姜白石老朽的眼眸中,猛然閃過一道光彩,他望向觀棋先生道:「所以先生是否認同我布下的棋局?」

  觀棋先生思索一番,坦誠道:「天下強者不在少數,也各有自己的謀劃,各有自己的理念。書樓一向主張包容萬物,首輔大人布下棋局,想要請仙人入局,這自然很好。只是天下大勢尚且未平,貿然斬仙也許會適得其反。」

首輔大人聽到觀棋先生的觀點,也認真點頭,繼而又嘆了口氣,「我也想籌謀數百載,以此保證萬無一失。可惜凡間生靈有命,我大限將至,終究要埋骨  于黃土中,時間已經不夠了。」

  觀棋先生看著眼前的老人,眼中也流露出幾分敬佩。

  老人原本只是一位豪紳家中的長工,后來因大赦天下脫去奴籍,得以十六歲入玄都求學。

  后來連年科考,直至三十歲才考中進士,卻不曾想,當年太玄京禮制已經近乎瘋癲,就因為姜白石父親名字中有一個進字,朝中便以犯諱為名,剝奪了姜白石進士身份。

  老人一生抱負無處施展,失魂落魄出了太玄京。

  他一路回去,與那白牛為伴,經歷了許多風波,看過天下風云變幻,也知百姓苦難。

  后來,書樓大先生公開抨擊這等嚴苛的禮制,便以姜白石為例道:「家父名為進,則不可為進士,若家父名為仁,難道不為人乎?」

  有此一言,姜白石重燃希望,仍然牽著那頭白牛入了太玄京,奪下狀元魁首,入了朝堂。

  如今一去數十載,那曾經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落魄讀書人,如今正手執棋子,一步一步引天上明玉京入局中。

  這也是觀棋先生之所以敬佩眼前這位首輔大人的原因。

  「蹉跎一生,若能真為天下人留下一道靈潮,我這一生倒也不算白來。只是,如今還缺一把斬仙的刀。」

  姜白石眼神逐漸變得鄭重,對觀棋先生道:「先生以為,天下英杰中誰能入我局中,為世間斬開一道生機來?」

  觀棋先生沉默,并不回答。

  姜白石又問道:「不知那陸景,是否能執掌四先生的劍?」

  觀棋先生依然沉默,足足十幾息時間過去,他才開口道:「陸景尚且年少,他年不過十七,如今雖然已經修行到神火境界,一身戰力甚至還要勝過同階許多。只是若要斬仙,心中當有斬仙之志,如果是被他人推上棋盤,成為斬仙的傀儡,反倒是害了他。」

  話語至此,觀棋先生語氣也同樣鄭重道:「陸景雖然并非是我的弟子,可是是我將他帶入書樓,我也覺得他身上自有一股獨特的氣性,我以持心筆贈他,令他寫字持心。」

  「而陸景也讓我看到些許希望,所以我愿意以元神開口,不再持閉口戒。」

  「他是我書樓二層樓先生,很快將要入三層樓,也許有朝一日他會入四層樓,執掌四先生的劍。」

  「姜首輔,他是我書樓的人,又如何能夠無端成為傀儡?」觀棋先生這般詢問。

  姜白石搖頭:「如今為時尚早,斬仙者也許并非是陸景。禹星島洛上硯也已入圣君之目,觀棋先生,入此局中本身就是天大的機緣。而且既然能夠為天下生靈出一份力,以陸景的心性,總會愿意的。他如今修為不算強橫,可他卻有絕盛的天賦,也許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能夠如同中山侯一般以沖天之姿,邁入第七境,乃至成為這天下間有數的年輕強者。」

  「在這之前,他也自然會經受許多磨礪,真正走過這諸多磨練,才可入局。」姜白石到這里,頓了頓,這才繼續道:「無論是七皇子,還是少柱國,亦或者褚國公也都并非尋常之輩。少年人的路已經走到了這里,已經站在了很多人對立面,就讓我們來看看這陸景以后,究竟能否一路走到最后。」

