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這兩天倒是聽過新院長的名字,因為跟上層隔著好幾層距離,所以也一直沒往別處想。
“您就是我們趙院長?”
“怎么?你很失望啊?”
“就是有點意外,我記得上次開會的時候,您還是中心醫院的醫務處副主任,這升遷的速度也太快了。”許純良已經明白了,趙飛揚上次肯定沒對自己說實話,哪有升這么快的,醫務處副主任?騙鬼啊!
趙飛揚哈哈大笑道:“我可記得,你答應等我成為醫務處主任的時候請我吃飯呢。”其實他來長興之前就已經是東州中心醫院的副院長了,醫務處是他分管部門。
“我說過的話肯定算數,可是我請客的速度都趕不上您升遷的速度,現在請您吃飯都得排隊吧。”
“我又不是什么人的飯都吃。”趙飛揚拍了拍許純良的肩膀:“不許賴賬哦。”
趙飛揚說完就走了,許純良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暗忖,從他的這句話就能夠證明,自己之所以能得到重用應該是他的緣故,本想再去高新華那里問問。還沒等他走到地方,程小紅就打來電話讓他抓緊回去,有患者正在醫務處投訴。
許純良回到醫務處,看到場面還算平靜可控,患者叫林友剛,他投訴的是中醫科的鄭培安。
許純良聽說是鄭培安自然重視起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沖著鄭培安跟爺爺的關系自己也得幫他。
林友剛告訴他們,自己因為牙痛在中醫科針灸,給鄭培安充了一千塊錢的話費當紅包。
程小紅一旁道:“這位同志,你好像來錯了地方,你提出的問題不歸我們醫務處管,你應當去紀檢辦公室。”
林友剛愣了一下:“紀檢辦公室在什么地方?”
如果是別人,許純良肯定把這件事推給紀檢,可鄭培安的事情,他不能裝作看不見,連忙將這件事給攬了下來:“紅姐,你忙去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許純良把林友剛叫到了隔壁調解室,先找鄭培安了解了一下情況,鄭培安聽說這件事也是一頭霧水,他倒是收到了一千塊錢的話費充值,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是誰給他充的,過去這種事情也時常發生,都是病人為了感謝醫生,通過這種方式變相給紅包,大家一般也不會在意,本身數額也不大,也沒必要上綱上線將錢上交紀檢部門。
醫院存在很多潛規則,這些潛規則可能并不符合規定,但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醫患之間早已形成了默契,長此以往,大家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個林友剛的確在他這里做了針灸,但是他可以保證,自己并未暗示或主動索取紅包,一千塊錢話費是林友剛主動給充值的。
許純良聽他說完心里就有譜了,鄭培安表示自己現在就可以過來將錢退給林友剛,許純良讓他不用過來,直接面對患者反而容易把事情鬧大。
許純良來到調解室,把門給關上了,給林友剛倒了杯特制大麥茶送到面前,笑道:“伱說給鄭主任充話費,有憑證嗎?”
林友剛把充值記錄拿了出來:“我留下記錄了,上面清清楚楚充值一千元。”
許純良想接過來看看,林友剛卻又把記錄裝回了口袋,警惕性十足,這貨從一開始就打算把鄭培安給坑進來,這種小人行徑讓許純良甚為不齒。
“林先生,你有什么訴求?”
“我要求鄭培安退還賬款,我還要求醫院處分他,公示他這種索取賄賂的行為,以儆效尤。”
“聽你的意思,他主動提出讓你幫他充值了?”
“當然是他主動,不然我為什么要幫他充值?”
“你去我們中醫科干什么去了?”
“看病啊,我牙痛,聽說鄭培安在治療牙痛方面特別拿手,所以我就掛了他的號。”
“還痛嗎?”
“現在倒是不痛了,可這也不能成為他向我索取紅包的理由啊,我們兩口子都下崗了,掙點錢不容易,你說他多缺德,還找我要紅包。”
“你可以不給啊,為什么要給?為什么明明知道這種行為不好還要縱容?”
