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在得到應允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入了辦公室,進來后,他首先看了一眼周書記的茶杯,然后去續水,他這個秘書做得盡職盡責。
周書記等張松走到飲水機旁的時候,方才道:“不用倒了,我也該走了。”
張松愣了一下,他的工作決定他會對領導的每句話都會在心底進行逐字逐句的推敲,周書記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
張松仍然添滿了水,單從茶葉的顏色和質地,他就能看出這茉莉之是第二杯,還遠不到換茶葉的時候,這些年跟在周書記身邊,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他把握得極其精準,這也是周書記一直留用他的原因。
恭恭敬敬用雙手將續好的茶放在周書記面前:“周書記,那我這就去安排車。”
周書記望著張松:“你和趙飛揚關系不錯啊。”
張松道:“早就認識,不過一直沒什么深交,最近接觸得稍微多了一些。”
周書記點了點頭:“因為喬如龍的事情吧?”
張松道:“是!”喬如龍住院期間,他奉了周書記的命令幾乎每天都會去一趟長興醫院,電話更是從未中斷過。
周書記道:“喬如龍能夠撿回這條命也夠幸運的。”
張松笑道:“吉人自有天相。”
周書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也不是所有的好人都會有好報。”
張松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周書記的這句話的確不好接。
周書記道:“對了,你來找我有事?”
張松點了點頭。
周書記道:“讓我猜猜,是王賀一讓你過來找我的吧?”
張松道:“周書記真是料事如神。”
周書記看了桌上的電話一眼:“我知道是他打來的,就是不想接。”
張松抿了抿嘴唇,從周書記的這句話就能夠領會到,周書記對王賀一產生了很大的看法,當初建議轉移熱度的那個人就是王賀一,上位者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他這個當秘書的插話。
周書記道:“傅國民的經濟問題什么時候查出來的?”
張松道:“剛剛的事情。”
“扯淡!”周書記突然就爆發了起來。
張松吞了口唾沫,噤若寒蟬。
周書記道:“任用干部的程序是擺擺樣子嗎?動議、推薦、考察、討論決定、最終任命,既然傅國民在駐京辦早就存在經濟問題,他是怎么過五關斬六將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張松壯著膽子道:“應該是他偽裝得比較好吧。”
周書記搖了搖頭:“一個人再會偽裝也不可能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只存在兩種可能,一是他本身的問題就不大,只是遇到了特殊的時候,有人出于政治利益的需要故意將問題放大。二是在選拔的過程中,有人故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得是放長線釣大魚。”
張松靜靜地傾聽,也只能靜靜地傾聽,他不適合發表意見,周書記也沒讓他發表意見。
周書記喝了口水,情緒迅速平復了下去:“伱覺得誰最適合接替我?”
張松笑了起來:“周書記,您這是給我出難題啊,我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發言權。”
周書記道:“說吧,說錯了也沒關系。”
張松道:“通常來說王市的希望最大。”
周書記笑了起來:“他自己也是這么想的吧。”
張松道:“這我可不知道。”
周書記道:“我在東州的時間不多了,不過你可以繼續留下。”
張松第一次直視周書記的眼睛,他的目光充滿了委屈和不解,周書記這話的意思是要跟自己劃清界限?張松道:“我想留在您身邊繼續學習。”
周書記淡然笑道:“學什么?下棋還是釣魚?你這兩方面的本領早就超過我了,小張啊,你要記住,體制中想要走的長遠還得腳踏實地,尤其是對你這種沒有背景的人而言。”
周書記說完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通了王賀一辦公室的電話:“賀一啊,我明天要出去一趟,東州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不等王賀一做出回應,周書記就果斷掛上了電話。
張松仿佛看到王賀一尷尬的表情,他并不認為傅國民的事情是王賀一一手策劃,但是周書記顯然已經被觸怒了。
許純良回到家中的時候,高新華和佟廣生爺倆都到了,佟廣生今天有些夸張,專門帶了個廚師過來,廚師一個人在廚房里忙活,其他人都在客廳陪許老爺子聊天。
許純良跟他們打過招呼,高新華借口有事找他商量,跟著進了許純良的房間,關上門,把接受許純良回長興的想法告訴了他。
許純良道:“您沒跟老爺子說吧?”