  觀棋先生輕輕拂袖,語氣難得有些冷漠。「以天地為棋盤,想要奪靈潮之基,自然很好。可是這樣一來,又要犧牲多少生靈?事成則已,事不成則奪凡間根基。」

  「而且,一介少年之身,本不該承擔這等要責。」

  姜白石這一次并不曾繼續回答,而是顫顫巍巍站起身來走下修身塔。

  「人各有志,可為了天下大勢,個人的志向有時候也并非那般重要。」

姜白石走上牛車,那正在吃草的白牛抬起頭來,看向修身塔  觀棋先生正站在窗前,注視著白牛。那頭白牛朝著觀棋先生輕輕點頭,這才拖著車駕離去。

  姜白石坐在牛車上,掀開了簾子,對一旁趕車的漢子道:「你覺得陸景,是否能夠執掌呼風喚雨兩件寶物中的天地權柄?」

  那漢子咧嘴一笑,又轉身指了指修身塔,點頭。

  看來觀棋先生是從心里覺得這陸景,前路大有可為。只是眼前還有很多劫難,需要陸景自己走過,也不知他是否能夠走到那一步。

  楚狂人、真武山主、百里清風、太沖龍君。這太玄京啊,要變成一鍋大雜燴了。

  書樓一處竹林中,陸景正獨身一人隨意坐在地上,攤開手中的信件仔細讀著。

  「景兄,一別數月,不知是否安好?我來了太昊闕,披上了道袍,每日都坐在廣大而冷清的道觀中。

  道觀中的伙食都是由絡繹不絕的香客帶來,很豐盛,卻沒有書樓的飯菜那般美味。

  我整天都在研習三千道經,卻覺得這些道經并不如我之前看的書那般好看。我也時常會想起景兄,雖然景兄與相處時間不長,可我這一生以來并無幾個朋友。

  兒時就活在太昊闕,來了太玄京也終日在東王觀中,后來去了書樓,又只能在修身塔中讀書。直至后來,你來了修身塔,每日與景兄說話,才覺得有趣了許多。

  時至如今,我仍然記得你帶我去蒔花閣,有時候還在想,此生是否能再去一次。

  只是可惜,我已披上了道袍。

  兩位老師說一旦披上太昊道袍,我就成了太昊在人世間的行走,自此之后不能婚娶,要割舍世俗之念,終日研究道經也許會有大成就。

  我以前終日看那些畫本,并非是我不知廉恥,只是覺得其中應當有許多樂趣,離我卻太過遙遠,心中不免可惜。

  今日寫下這許多,似乎有些瑣碎,希望景兄若有閑暇,能夠來太昊闕中看我,每日孤身一人,實在是想找人說些話。

  對了,我這許久也都在與煙柔姑娘通信件,并無他意,只是覺得寫信能讓我多些人氣,不至于真就被擺上了神臺,成為了一個塑像。」

  這是陳玄梧的信。

  陳玄梧和陸景每月都要通信,信中也并沒有說些大事,不過都是一些日常瑣碎。

  可哪怕如此,因為有了這樣的信件,陸景也能夠清楚的認知到,如今身在太昊闕的陳玄梧,確確實實將他當做了好友。

  人與人交往,并不在時間長短,反而在乎于真誠二字。

  陳玄梧待人真誠,每次來信都要迫切的邀請陸景前往太昊闕,字里行間也充滿了對陸景這位唯一的朋友的珍視。

  看來,玄梧兄似乎并不愿意成為太昊闕的天下行走。

  陸景低頭看著信中最后一行字。

  「我其實很想要走遍天下繁華之處,很想要看一看天下美人,想改掉靦腆的性子,大膽與那些美人說話。」

  看到此處。

  陸景這才認認真真將這一封信疊好,放入蘊空紋。

  他抬頭看向天空,此時天色還早,他也早已結完課業。

  一陣微風吹來,陸景心緒微動,在極短暫的瞬間,元神默念咒言,結下印決。

  一陣微風襲來,其中好像卻包含著諸多的元氣,元氣如同刀劍,輕而易舉割碎了真正的風。

  引風神通。

  陸景眼神閃過一道光芒,心中對于那悟道人命格越發滿意。

  而他元神手掌上,一道元氣正在不斷凝聚,溝通呼風刀喚雨劍,又仿佛是在和天地聯通,勾了一道厚重無比的元氣。

向天借元則是難了許多,但也已經小有  所成。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

  而他元神周遭竟然有一陣風、一場雨相繼而來,天地間的元氣源源不斷流入他的元神,流入元神上的神火。

  這是什么元神秘典?陸景正在竹林中修行,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陸景收斂元神轉頭看去,卻見一位身穿青衣,身軀高大,臉上滿是絡腮胡的男子,正坐在遠處,開口詢問。

