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了解她!”許純良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蘇天宇毫不客氣地打斷了。
許純良沒有反駁,對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父母的確欠缺了解,確切地說,他根本不是他們的兒子。
許家軒夫婦都從事特殊工作,按照他們的說法,在誕下兒子不久,兩口子就離了婚。
許純良從小由爺爺許長善撫養長大,在成長的過程中,夫婦兩人也很少過問,可以說他們并未起到應盡的責任。
許聰過去的平庸和他們夫婦的教育缺失有著直接的關系。
蘇天宇沒有急著往下說,吃了口牛肉,慢慢咀嚼著,又飲了杯酒,閉上眼睛頗為陶醉,感慨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踏踏實實吃飯了。”
許純良道:“既然想過這樣的生活,當初為什么要逃?”
蘇天宇道:“如果我不逃,恐怕早就死在你父母的手里。”
許純良飲了一杯,將酒滿上,淡然道:“我不了解他們,同樣不了解你,你們的恩怨我也沒什么興趣。”
蘇天宇道:“別把自己說得像小白兔一樣,你的秘密不可能藏一輩子。”
許純良笑道:“我有什么秘密?”
蘇天宇道:“你還記得我過去的身份嗎?”
經他提醒,許純良忽然想起,蘇天宇過去的身份是語文老師,不過他一般想到的身份是蘇晴的父親,是被毒蟲咬傷的病人,甚至是潛逃的特工,對于老師這個身份反倒忽略了。
蘇天宇道:“你甚至不記得我教過你。”
許純良愕然望著蘇天宇,不過他馬上回過神來,呵呵笑道:“我怎么會忘記呢。”
蘇天宇道:“你當然不記得,我雖然只帶過你一個學期的課,但是許聰留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許純良心中隱約猜到了什么,他試圖岔開話題:“謝謝蘇老師過去對我的照顧。”
蘇天宇道:“我沒照顧過你,你學習很差,拉低了整個班級的成績,沒有老師會喜歡你這種學生,在我的印象中,你沉默寡言,非常內向,智商情商都不在線。”
許純良嘆了口氣道:“我那時候比較厭學。”
“厭學和學不會是兩個概念,在我看來,過去的許聰和現在的許純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蘇天宇終于點破了他的猜疑。
許純良想到的卻是,蘇天宇都能看出他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么了解他的人應該也能看出。
蘇天宇道:“很多時候,真相過于殘酷,所以明明知道存在問題,許多人卻不敢去尋找問題的答案。”
許純良臉上仍然掛著微笑:“蘇老師的話讓我有些糊涂呢。”
蘇天宇盯住許純良的眼睛:“糊涂不怕,就怕揣著明白裝糊涂,你爹媽都精明過人,他們當初將你放在許老爺子身邊長大,之所以不敢公開你們的關系,不敢經常過來看你,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你,他們從事的工作非常危險。”
許純良道:“你們是一個單位的?”
蘇天宇點了點頭:“沒錯。”
許純良道:“為什么會走向對立面?”
蘇天宇道:“我們都是從事特殊工作的,過去,我和許家軒關系很好,后來,因為一件事,我被扣上了背叛者的帽子,整個組織都開始追殺我,許家軒也不例外。”
許純良道:“看來你做了一件大事。”
蘇天宇道:“當初的兄弟卻是對你最絕情的一個,換成你會不會心涼?”
許純良道:“那得分什么事情,如果你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別人對你下手那叫替天行道。”
蘇天宇呵呵笑道:“畢竟父子一場,你還是向著他說話。”
許純良心說你不是廢話嗎?我不向著老許難道向著你?
蘇天宇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當初因為什么事情被人追殺?”
許純良道:“每個人都應該有屬于自己的秘密。”
蘇天宇道:“因為一個人,這個人你或許認識。”說到這里,他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照片,遞給了許純良。
許純良接過照片,照片早已泛黃,不過還是能看出上面男人的容貌,許純良看到此人的時候心中一怔,對方竟是北冥派掌門李若溪,李若溪在莫長卿穿越的七人名單之上,也是死去的四人之一。
許純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
蘇天宇也沒有強迫他承認,繼續道:“當時我們所在的部分接到一個奇怪的任務,去調查一起襲擊事件,當時我和許家軒共同執行任務,在現場抓獲了一名外星人。”
許純良道:“外星人?”他當然清楚李若溪不是外星人。
蘇天宇道:“當時都這么認為,我們俘獲了其中的一個,并將他帶到基地,這個人說著奇怪的話,說他是從古代過來的。”
許純良道:“你是說穿越?”
