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認為汪建明之所以把自己調到商委會也是綜合考慮之下的抉擇,樂星集團現在有些得理不饒人,利用撤資作為要挾對東州方面步步緊逼。
汪建明心中也極為不爽,但是也不能表現得太過強硬,之所以將許純良調到商委會,是把許純良作為一支奇兵,想殺樂星集團一個措手不及,如果許純良成功解決了中韓產業園的事情固然可喜,可如果這件事最終還是以撤資收場,這廝也逃不了被追責的下場。
三個人正聊天的時候,又有外商過來投訴了,這次過來的是李昌佑,李昌赫被李昌姬替代之后,李昌佑也作為李昌姬的副手重返東州,這幾天都是他在和相關部門打交道。
李昌佑今天過來是催促常寶光給樂星一個說法的,不管他們和誰接觸,程序上都繞不過外商投訴辦公室。
李昌佑壓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許純良,看到這廝坐在那里,李昌佑第一個想法就是這貨又讓人給告了?李昌佑前段時間主要在樂星總部,所以他對許純良的近況也不了解。
常寶光滿臉堆笑地站起身來:“李總,咱們去隔壁談。”
李昌佑滿臉倨傲道:“不必了,我今天只是順路過來詢問一下關于我方上次提出問題的答復。”
常寶光道:“李總還請多些耐心,那些問題我已經轉達給了相關領導,我保證等有了結果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您。”
李昌佑道:“就你們這種辦事效率如何能保證我們投資商的利益?”
常寶光點頭哈腰:“不好意思,我們一定盡快解決。”
“解決?拿什么解決?”
許純良忽然道:“你想怎么解決?”
李昌佑怔怔地望著許純良,心說跟你又有什么關系?
常寶光巴不得能找個人分擔一下,趕緊向李昌佑介紹道:“這是我們對外招商辦許主任,專門分管外商投資這一塊。”
李昌佑打量著許純良:“你負責?”
常寶光請李昌佑坐下:“李總,坐下談,坐下談。”
許純良發現常寶光這貨沒什么骨氣,面對外商脊背都是彎的,想當初這貨找自己興師問罪的時候那個趾高氣昂,其實國內不乏這種人存在,但是這種人出現在體制內就不應該了,你代表的是國家利益,原則問題上必須寸步不讓。
許純良道:“李總要是不習慣坐也可以繼續站著。”
室內瞬間陷入寂靜之中,常寶光和齊明學對望了一眼,這貨可真敢說,這里是外商投訴辦公室,許純良出言不遜的話,人家說不定當場就投訴你。
李昌佑道:“你什么意思?”
許純良道:“沒什么意思啊,就是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習慣,有喜歡站著的,有喜歡坐著的,還有喜歡跪著的,遠來是客,我得尊重你的民族習慣,伱說是不是?”
李昌佑雖然聽著這話不入耳,可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他和許純良打交道可不止一天兩天了,知道這貨不好惹,樂星大中華區的掌舵人換成了李昌姬,李昌姬在處理這次危機的原則非常清楚,就是要通過各種方式向東州各部門施壓,逼迫他們做出讓步。
李昌佑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了,你許純良當官有什么了不起?我照樣跟你平起平坐,你們國家大又怎么了?人均GDP比不上我們,我們已經進入發達國家了,你們還是發展中國家。
常寶光想去給李昌佑倒茶,卻被許純良不悅的眼神制止。常寶光站在那里有些尷尬,他最擅長的工作就是敷衍和推諉,真讓他去解決工作上的問題他也沒那個本事。
齊明學可不想惹事上身,裝出一副想起來的什么樣子:“哎呦,我差點忘了,我還有個電話會議,你們先聊著,我失陪了。”
常寶光暗罵齊明學是個老滑頭,遇到麻煩的時候這貨跑的比誰都快,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人家,齊明學就是商委會辦公室主任,李昌佑的訴求跟他也沒多大關系。
這里是常寶光的主場,他就算想跑也沒地兒去,滿臉堆笑道:“李總,您有什么訴求只管說,剛好我們許主任也在,他就負責外商投資這一塊。”常寶光當著許純良的面明目張膽地把禍水往他身上引。
李昌佑望著許純良:“你負責?”
許純良道:“你打算投資?”