  更讓陸景吃驚的是不遠處那男子身前,架著一堆篝火,又支起一只兔子,似乎正在烤肉。

  篝火燃燒的頗為旺盛,那兔子肉里面已經有油脂滴落下來,很明顯已經烤了很久。

  可是陸景足足在這里坐了半個時辰,竟然不曾有絲毫察覺。

  「你這元神修行秘典,倒是頗為奇異。看起來十分繁雜,但每一處咒言,每一處印決都恰到好處,暗合天地運行規律,再加上你天資不錯,煉化元氣化作風雨的速度,也值得稱道。」那人一邊烤肉,一邊轉過身來與陸景說話。

  「這修行功法名為呼風喚雨經,是太玄宮中圣君賜下。」陸景并不隱瞞,這件事情太玄京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都知曉。

  參加殿前試元神、武道二試的修行者,也都曾經參悟過呼風喚雨經。只是得其精髓者,卻只有陸景一人。即便是徐行之、南禾雨這樣的人物,也只能僅得其一,不曾二者合一。

  那男子看了一眼陸景腰間的呼風刀、喚雨劍,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他思索片刻,拿起那一只已經烤好的兔子,來到陸景近前,隨意撕下一大塊兔肉遞給陸景。

  「你要記得觀棋先生。」二隨意坐著,那粗獷男子一邊吃著兔肉,一邊含糊不清的對陸景道:「觀棋先生對你用心良多,也希望他日你能有乘龍之資,騰飛上天。這數十年來,他始終坐在修身塔中,閉口不語間卻也做了許多事,活了許多命。若以后他終將離去,你莫要忘了他。」

  這番話令陸景有些怔然,旋即皺了皺眉頭,詢問道:「不知前輩是?」

  那男子卻搖頭道:「我是觀棋先生的好友,來這書樓,是為了來看他。」男子不答,陸景也并不再多問,只是他心中卻又隱含了些擔憂。

  莫要忘了觀棋先生?先生如今就在玄都,我也在玄都,每日都可見到他......

  陸景思緒重重。那一只兔子,很快就被男子吃干凈了。

  這時陸景才發現,當灰燼盡去,串肉之物竟然是一根翠綠玉石,遠遠看去,上面還倒映著朝日的光芒。

  「一別十余載,那時的觀棋先生乃是大伏最風流,獨立天地,身著白霓裳,太玄京中最有名的花魁都為他唱詞,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如今他臉上帶笑,眼里卻無絲毫的笑意,這塵世間的惡苦、四先生的死,都好像已經壓垮了他。而在這太玄京中,人一旦離去,就無人會惦記他了。所以往后,若是這太玄京中真的無人記得觀棋先生了,你總要記得,畢竟他對你寄予厚望。」

  那人神色威嚴,看起來并不像是瑣碎之人,但此刻他卻絮絮叨叨的說著,不容陸景插話。

  遠處的天空,云霧堆積,仿佛在醞釀春日到來之前的最后一場雪。

  陸景聽了眼前這神秘人的話,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而那人吃完了兔肉,擦干凈了手中的綠玉杖,也只是輕輕擺手,獨自離去。

  陸景想了想,將手中還不曾吃掉的兔肉包好,去了修身塔。

  修身塔里,觀棋先生正在讀書。他看到陸景前來,眼神越發柔和:「坐吧。」

  陸景朝著觀棋先生一笑,道:「先生,我在路上遇到了你朋友,他給了我些兔肉,正好當做下酒菜。」

  二人相對而坐,

  倒了兩杯清酒。兔肉并不多,每人幾口就只剩下了兔骨。

  觀棋先生看著認真為他倒酒的陸景,忽然開口道:「九先生說你的扶光劍氣東升而上,可化為東君懸空,普照四野,只是我卻不曾看到過。」

  陸景倒酒倒的非常仔細,沒有一滴水花濺在桌案上。他聽到觀棋先生的話放下酒壺,輕輕彈指。

  自觀棋先生的酒杯中,一道熱烈劍氣凝聚成型,一閃即逝之后,便化作東君照耀在酒杯上空。這種渺小的劍光卻有大日之勢,劍氣昂揚間,酒杯中的美酒就好像是一片海面,東君日光照耀而下,幾欲沸騰。

