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成在梅如雪明澈如兩泓清泉般眼眸的注視下居然有些局促了,他笑道:“朋友,其實你大哥的事情在我們圈子里已經傳開了,如龍哥為人仗義,是我們的老大哥,大家都很關心他。”
梅如雪道:“看來我大哥只處到你一個真心的朋友,至今為止,也只有你一個人過來探望他。”
汪建成道:“如龍哥一直都很照顧我,我過來看他也是應該的,希望我的到來沒有給伱們造成困擾。”
“我大哥現在的狀況并不適合外人過來探望,你的確造成了我們的困擾。”梅如雪絲毫沒給汪建成面子。
汪建成也沒到梅如雪會這么說,他點了點頭,又向葉清雅笑了笑:“我先走了。”
葉清雅還未說話,梅如雪已經先行道:“不送!”
汪建成轉身離去。
梅如雪的目光轉向葉清雅道:“嫂子,他都說了什么?”
葉清雅道:“你放心吧,他說的話我不會往心里去,事情辦得還順利嗎?”
梅如雪將一份復印件遞給她過目,葉清雅簡單翻閱了一下,她看到了齊爽的名字,稍稍停頓了一下輕聲道:“我拿回去看。”
梅如雪點了點頭,目送葉清雅離開,方才來到隔離室的落地窗前。
喬如龍拿起手機,蘇醒過來的他很想和外界通話,尤其是家人,他迫切地想要了解事發后的真實狀況。
梅如雪聽到手機鈴聲,接通了電話。
“小雪!”喬如龍的聲音依然虛弱。
梅如雪道:“哥。”
“事故的處理情況如何?”
梅如雪道:“你就不用操心了,車內的另外一位乘客已經講述了全過程。”
“她……怎么樣?”
梅如雪道:“平安無事,已經離開了,具體去向我也不清楚。”
喬如龍抿了抿嘴唇,他有種預感,已經東窗事發,妹妹就算不說,他也能從葉清雅冷漠的表情中覺察到。
“爺爺怎么樣?”
梅如雪道:“回京城了,有些事他要親自處理。”
喬如龍的內心中涌起一陣歉疚,他非常清楚爺爺回去是處理什么?繼而這種歉疚感加重了他內心的負擔,他的心口開始隱隱作痛。
梅如雪道:“你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喬如龍道:“小雪,你大嫂是不是懷疑我和齊爽的關系?”
梅如雪道:“從你出事開始,大嫂一直守在醫院,她怎么想我不知道。”
喬如龍道:“我總覺得一切都變了,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梅如雪搖了搖頭,舒遠航專門叮囑,心臟移植手術的事情越晚讓他知道越好。
喬如龍道:“我是不是應該給爺爺打個電話?”他一直想打,但是猶豫再三始終沒敢撥出這個電話。
“哥,沒有什么比你恢復健康更重要,你現在康復的情況不錯,趕緊好起來,有許多事還等著你去處理。”
喬如龍道:“如果是小事汪建成不會過來探望我,他想什么,我一直都清楚。”
梅如雪道:“大哥,您好好休息,我還有事,不聊了。”
喬如龍眼看著妹妹掛上電話轉身離去,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籠罩了他的內心,這并非是因為隔離所造成,他意識到每個人都在對自己隱瞞真相。
病房的房門打開了,一位身穿隔離衣的醫生走入了隔離病房,他拉下落地窗的窗簾。
喬如龍以為要接受治療,那人來到窗前彎下腰,望著喬如龍的雙目道:“喬總,我是趙飛揚。”
“你好!”喬如龍知道趙飛揚是這間醫院的院長。
趙飛揚道:“你恢復得情況很好,相信再過一周就可以下床行動了。”
喬如龍道:“謝謝!你不用經常過來看我,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患者對待就好。”
趙飛揚道:“咱們之間沒什么交情,我也不是過來看你。”
喬如龍皺起了眉頭,他聽出趙飛揚話里暗藏玄機。
趙飛揚道:“你的各項指標都很好,有些事我認為應該讓你知道了。”
喬如龍道:“你說。”
趙飛揚道:“如果你還記得車禍中的一些情景,應該記得當時有一根鋼管穿透玻璃刺入了你的左胸。”
喬如龍閉上眼睛,其實他腦海里經常回放著車禍發生的一幕,那是他有生以來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甚至聽到了肋骨斷裂的聲音,感覺肺部的氣體被擠壓出去,感覺到他的心臟被狠狠地撞擊,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活下來的。
趙飛揚道:“你的心臟受損嚴重,當時只有進行心臟移植手術才能活下來。”
喬如龍終于找到了答案,他總覺得自己發生了變化,但是始終無法確定具體哪里發生了變化,原來他的心臟已經不屬于自己,應該說現在屬于自己的這顆心臟過去是別人的。
趙飛揚道:“在你體內跳動的這顆心臟過去是屬于我妻子的。”
難怪趙飛揚幾乎每天都會過來探望自己,他探望的不是自己,而是屬于他妻子的心臟。
一種難以形容的復雜情緒充斥著喬如龍的內心,無論他接受與否,這都是一個無法改變的現實,喬如龍望著全副武裝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趙飛揚:“趙院,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這是一筆人情債,一筆大到讓他無法償還的人情債。
趙飛揚搖了搖頭:“我沒有想過回報,捐贈心臟是我妻子的主意,她也沒想過要將心臟捐贈給你,只是機緣巧合,她去世不久,剛好你發生了車禍。”
喬如龍道:“抱歉,您妻子的事情我深表遺憾,等我身體康復,我一定親自去墓前拜祭。”
趙飛揚道:“沒那個必要,你只要好好活著,就是對她,對我,對我們的兒子最大的安慰。”
喬如龍道:“你們還有個兒子?”