高新華搖了搖頭:“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心里有數,對他一直都是報喜不報憂。”
許純良向高新華豎起了大拇指。
高新華道:“給我個明白話,你回不回去?”
許純良道:“我回去趙飛揚不得難受死,我有下家了。”
高新華眨了眨眼睛:“什么情況?”
許純良把自己決定去傳染病院的事情告訴了他,高新華連連點頭,其實他早就建議許純良去傳染病院,嚴回意雖然能力一般,可就因為如此他對許純良才會更加倚重,過去他們兩人在巍山島醫院的配合就是明證。
許純良放棄返回長興醫院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避免和趙飛揚發生正面沖突,趙飛揚的態度表明他絕不是一個心胸寬廣之人,許純良如果再度回歸長興,免不了要穿小鞋。
許純良叮囑高新華現在先別提這件事,等一切都落實了,他會親自跟爺爺說。
兩人回到客廳,許長善道:“你怎么沒把小雪叫來吃飯?”
許純良笑道:“她還在外地集中培訓呢。”
許長善道:“你少騙我,剛剛我還在新聞上看到她呢。”
許純良愣了一下爺爺肯定不會說謊,他的第一反應是可能是平海衛視的新聞,可稍一琢磨就覺得沒可能,以梅如雪的級別還夠不上省級新聞。
一旁舒遠航道:“上午她給我打過電話,主要是向我說明一下喬如龍最近的情況,我記得她說人在東州,還說明天安排人給我送點東西表達謝意,我還以為安排你給我送禮呢。”
許純良呵呵笑道:“我給你送禮你敢收嗎?”心中已經有些不是滋味了,梅如雪回來了,竟然連招呼都沒跟自己打,而且自己最近正在不得志的時候,按理說不應該啊,是她真忙的抽不開身?還是選擇避嫌?
自己犯的又不是什么大錯,好像沒必要這么夸張吧,難不成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許純良在衛生局辦完手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意外接到了喬如龍的電話,約他去南山歸廬見面。
許純良原本計劃今天去見梅如雪,現在喬如龍來了,跟他見上一面也好,總覺得自己最近和梅如雪之間產生的裂痕和喬如龍有關。
許純良來到南山歸廬的時候,喬如龍已經到了一會兒,正在看著報紙,許純良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看得居然是一張東州日報。
當今這種時代,看報紙的人已經不多了,看這種政報的更少大概和喬家的政治基因有關吧。
喬如龍將報紙放下,向許純良笑了笑,從他紅潤的臉色能夠看出,他現在的精神不錯,術后恢復情況很好。
“龍哥,您看起來狀態不錯。”許純良微笑著伸出手去,他想通過握手來探察喬如龍目前的身體狀況。
喬如龍并沒有伸手,臉上保持著不失禮貌的笑容:“坐!”
許純良把手縮了回去,點了點頭,在喬如龍的對面坐下,他有種感覺,今天喬如龍來者不善。
喬如龍伸手摸了一下眼鏡,在許純良的記憶中,過去他是不戴眼鏡的,不過戴上眼鏡的喬如龍顯得更加儒雅。
喬如龍給許純良倒了杯茶:“你的事情我聽說了。”
許純良道:“你指得哪件事?”
喬如龍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臉上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你的事情可真不少。”
許純良不卑不亢道:“人活在世上誰都得遇到點事兒,我的事情跟你的遭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喬如龍抿了抿嘴唇,揚起了眉毛,做出了一個不屑的表情,他當然能夠聽出許純良是在反擊。
喬如龍道:“的確不值一提,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說明白點的好。”
喬如龍從口袋中拿出一沓照片遞給了許純良,許純良看了一下有他和蘇晴在一起的照片,有他和花逐月的,也有他和墨晗的,有他和高曉白的,甚至還有他和白蘭的。
所有這些照片都證明了一件事,喬如龍在調查自己。
許純良道:“查我啊?”
喬如龍搖了搖頭道:“我才不會花費精力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許純良犀利反擊道:“會不會跟查你的是同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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