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道:“我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就是許純良,濟州文旅局巍山湖國家度假區建設指揮部副主任,胡先勇是我的下級,現在情況已經相當明朗,他因為工作的事情對我產生仇視,所以找了一幫人策劃報復我,如果你們想把這件事徹查清楚,可以先抓胡先勇。”
年輕警察道:“你知道他的住址嗎?”
老警察咳嗽了一聲道:“許主任,謝謝你提供的這些情況,我們馬上著手調查,也一定會盡快給你一個公道。”
許純良一看就知道有情況,看透不說透,這名老警察肯定認識胡先勇,也知道胡先勇的后臺關系,所以不好當即處理,十有八九要請示之后才敢進行下一步行動。
許純良也沒有步步緊逼,留下自己的通訊方式之后,離開了現場。
派出所將出租車司機和其余七名涉案人員全都帶了回去,剛剛那名老警察是當地派出所副所長耿慶明,他過去曾經和楊文國是并肩戰斗的戰友,但是沒有人家的好運,楊文國體制之路走的無比順利,一路坦途地當上了濟州警界的二把手,而他也沒受到這位老同事的照顧,不然也不至于四十五歲了還在基層派出所擔任副職。
同樣一件事,在派出所內部都存在不同的看法,有人看到的是事件的起因和后果,有人考慮如何秉公處理,有人則從中看到了機會。
耿慶明無疑就是后者,許純良走后,他第一時間聯系了楊文國,平時他很少給上級打電話,主要是級別差太多,有句話怎么說,不是一個階層別硬往上湊,不然難看的肯定是地位低的那個。
耿慶明非常清楚,現在就算正面遇到楊文國,人家連正眼都不會看自己,如果不是遇到了今天的事情,他也不會主動去聯系對方。
電話響了好幾聲,對方沒接,直接給掛斷了。
耿慶明鍥而不舍地打了第二個,電話又響了幾聲后,對方終于接聽了電話。
“喂,誰啊?”
耿慶明道:“楊局,是我啊……”他說完意識到對方很可能已經刪除了自己的電話,忘記了自己的聲音,又趕緊補充道:“耿慶明。”
聽筒中傳來楊文國的笑聲:“老耿,我聽出來了,哈哈,故意逗你呢。”
耿慶明心中暗嘆,以楊文國的性格,他不會這么無聊,事實肯定是他已經忘記了自己。
耿慶明正想說話,楊文國已經率先開口了:“老耿,這么晚了打電話是不是遇到事了,別繞彎子,說,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隔著電話耿慶明都感覺到對方居高臨下的氣勢,他心里有種被羞辱的感覺,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求你辦事?楊文國啊楊文國,你也太小看我了,當然他打這個電話的初衷是想向楊文國示好,認為只要利用好這個人情,楊文國以后肯定會報答自己,別的不說,自己職位上的副字應該可以輕松抹去。
但是楊文國的語氣讓耿慶明非常不舒服,他有些后悔打這個電話了,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情緒,方才道:“楊局,是這樣,剛剛我們轄區發生了一起斗毆事件……”
楊文國這次沒有打斷耿慶明,聽他說完方才道:“胡先勇在現場嗎?”
耿慶明被問的一愣,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不在。”
“指證他的人拿出確實證據了?”
“目前沒有,只是口頭指證。”
楊文國嘆了口氣道:“老耿,你在警界工作這么多年,我對你的工作能力是了解的,辦案不要受到外部干擾,不能因為胡先勇是我的內弟就特殊對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種案件也沒必要通知我。”
耿慶明有點氣血上涌,你楊文國什么意思?難道還覺得我想利用這件案子討好你巴結你不成?當然我最初有這個想法,那不是怕事情沒辦好得罪你嗎?你特么怎么不知好人心呢?
耿慶明道:“楊局說得對,我在這件事情上過于謹慎了。”
楊文國道:“謹慎是對的,必須要公事公辦,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你說是不是?”
耿慶明道:“楊局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不好意思,這么晚了還打擾您休息。”
楊文國笑了起來:“老耿,咱們當警察的哪有休息啊,咱們是當年并肩戰斗的老同事,你跟我別客氣,這樣,等我有時間約你聚聚。”
耿慶明說了聲好,對方掛上了電話。
耿慶明聽著嘟嘟嘟的忙音,心中的滋味苦澀難言,不是他玻璃心,他的初衷是想楊文國重視這件事,可對方壓根不領情。
抵達派出所之后,那名年輕警察過來詢問耿慶明的意見,已經掌握胡先勇的聯系方式了,要不要讓他來派出所配合調查?