趙飛揚道:“早產,還躺在保溫箱里。”
喬如龍點了點頭:“您妻子是因為這件事才……”
趙飛揚道:“人已經走了,這些都不重要。”他掏出一張兒子的照片,遞給了喬如龍。
喬如龍接過看了看望著照片上瘦瘦小小的孩子,心中竟然生出一種憐意。
趙飛揚道:“我走了,好好保重身體。”
喬如龍叫住他:“孩子叫什么?”
趙飛揚停下腳步:“還沒起名呢。”
“趙天行怎么樣?”
趙飛揚轉過頭有些奇怪地望著喬如龍,自己這個當親爹的還沒給他起名字,喬如龍憑什么?可想到喬如龍體內跳動的是裴琳的心臟,他又覺得似乎有些道理了。
喬如龍道:“我想認他當干兒子。”
趙飛揚點了點頭:“好好養病。”
葉昌源非常清楚父親和喬老的友誼,即便喬如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父親應該不會和喬老翻臉,更談不上將喬家的家丑曝光。
葉昌源思來想去還是尊重女兒的意見,最近要找女兒好好談談。
葉昌源本來想早點回家,可是一個老友的拜會改變了他的計劃。
在葉昌源的記憶中汪正道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公開露面,今天的突然造訪讓他感到意外。
汪正道是在事業如日中天之時突然選擇隱退的,其實許多人都知道他是因為得了怪病所以不得不退居幕后。看到紅光滿面的汪正道出現在自己面前,葉昌源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汪正道生病之后謝絕了所有人的探望,據說他畏光,無法像正常人一樣在室外活動。葉昌源每到逢年過節都會打電話問候一下,記得兩人上次聯系還是在春節,當時汪正道的情況還很不好,他也很沮喪,對康復已經不抱希望,這才過去短短幾個月,汪正道看上去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
望著滿臉錯愕的葉昌源,汪正道哈哈大笑:“想不到我會過來吧?哈哈,昌源,我就是要給你一個意外。”
葉昌源道:“道哥,您好了?”
汪正道點了點頭:“好了,三年,整整三年啊,我都以為自己的病沒有希望了。”
葉昌源趕緊請他坐下。
汪正道過去是他這里的常客,環視了一下葉昌源辦公室的布置,感慨道:“還和過去一樣。”
葉昌源指了指辦公桌上的盆景:“這還是您送給我的。”
汪正道從身上掏出一盒煙:“抽煙嗎?”
葉昌源拉開抽屜摸出一盒煙:“抽我的。”
汪正道接過他遞來的中南海,湊在火機上點燃:“還是老習慣啊。”
葉昌源也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在汪正道的身邊坐下:“看到你抽煙我就放心了,證明你身體完全康復了。”
“我現在啊還沒恢復工作,也沒跟其他的朋友聯系,兄弟,真想你啊。”汪正道拍了拍葉昌源的大腿,雖然辦公室的布置未變,三年間葉昌源卻已經成為了這一部門的二號人物,大權在握,前途向好。
葉昌源彈了彈煙灰:“晚上我找幾個兄弟慶賀你出關。”
“不用,我戒酒了,昌源,我今天過來一是為了看你,二是想找你求證一件事。”
“說,咱們兄弟倆有什么只管直說。”
“我聽建成說,如龍出事了?”
葉昌源嘆了口氣,沒有說話,用力抽了兩口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