“我要是不給擔心他不給我好好治療啊,你們這些當醫生的,就算給親爹做手術也得先要點紅包壓腰。”林友剛咳嗽了一聲,沖著一旁的紙簍吐了一口黃痰。
許純良心中暗罵,你大爺的,醫生沒有你說得這么不堪好不好,他表面上也不做任何表露,微笑道:“您先喝茶。”
林友剛說了半天也感到口渴,端起茶杯咕嘟咕嘟一飲而盡,感覺這大麥茶還挺好喝的,許純良又幫他續了一杯,林友剛發現茶杯里除了大麥還有些參片,醫務處考慮得倒是非常周到。
林友剛喝完茶回到剛才的話題:“你到底能不能幫我解決問題?不能解決,我就去找紀檢辦公室,找你們院長。”
“林先生,你冷靜一下,我想這個過程中可能有些誤會,你給鄭主任充值了一千塊不假,但是他說是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況下,而且他在發現這件事之后,已經將這件事上報給了醫院,也上繳了那一千塊錢。”
林友剛怒視許純良:“你什么意思?你在包庇鄭培安嗎?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的話,他向我索取紅包,我有充值記錄,我早就知道你們醫院包庇自己的醫生,行!錢我不要了,我曝光你們!”
“如果你說得都是事實,曝光我們也認了,可如果你敢歪曲事實,捏造謠言,我們醫院也不會聽之任之,一旦給我們醫院的聲譽造成了影響,我們必定會追究你的法律責任,到時候你付出得可不僅僅是一千塊那么簡單,搞不好得被拘留。”
“你敢威脅我?”林友剛掏出自己的手機,他在進入調解室之前就偷偷打開了錄音軟件,把他們之間的對話進行了全程錄音。
許純良笑道:“你以為我會怕你錄音?我勸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還是別玩了,做人最好多積點陰德,不然會有報應的。”
“你罵我?信不信我投訴你?”林友剛瞪大了一雙眼睛,眼白里布滿了血絲,表情非常駭人。
許純良捂住鼻子向后退了一步:“嘴巴真臭,你有病,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你特么才有病呢?”林友剛怒吼道,本來是抱著鬧事而來,可這小子壓根不買賬,說著說著林友剛動了真怒。
許純良道:“看來你還真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重,我看你面色潮紅,目赤唇干,性情易怒,煩躁不安,實乃陽明火邪之癥。”
“少特么忽悠我,我沒病,我好的很!”林友剛此前倒是有些牙疼,可去中醫科找鄭培安給針好了,他現在感覺好的很。
許純良道:“我說你口臭,沒有歧視的意思,也不是嫌你說話不干不凈,而是說你的口氣,你最近是不是特別喜歡吃涼的,經常咯吐黃痰?”
林友剛愣了,其實他老婆最近也嫌棄他口臭,許純良說得癥狀他都有,可琢磨了一下,夏天誰不喜歡吃涼的?剛才自己在許純良面前咳嗽了幾聲吐了一口老痰,被他看見了,所以他才會這么說,這小子忽悠人有一套,老子可不是嚇大的。
許純良接著道:“你最近是不是大便秘結,小便赤短?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病在你身上。”
“我……我好的很,你詛咒我!”林友剛這會兒沒有了剛才的底氣。
許純良笑道:“你內火過剩,看你的樣子至少有半年沒有行房了吧?硬而不堅,堅而不久對不對?”
林友剛老臉通紅,這小子難道能掐會算,連這件事也知道?他今年剛四十五歲,說來奇怪,這半年對男女之事突然就沒了興致:“胡說八道,我沒問題。”
“通常說自己沒問題的人,往往都有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火邪由內而生,通常是陰陽氣血失調所致,火為陽邪,傷津耗氣,生風動血,擾亂心神,表面看上去你的癥狀像極了陽亢,可實際上,你陽氣外溢,氣血兩虛,如若不及時治療,恐怕今生再也無法行男女之事,還有,你牙疼的根源也在于此,下次再犯恐怕比此前要疼百倍。”
林友剛內心打了個激靈,此時牙根又開始疼痛起來,越疼越是厲害,疼得他無法忍受,捂著右頰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難道中了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