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壓根沒有回答梁上君問題的意思,笑了笑道:“專業范疇的事情我就不細說了。”
梁上君心中暗罵,說話說一半,分明是吊人胃口。
袁弘平道:“許主任,咱們還要繼續留在這里嗎?”
他把問題拋給許純良,人家都不讓進去,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
許純良道:“那咱們就回去。”
孟連清呵呵笑道:“這趟考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許純良毫不客氣地說:“孟總,我們是請梁老先生考察,你是陪同,你來也算不上考察,最多是觀光。”
王金武一旁聽著,許純良是真不給客人面子,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孟連清氣得滿臉鐵青,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主要許純良說得都是實話,他的確不在對方的邀請范圍內。
袁弘平笑道:“許主任這么一說,我都有些掛不住了,我也是跟著梁老先生過來的。”
許純良道:“袁先生不一樣,你是我的老朋友了,朋友來了有好酒,今天中午我陪領導,沒顧上招待各位,實在是不好意思,咱們既來之則安之,傍晚就要來臨,咱們在這湖光山色中喝點小酒不亦快哉。”
梁上君道:“你的心意我們領了,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許純良道:“梁老先生這是生我氣了啊!”
“沒有的事情,沒有按計劃考察也是意外。”
許純良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吃完再走,金武哥,有酒有菜嗎?”
王金武哈哈大笑道:“湖鮮美酒應有盡有。”
袁弘平始終情緒穩定,笑瞇瞇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梁上君和孟連清對望了一眼,兩人也只能接受安排,畢竟是王金武的船,他全都聽許純良的,許純良不發話他絕對不走。
許純良主動提出去后廚幫忙,成于五跟著過去看個新鮮,發現后廚早已準備好了各種湖鮮,估計許純良出發之前就計劃好了要在船上吃晚飯。
許純良讓成于五去招呼客人。
成于五愁眉苦臉道:“我實在是插不進去話。”今天他一直都把梁上君幾人當成上賓供著,可慢慢發現許純良根本不待見他們,既然如此,成于五也不用低頭哈腰地伺候他們,又不是自己的金主,完全沒那個必要嘛。
甲板上只剩下梁上君三人,湖風明顯大了一些,孟連清甚至都感覺到連風都在冷落他們,咬牙切齒道:“根本就是故意捉弄咱們的。”
梁上君沒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袁弘平一眼。
袁弘平的目光卻盯著快艇,輕聲道:“這三個臨時工跟咱們耗上了。”
孟連清沖著快艇沒好氣道:“都快天黑了,你們不下班啊?”
拿著擴音器的那名工作人員道:“你們咋還不回去呢?”
孟連清道:“巍山湖那么大都是你們家的?我們就樂意在這里待著,你們管得著嗎?”
許純良這時候走了過來,向快艇的那幾人道:“幾位辛苦了,要不要上來喝幾杯?”
“工作期間我們不喝酒。”
許純良道:“那就看我們喝吧。”
王金武那邊已經讓船員將做好的涼菜送上餐桌,餐桌擺在船頭甲板上,坐在那里剛好可以看到西方天空漸墜的夕陽。
金橙色的霞光灑在湖面上,微風吹過,宛如無數金色的鱗片在湖面上起伏跳躍。
袁弘平也沉浸在這美麗的湖光山色之中。
許純良邀請三人入座。
身為老饕的梁上君一看桌上的菜肴就知道主人動了心思,湖蝦三做,鹽水、腐乳、醉蝦。油炸小魚,涼調藕帶,油燜春筍,蔥油鱔絲……一道道涼菜色香味俱全,最難得是新鮮。
酒是一箱飛天茅臺,從用酒才能看出招待的規格。
孟連清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從眼前來看,許純良這小子也不是完全不懂事。
眾人坐下之后,作為地主的王金武倡議大家先干一杯,朗聲道:“純良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袁弘平笑道:“許主任的朋友沒的說,我們借著王總的這杯酒一起謝謝許主任。”
眾人一起響應,此時下方傳來快艇遠去的聲音,看來他們終于還是決定離開了,畢竟誰也不是二十四小時上班不休。
遠方的兩艘考古船也起錨離去,王金武起身拿起望遠鏡,從其中一艘船上找到了薛安寧的身影,薛安寧察覺到他正在觀察自己,向王金武先豎起拇指,然后倒頭向下。
王金武哭笑不得,薛安寧怪錯了人,可不是自己要跟她作對的。
許純良道:“金武哥,別看了,有些女人注定你留不住,回頭讓成導給你再物色一個好的。”
王金武一聽來了精神,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端起酒杯道:“成導我敬你。”
成于五笑道:“王總事業有成一表人才,用不著我幫忙。”
許純良道:“成導,你啥意思?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人家找你辦事你推辭了,得罪我金武哥,你不怕他往你酒里下毒啊!”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袁弘平幾人聽到酒里下毒端起的酒杯幾乎在同時停頓了一下。
成于五哈哈大笑:“我的意思是王總應該不需要我幫他物色,不過如果王總需要,我肯定幫忙。”
許純良道:“那我替金武哥敬你一杯。”
成于五道:“不能喝了,我都頭暈了。”
許純良笑道:“你怕酒里有毒嗎?”