李昌佑心中的火噌地就上來了,還想我們投資?他大聲道:“我代表樂星集團已經多次向貴方反映中韓產業園項目中存在的問題,直到現在貴方都沒有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復,我不是要投資,如果在限期內貴方無法解決我們所提出的問題,我們的合作將無法繼續下去,中韓產業園項目流產所產生的一切損失理應由貴方負責!”
李昌佑這番話說得氣勢十足,目光死死盯住許純良極具壓迫感。
許純良道:“你是不是拜錯廟了?”
“什么?”
許純良道:“我的意思是你找錯人了,我是商委會對外招商辦主任,負責招商工作,你現在的訴求是合同糾紛,跟我有啥關系?”
常寶光驚詫地張大了嘴,這貨把話說這么直白嗎?不知道婉轉一些?萬一激怒了人家今天要如何收場。
李昌佑道:“你什么態度?你分明是在敷衍我。”
常寶光道:“李總,您別生氣,我們許主任沒那個意思,他的意思是……”
許純良道:“我的意思是,你反映的這件事跟我沒關系,如果你想投資只管找我,如果是別的事情,最好別浪費咱們彼此的時間。”他把茶杯往茶幾上一放:“常主任,我就不耽誤你工作了。”
常寶光瞪大了兩只眼,合著他跟齊明學一樣,閑時飲茶,這特么遇到事情全都拍屁股走人了。
許純良頭也不回地走了,李昌佑瞄準常寶光火力全開:“常主任,你們東州就是這么對待投資商的?你們平時就是這么工作的?我要投訴你們人浮于事,我要投訴你們不尊重投資商,我要投訴……”
許純良的辦公室正在整理,他先去商委會小會議室里呆著,剛巧遇到了正躲在這里玩手機的齊明學。
兩人先后離開,又在同一個地點遇上,彼此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齊明學想把手機給裝起來,手指不巧把剛才偷看的視頻給點出來了,屏幕上一位曲線玲瓏的妖嬈女郎正在跳舞,齊明學慌忙把大拇指向上一挑,又誤觸了音量鍵,惹火的畫面配上曖昧的畫外音,齊明學好不尷尬。
許純良拉了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齊主任也愛看這個?”
齊明學聽他的意思好像是同道中人,不過他可不會承認,呵呵干笑了一聲:“手機,估計是中病毒了。”
許純良也不點破:“咱們商委會沒有一個領導在嗎?”
齊明學道:“出差的出差,生病的生病,最近大家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許純良把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齊明學悄悄瞥了一眼,這貨也在看美女熱舞,果然是同道中人,不過畢竟是年輕人,不懂得收斂。
許純良道:“這個不錯,你關注了沒有?”
齊明學訕訕笑了笑:“我這種年紀,對這類視頻興趣不大。”
許純良道:“我還以為齊主任跟我一樣熱愛生活呢。”
齊明學摸著揣在兜里的手機,有些發燙:“每個人熱愛生活的方式都不一樣。”
許純良點了點頭:“齊主任,你還記得嗎,剛才那個李昌佑告過我。”
齊明學笑著點了點頭:“記得,我記得呢,那次的事情是誤會。”
許純良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以后相處久了你就會明白,我這個人睚眥必報。”
齊明學倒吸了一口冷氣,許純良究竟是就事論事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樂星集團方面給東州施壓的策略并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汪建明從一開始就確定了對策,盡量采取緩沖策略,在樂星集團最終是否會撤資的問題上,他和許純良看法相同,樂星不會輕易撤資,如果樂星決定撤資就根本不會向他們施壓。
當然樂星也知道中韓產業園對東州的重要性,雙方圍繞這件事正進行著博弈,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考驗雙方的耐性,東州方面暫時處于被動。
自從上次汪正道來找過他之后,叔侄兩人就沒有再見過面,汪建明對叔叔還是了解的,汪正道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而且中韓產業園的項目包含著他太多的利益。
汪建明思索叔叔會采用什么手段來施壓的時候,省里讓他去南江找梁書記當面匯報中韓產業園的情況,這件事終于還是驚動了上層。
汪建明把前往南江的事情告訴妻子何婉瑩,何婉瑩馬上給他準備出差的衣服。
汪建明道:“用不了太多,我后天就回。”
何婉瑩道:“我剛看了天氣,這兩天會有降溫,多帶些衣服總是好的。”
汪建明道:“樂星集團正在通過各個渠道進行抗議,這次去見梁書記我做好了被批評的準備。”
何婉瑩道:“他不是爺爺的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