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有方有守,循序漸進,待陰氣得充,亢陽得平,心神自然安定,鄭培安越看越是感覺這樣的搭配實在是周全精妙,天才啊!神醫啊!
許純良施針艾灸完畢,望著已經進入昏睡狀態的通惠和尚道:「醒來,醒來!」屈起右手的中指,彈在他的印堂之上。
通惠和尚打了個激靈,如夢初醒般睜開了雙目,望著眼前的兩名陌生人,愕然道:「兩位施主從何而來?他稍微動了一下,身上的鐵鏈發出鏘啷聲響,此時他方才意識到自己被鐵鏈鎖住。
許純良道:「通惠大師,您不用恐慌,鄭主任是特地來給您看病的,您現在能夠清醒,多虧了他為您施針鄭培安老臉發熱,暗叫慚愧,我明明什么都沒做,現在卻要為你背負所有的功勞,你給我這么大的人情,我以后只能對你小姑以身相許了,不然無以為報,這個姑父我當定了!
許純良出門把墨晗他們叫了進來,啞巴和尚看到通惠恢復了神智,樂得手舞足蹈,取來鑰匙幫助通惠卸下束縛。
墨晗雖然對許純良的神奇醫術有了思想準備,但是看到這么短的時間內通惠就恢復了神智也感到吃驚不已,這廝的醫術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通惠大師恢復神智之后,啞巴和尚去旁邊的禪房簡單整理了一下,刮去頭發胡子,換了身僧衣。
他去整理的時候,鄭培安把許純良給他的藥方抄了一遍,加深印象,以后遇到同類病癥自己也有了應對的方法。
許純良則舒舒服服喝起了自己保溫杯里泡的枸杞茶。
墨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許純良,又看了看鄭培安,有些后悔自己當時離開了,就應該留在那里看看他們是如何救治的。
墨晗道:「鄭主任,依您之見,通惠大師還會不會復發?」
許純良道:「這問題問得好沒水平,鄭主任又不是手到病除的神仙,通惠大師病了整整三年,你以為這么快就能治好嗎?」
墨晗白了他一眼道:「在我看來,鄭主任就是手到病除的神仙。」
鄭培安心中無比尷尬,你們倆斗嘴別帶著我,我就是過來幫忙打掩護的,他只當聽不見,專心致志抄藥方,壞了,還有一味藥是什么?想掏小抄,墨晗在一旁又不好明目張膽地拿出來。
還好許純良把墨晗叫了出去,兩人來到大雄寶殿,這里供得是彌勒佛,別看小廟破破爛爛,這座彌勒佛像卻非常精美,許純良道:「你捐的?」
墨晗道:「當真什么都瞞不過你,一個人如果太聰明會沒有朋友。」
許純良道:「你總算還有些自知之明。」這么破的小廟肯定沒什么錢,但是墨晗有錢。
他給彌勒佛上了三支清香,向墨晗道:「這位通惠大師跟你什么關系啊?」
墨晗道:「有緣人吧,通惠大師宅心仁厚,學問精深,我不忍心看他淪落到如此地步,所以略盡綿薄之力。」
許純良道:「佛度眾生,你來渡佛,墨施主才是真正的活菩薩。」
墨晗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美麗如冰山上的雪蓮花,以許純良的定力都不由得看得一呆,心中警惕頓生,色字頭上一把刀,妖女,休想亂了本教主的一顆堅定道心。
墨晗抬頭望著佛像道:「人和佛只不過是稱呼不同罷了,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足以證明,世人皆可成佛。」
許純良道:「我不懂佛法,我也不想成佛。」
墨晗輕聲道:「難道你想成魔?」
許純良道:「成佛成魔其實就在你的一念之間,我還是想踏踏實實做個人,做個普通人。」
墨晗搖了搖頭:「你這樣的人怎么都不會普通,就像一只狼,即便把大尾巴藏起來,還 是一只狼!」
「罵我!」
墨晗道:「旁觀者清,請相信我的判斷。」
一位身穿灰色僧衣的中年僧人走入大殿,如果不是墨晗叫了一聲通惠大師,許純良差點沒認出來眼前這位面目慈和的僧人就是剛才那個瘋癲欲狂的通惠。
通惠和尚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相貌端正,舉手抬足帶著一股溫文爾雅的氣度,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通惠雙手合什:「阿彌陀佛,辛苦墨施主了。」
墨晗道:「大師不用謝我,是這位許先生和鄭主任救了你。」
通惠道:「請兩位施主隨同貧僧去用茶。」