耿慶明搖了搖頭,讓他先把參加斗毆八人的口供全都整理出來,簽字畫押,至于胡先勇他是體制內工作人員,明天再找也不遲。
耿慶明認為楊文國肯定會找胡先勇,還是給他們一段時間去考慮如何解決,警察特有的直覺告訴他,今晚這幫家伙就是要設局陷害那個文旅局新來的副主任。
耿慶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找出今晚的筆錄,看到簽名處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許純良,這個名字好像有些印象呢。
楊文國掛上電話,臉色陰沉地來到客廳,妻子胡先麗看到他臉色不善,趕緊放下在刷的手機道:“老楊,有事?”
楊文國道:“你弟弟是不是又惹事了?”
胡先麗道:“他不是在水上治安隊干的好好的。”
楊文國道:“好好的?我怎么聽說他找人報復新來的文旅局領導?混賬玩意兒,怎么就知道闖禍?”
胡先麗道:“不能,他又不是不懂法,而且人家文旅局領導剛來,他不至于跟上級發生矛盾。”
楊文國道:“就他那腦子,什么混賬事干不出來?別整天給我招黑。”
胡先麗有點聽不下去了:“老楊,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弟惹事還是嫌我丟你人了?楊文國你了不起,當了副局就看不起我們家了,你忘了當初是怎么討好我爸的,要不是我們家在背后支持你能有今天……”
一聽老婆翻起了舊賬,楊文國馬上頭疼起來:“行了,行了,你別瞎嚷嚷,我怕了你行不?我這輩子賣給你們家了行不?”
這時候胡先勇來了,他是聽說二蛋那幫人被派出所給抓走,生怕事情敗露,所以趕緊來姐夫家里求助。
楊文國一看他這么晚過來,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惹事了,估計和剛剛耿慶明電話中的事情有關,懶得給這個小舅子好臉色,撂下一句話:“我還有點公務要處理,你們姐倆聊著。”
胡先勇一看姐夫這態度頓時急了:“姐夫,您別走,我就是過來找您的。”
胡先麗道:“就是,聽小勇說兩句也耽誤不了你的事情。”
楊文國重新坐了下來,胡先麗去給弟弟倒茶,胡先勇掏出一盒九五之尊給姐夫上煙。
楊文國看到這盒煙,眉頭又皺了起來:“我說你抽這么好的煙不擔心社會影響?”
胡先勇道:“姐夫,我這不是上您家里來嗎,平時我都是抽白將。”
楊文國道:“我就愛抽白將,白將得勁兒。”嘴上這么說還是把煙接了過去,胡先勇恭敬幫他點上。
平時這個點在家里抽煙,胡先麗肯定又嘮叨上了,不過今天是她弟弟過來,又明顯有事相求,她也就沒吭聲。
胡先勇道:“姐夫,我今天在單位被人打了。”
胡先麗聽說弟弟被打,驚呼一聲:“誰?誰這么大膽子?”
楊文國瞪了她一眼:“這里沒你事,讓我倆單獨聊聊。”
胡先勇朝姐姐點點頭,胡先麗嘆了口氣道:“行,我受不了你們的煙味,下樓跳舞去。”
胡先麗離開之后,胡先勇才將許純良找自己討人情,自己公事公辦,結果許純良記恨在心,對自己公報私仇,想出了一個交換執法的壞主意,自己前去找他理論,沒想到許純良極其粗暴,在辦公室就對自己大打出手。
聽到這里楊文國叫了暫停:“你先打住了,就你這體格,我過去只聽說你打人沒聽說你挨打。”
胡先勇哭喪著臉道:“姐夫,您是不知道,那許純良是個練家子,他照我胸口這么一拍,我手機就變成這德性了。”他把手機給掏了出來。
楊文國一看手機殘骸,簡直是觸目驚心,他實在想象不出一巴掌能把手機拍成這個模樣,這得多大力氣,他認為小舅子肯定有夸大的成分在內。
胡先勇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沒撒謊,他還特地去醫院做了檢查,胸部CT掃描結果表明自己并無大礙。
楊文國還是覺得不可能,這完全不合乎情理,一巴掌打在胸口,把手機給打爛了,胸口沒事。
胡先勇道:“姐夫,我開始也不信,不過我后來想想,過去打把勢賣藝的胸口碎大石不就是這個道理,人沒事,大石碎了,肯定是他會發力,把力量都集中在我手機上了。”
楊文國因這句話對小舅子刮目相看,這廝好像也不是太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