  觀棋先生望著扶光、東君,眼神中突兀多出些決然。

  他一口將沸騰的美酒引入口中,滾燙美酒入喉,令他有些不適。

  可觀棋先生卻依然面不改色,站起身來。「扶光劍氣已成氣候,你跟我來。」

  觀棋先生站起身來,大步走向樓梯。今日的觀棋先生步履之間頗為匆忙,不似以往那般不疾不徐。陸景有些詫異,卻依然站起身來,跟在觀棋先生身后。

  觀棋先生走下修身塔,走過一片百花盛放之地,穿過一處竹林,最終來到一座丘陵上。

  那丘陵,陸景之前也來過一次。

  他最初入書樓的時候,觀棋先生曾經帶他前來此地,見了四先生的墓葬。

  如今陸景仔細放在蘊空紋中的玄檀木劍,就是由此得來。

  時至如今,觀棋先生再度帶陸景前來此地,這處丘陵變得荒蕪了許多,書樓各處明明四季如春,百花時刻綻放,林木也時刻旺盛。

  可偏偏這一處所在,卻如寒風侵襲,草木凋敝。

  「之前你曾經向我問過,是否可以來四先生墓葬之前拜謁,我未曾答應。」

  觀棋先生低頭看著這一處看起來頗為寒酸的墓葬,道:「其實是因為這處墓葬里面,并非是四先生的尸骨。其中所埋藏著的,乃是四先生那一柄殘缺的劍骨。」

  陸景思慮一番,開口問道:「那四先生的尸骨,又究竟去了哪里?」

  觀棋先生變得冷漠起來道:「四先生曾經上天,天上有些仙人對四先生恨之入骨,于是四先生死了,他的尸骨又被那些仙人拿去,入了一次天關。」

  陸景眉頭緊皺,默不作聲。

  觀棋先生卻搖了搖頭,道:「無妨,四先生貴在其魂,貴在他的精神,也貴在他持本心而行。他在時就曾經說過,他的軀殼無貴重可言,只需留下一道劍骨,天上的仙人們就絕不敢忘了他。」

  「而那一道劍骨,就埋在這里,陸景你能否從中感知到什么?」

  陸景低頭望向四先生的墓葬。那處墓葬平平無奇,其中也沒有絲毫的元氣波動,更無任何劍氣。陸景正要搖頭,他突然靈光一動,想起那角神山上的冰峰。

  那一道冰峰曾是四先生練劍之地,冰峰上鐫刻了許多文字,陸景正是在那些看似記錄瑣碎日常,字里行間卻充斥著小民血淚的字句中,悟出扶光劍氣。

  劍氣出扶光,東君懸烈日。

  旺盛的劍光照耀這一處人處間,扶光劍氣脫胎于人間劍氣,自然有同等的氣魄。

  于是陸景探手,抽出腰間的喚雨劍。喚雨劍通體潔白,當陸景右手放在喚雨劍上,一道鋒銳的劍光一瞬即逝,喚雨劍顯得越發潔白了。而陸景想起四先生刻在冰峰上的文字。想起四先生說,京城中也會燃起大火,燒掉一個百姓的鋪子,想起四先生說,這天下真是無趣,平日里放聲哭泣的人們最終只能在哭泣中敗亡。那些字句代表了人間的陰冷,要掃清陰冷,只有璀璨的光芒似乎并不足夠。有了光,還要有熱。

陸景思緒及此,元神之后隱隱浮現出一道大明王焱天大  圣。與此同時,呼風喚雨經不斷運轉。元氣化作風雨,澆灌著陸景元神中的神火。大明王神火畫出絲絲流光,涌入陸景手中的喚雨劍中。

  一時之間,喚雨劍光芒大盛。一道劍光從中騰飛而起,高高照耀在那處墓葬上。

  哧,一旁的觀棋先生神色一動,他敏銳的感覺到,一道輕鳴聲從那墓葬中傳來。

  劍骨、四先生的神火,以及他醞釀一生的劍氣。陸景深吸一口氣,朝著這處墓葬緩緩行禮。這一處丘陵上,除了陸景那一道劍光略有璀璨之意。其余的一切,都完全如常,春風落入丘陵化作寒風,草木枯黃,萬物似乎都失去了生機。唯獨此刻的陸景,眼中充滿了敬佩也充滿了可惜。