短時間內許純良兩次提到毒這個字,袁弘平湊到唇邊的酒都感到不香了,雖然明知道這小子故意說這種話惡心他們,可心里還是覺得有些膈應。
梁上君跟他的心理差不多,緩緩將酒杯落下:“我看天色不早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要不咱們返程?”
許純良道:“別急啊,好不容易將那幫考古隊的給耗走了,現在沒人阻止咱們了。”
梁上君道:“天都黑了,水下沉城咱們也看不見了。”
許純良道:“總不能大老遠白跑一趟,對了,今天陰歷什么日子?”
袁弘平道:“陰歷十五。”
許純良道:“咱們邊喝酒邊賞月。”
孟連清道:“月亮不是已經出來了。”
許純良向夜空中看了一眼:“是哦,那今晚的考察可以開始了,梁老先生有無雅興前往水下沉城參觀?”
梁上君心中暗忖不知這廝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他搖了搖頭道:“年紀大了不勝酒力,實話實說,我現在只想睡覺。”
許純良道:“孟總呢?”
孟連清道:“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我寧愿留在船上喝酒。”
許純良最后望向袁弘平,不等他發問,袁弘平道:“許主任要是有雅興,我可以陪你走一趟。”
許純良點了點頭:“金武哥,幫忙準備一艘快艇。”
月色如霜,將夜色下的湖面照得宛如白晝。
許純良和袁弘平一起登上快艇,快艇在水手的操縱下駛入所謂的科考水域,現在這片水域已經空無一人,考古隊還沒有展開正式考古,目前還處于規劃定位階段。
許純良站在船上,昂首望著夜空中的那輪明月,不知是不是酒意上頭,朗聲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水下宮闕,今夕是何年。”
袁弘平笑道:“許主任改的妙啊。”
許純良道:“獻丑獻丑,袁先生,我聽說這水下沉城,每逢初一十五就會打開城門,城內沉睡的鬼魂士卒傾城而出,列隊巡游湖底領地。”
袁弘平道:“許主任居然也信鬼神之說?”
許純良道:“我不信,可外面說得似模似樣,過去一直想湊著初一十五過來看看,今天剛好趕上了機會,又能和袁先生一起,也算是緣分。”
袁弘平微笑道:“我不信鬼神,但是我信緣分。”
許純良道:“那個孟連清好像是窮門長老吧?”
袁弘平笑容不變:“許主任身在體制對江湖事也有興趣?”
許純良道:“實不相瞞,過去我們回春堂曾經和窮門結下了梁子,這件事直到今日我仍然耿耿于懷,所以我對他們沒多少好感。”
袁弘平道:“都什么時代了,許多宗門的名號雖然還在,但是原本的性質早已改變,江湖也早已不是過去的那個江湖了。”
許純良道:“袁先生也是江湖中人?”
袁弘平對此并沒有隱瞞,坦然道:“我年輕時也曾經誤入江湖,不過十幾年前就已經撇開了關系,專心研究國學,立志弘揚中華傳統文化,江湖事我早就不參與不過問了。”
許純良道:“一入江湖深似海,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斷就能斷的。”
袁弘平微笑道:“清者自清,管其他人的想法做什么?其實江湖也只是一個代號罷了,古往今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許主任敢說自己不是江湖中人嗎?”
許純良道:“不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很多時候,你不惹別人,可別人就是要惹你,你不算計別人,別人偏偏要算計你,遇到這種情況袁先生怎么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