蘇天宇點了點頭道:“他的狀態很差,上級讓我們24小時看守,并對他進行全面調查……”
許純良打斷了他的話:“你們抓他的原因就是懷疑他是外星人?”
蘇天宇道:“他們出現的地方是在兵工廠,赤身裸體,被發現后當場殺死了七人,還引燃了一場爆炸和大火給國家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許純良道:“調查的結果是什么?”
蘇天宇道:“剛開始我并不相信他的話,可后來我發現他缺乏犯罪的動機,而且他的身體狀況很差,隨時都會死去。”
許純良記得李若溪四十多歲,應該是七人中最先死去的一個。
蘇天宇道:“因為是我在負責他的審訊,一來二去我們變得熟悉起來,后來檢查報告出來了,要把他送往93基地進一步審查,就在轉移的前一天,我為他送別,他說自己要死了。”
許純良道:“你還記得他當時的年齡嗎?”
蘇天宇道:“四十四歲,那天是他生日,我還特地幫他弄了點酒菜。”
許純良心中暗忖,應該沒錯。
蘇天宇道:“他跟我說了一些過去的經歷,還說他是北冥派的掌門,因為一個叫許純良的人被連累到了這里。”
說這句話的時候,蘇天宇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許純良的面龐。
許純良道:“那時候我恐怕還沒出生吧?”
蘇天宇道:“我當時也以為他在跟我說笑話,可他反復強調說自己大限將至,還問我愿不愿意當他徒弟,跟他學習武功,看到他情緒低落,我就敷衍說我答應,可沒想到他趁我不備,制住了我的穴道,然后把手掌印在我的頭頂,我感覺一股冷氣從頭頂直貫而下。”
許純良聽到這里已經明白了,李若溪一定是覺得一身的內力如果就此浪費實在是太可惜了,所以臨死前找了個傳人,北冥派傳功的方式就是這樣,師父臨終前將一身的內力輸給徒弟。
蘇天宇道:“等我醒來,他就已經不見了,現場只剩下一堆衣服。”
許純良嘆了口氣道:“你們單位領導一定以為是你私自放走了他,對不對?”
蘇天宇點了點頭:“他們把我給關了起來,我才知道是科學院要李若溪,說他身上擁有著足可改變人類歷史進程的秘密,說他是外星人。”
許純良有些同情地望著蘇天宇:“他們該不是給你扣上一頂私通外星人的帽子?”
蘇天宇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就這樣被關了起來,我想到了最好的朋友。”
他雖然沒有說出名字,許純良知道他說的一定是許家軒,從目前的狀況來看,許家軒肯定沒幫他。
蘇天宇道:“你爹許家軒非但沒有幫我,反而對我毫不留情地下手,用盡一切手段想讓我說出李若溪的下落。”
許純良道:“也許他認準了是你做的,畢竟這種事情換成誰也解釋不通。”
蘇天宇冷笑道:“我的為人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被關了三日,我的精神和肉體飽受折磨,李若溪傳給我的內力將我折磨的生不如死。”
許純良一點都不奇怪,蘇天宇接受傳功之前也就是個身體素質比較好的普通人,一下接受了頂尖高手那么多的內力,沒死都算他命大。
蘇天宇道:“三天后,我的身體開始發生了變化,我開始意識到那些內力果真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當時還搞不清狀況,以為他們調查一段時間,就會還我清白,可后來我發現情況越來越不對,他們大概也察覺到了我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給我抽血,做各種檢查,我問許家軒,我還有沒有機會獲得自由,他讓我死了這條心。”
許純良道:“他說的應該是真話。”
蘇天宇點了點頭:“也就是那時我決定要逃走,我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但是沒想到我的逃亡之路比預想中要順利得多。”
“有人在暗中幫助你?”
蘇天宇苦笑道:“如果說有,那個人只能是李若溪,他傳給我的內力,讓禁錮我的銅墻鐵壁如同無物,在逃跑的過程中,我殺了幾個人。”
許純良道:“許家軒有沒有阻止你?”
蘇天宇道:“他打了我一槍,不過沒有擊中要害,我當時完全有能力殺他,但是我念及舊情還是放了他一馬。”
許純良心中暗忖,如果當時你殺了許家軒,恐怕故事又是另外一種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