  四先生若是活著,也許還能更上一層樓,登天關并非他的極限。陸景心中這般想著。

  而一旁的觀棋先生則是望著陸景。他能清楚的看到這一處墓葬中,隱隱有幾道火光閃爍,落入陸景元神中。

  而那墓葬中則只剩下一道劍骨,一道劍氣。四先生的神火,已經消失無蹤。觀棋先生微微頷首,拍了拍陸景的肩膀道:「劍骨、劍氣距離你而言,都還有些距離,走吧希望你下次前來此地,能夠劍道大成,以自身劍氣映照星辰。」

  陸景感知著元神中,一道道灼熱的氣息,又向著四先生墓葬行禮。

  「你養出了扶光劍氣認可四先生理念,又有了持心筆,如今你行走在得四先生劍骨、劍氣的道路上你已經算是四先生的弟子。」

  觀棋先生這邊說著,二并肩而行,一位長輩一位年輕人,遠遠望著這書樓的美景,漫步而去。對于許多少年人而言,有一位知你、教你、護持你行路的長輩,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玄都李家。

  李霧凰站在高樓上,遠遠望著李雨師的住所。

  人已亡故,府中已掛上白燈籠,掛上白布,只有李雨師的樓閣依舊如常。

  李雨師身前,李霧凰與他并不算多么親近,二人一母同胞,但是大府子弟親情總有些淡薄。可現在李雨師死了,李霧凰心中卻總想起兒時他與李雨師玩鬧的景象。更想起母親去世前,將二人叫到床榻之前。當時母親覺得李雨師生為男兒,應該照料李霧凰,就仔細叮囑李雨師,以后要善待姐姐,有朝一日,姐姐出嫁,他要成為姐姐的依仗。

  那時的李雨師尚且年幼,只是哭著點頭,又主動牽起李霧凰的手。可李霧凰沒想到自己臨近出嫁,將要成為皇子正妃,曾經承諾要成為她依靠的弟弟,卻已經不在了。

  正因如此,李霧凰眼眸中血絲遍布,蒼白的面色上多出許多陰冷。

  兄長,李霧凰輕聲呼喚。更遠處一處小池前,李觀龍一反常態,他挽起褲腳,走入那小池里。一條金色的鯉魚甩動尾巴,不斷在他身旁游曳。

  李觀龍站在水中,厚重的氣魄似乎已經變得蕩然無存,他聽到李霧凰的呼喚,轉頭看去。

  李霧凰緊緊咬著牙,注視著他。

  足足幾息時間過去,李霧凰語氣里帶著濃郁的恨意道:「兄長,你乃是大伏少柱國,乃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強者。我將要成為皇子正妃,七皇子久在宮中,天下人卻不敢不敬他。可那陸景他殺了雨師。」李霧凰聲音極為壓抑,說話時還喘著粗氣李觀龍望著此時的李霧凰,皺了皺眉頭,終于開口道:「莫要失態。」

  李霧凰略有怔然,耳畔卻傳來大山崩塌之音,令她瞬間想起來,不遠處說話之人,是李家之主,是曾經觀年老真龍的李觀龍!

  她匆忙低下頭來,抿著嘴唇,眼中卻仍然帶著倔強之色。李觀龍不再看李霧凰,他低下頭從那小池中撈出那條金魚。

巴掌大的金魚鱗片閃爍著閃亮的光彩,落入李觀龍手中,還在不斷撲騰著尾巴  李觀龍的聲音在此刻悠然傳來,「陸景總會死的,你不必心急。」

  李霧凰張了張嘴,抬頭間卻正好看到李觀龍將手中金魚輕輕往上一拋。

  霎時間一陣金色霧氣閃耀,那金魚被拋上虛空,轉瞬間竟然變得奇大無比,繼而化作一條閃爍光輝的金龍!金龍咆哮,游走在廣大的李府。兩只龍角勾動元氣,一塊塊龍鱗仿佛堅硬到了極致。

  「陸景入局則死,若不入局中,就再等一些日子。」李觀龍背負雙手,聲音清冷。

  「這太玄京中有一類總會犯錯的人。比如書樓中的關長生。比如南國公府的南風眠。亦或者那少年魁首陸景!一旦犯錯,總要付出一條性命的代價。」

  李觀龍氣勢隆隆,緩緩探出一根手指。原本咆哮于天空中的金龍盤結廣大的軀體,由上自下而來,將巨大的龍首落于李觀龍的前方。主動以龍角觸碰李觀龍的手指。

  李霧凰張了張嘴,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殺人者應當償命。

  更何況陸景殺的,乃是玄都李家的李雨師!

  殺李家貴胄者,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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