兩人隨同通惠一起來到后面,許純良本以為還是剛才關押他的地方,沒想到在大殿的右后方巖石后還藏著一段石階,沿著兩尺寬度的石階向上攀爬,經過兩個轉折進入一個天然的巖洞,一進巖洞,頓時感覺到溫暖如春。
鄭培安隨同啞巴和尚已經先來一步,正坐在一塊平整的石臺旁邊飲茶。
許純良留意到巖洞內有不少的摩崖石刻,內容基本上都是佛經,還有一些精美的佛像,從痕跡來看,應該年代并不久遠,雖然是鑿出的文字也能夠看出書法功底極深。
墨晗也是第一次到這里來,有些好奇道:「這洞里的佛經造像都是大師親手鐫刻?」
通惠道:「我曾經在這里面壁十年,斷斷續續就完成了這些,只是最近三年生病,有些還未來得及完成。
他請客人落座,啞巴僧人為大家倒茶,許純良留意到他們泡得是一些樹葉,喝到嘴里,又苦又澀。
鄭培安道:「大師現在感覺如何?」
通惠道:「現在的感覺如同睡了一覺,突然就醒了過來,此前發生了什么我都不記得了。」
「一點都不記得了?」墨晗輕聲道。
通惠點了點頭道:「聽師父說,二十年前他在山崖下發現了我,我應該是失足落崖,身上多處受傷,醒來之后,我就將過去的一切忘了個干干凈凈,確切地說也不是全忘,我認得字,讀得懂書,但是我的名字,我的家人,我全都忘掉了。這次生病,發病時的情景又不記得了。」
墨晗向鄭培安道:「鄭主任,這種現象常見嗎?」
鄭培安道:「這種現象在醫學上被成為選擇性遺忘(seltiveaesia),通常是對心理誘因相關事件的記憶喪失,包括解離性遺忘癥。失憶在專業醫學范疇通常被稱為遺忘。遺忘的誘因有很多種,也可能存在于正常人之中。最常見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順行性遺忘,另一種是逆行性遺忘。順行性遺忘主要是大腦對今后發生的事情很難形成或者不能形成新的記憶,但是對過去發生的事情記得很清楚,包括兒時的記憶等。而逆行性遺忘是對過去的事情遺忘了,新的記憶還是能夠形成,后者更少見一些。」
鄭培安看了許純良一眼,他現在有些心虛,生怕自己說錯了,其實是心底已經承認許純良的醫術遠勝于自己。
許純良道:「鄭叔,照您的說法,通惠大師的情況應該屬于后者了。」
鄭培安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想要通惠大師徹底恢復,想起他過去所有的事情,恐怕還需要進一步治療,清除他腦部的舊疾,我建議最好去醫院做一個綜合全面的檢查。」鄭培安并非腦科專業,但是根據通惠的病史來看,他的頭部受過撞擊,可能腦部的病灶始終沒有清除,極有可能是病灶的存在造成了對大腦局部壓迫,從而產生了逆行性遺忘。
墨晗道:「大師怎么看?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為您安排。」
通惠搖了搖頭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失憶對我而言未 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師父常說,看破、放下!其實人若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又有什么需要看破的?心中無事又何須放下?」
幾個人同時沉默了下去,通惠的話雖然平淡卻充滿了樸素的道理。
墨晗將鄭培安的方子拿了過去,她會盡快將藥送回來。
既然通惠已經清醒過來,他們也無意久留,趁著這會兒雪勢稍小,告辭離開。
沿著來時的路線走回停車的地方,途中鄭培安幾次差點滑倒,幸虧許純良在一旁照顧,反倒是墨晗行走于陡峭山巖之間如履平地,許純良暗嘆,這妮子在自己面前已經不再掩飾她擁有武功的事實了。
剛剛上了車,許純良就接到了東州飯店李秀梅的電話,問他在什么地方,有兩位警察同志過來找他調查情況,她也是受了委托給許純良打這個電話的。
許純良一聽就知道王家的報復雖然稍晚但終究還是來了,他表示自己正在回去的路上,大概需要三個小時。
李秀梅神神秘秘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許純良當然不會告訴她,主要是怕嚇著她。
掛上電話不久,梅如雪發來了消息,約他見面,許純良一口答應下來。
喬如龍很少在中午回家,今天回來主要是因為母親的事情,母親告訴他表弟今天已經去醫院驗傷了,希望他能過去探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