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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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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時間到了下午。

  客棧房間里,夜驚堂身上蓋著薄被,經過一夜休養,氣色基本恢復如常,但眉宇間還是能感受到幾分虛乏。

  鳥鳥凌晨放了片刻哨后,便也回到了屋里休息,和夜驚堂睡在一起;此時被餓醒了,從枕頭旁探頭,用腦袋在夜驚堂臉上拱來拱去。

  “······和,

  夜驚堂慢悠悠醒來,只覺四肢如同灌了鉛,體內也和被掏空了一般,好似被媳婦輪了七天七夜。

  不過除此之外,身體其他方面倒沒什么問題,囚龍瘴的毒性已經排除七八成,剩下一點估計是體能消耗過大,浴火圖自動降頻了,吃點營養品補充精氣神,應該就能完全恢復。

  在緩了片刻后,夜驚堂睜開眼眸,看到了一個圓圓的大白腦袋,正在歪頭看著他:

  “咕嘰咕嘰?”

  夜驚堂抬手在鳥鳥腦袋上揉了下,而后便撐著床鋪坐起來,左右查看。

  房間里干干凈凈,隔壁屋里能聽到熟睡后的均勻呼吸聲,樓下的客棧大堂里,還有些許江湖人的嘈雜閑談:

  “這江湖的水,著實比我的想象的深。謝劍蘭、師道玉、白梟營三大統領,哪個不是跺跺腳,江湖都能抖三抖的人物?短短半晚上,就被吃的干干凈凈···

  “主要是南朝的夜閻王太霸道,別家梟雄行走江湖,是龍行于野;夜閻王出來,那是真龍都得盤著····..”

  “聽說盜圣也來了天瑯湖,還成了夜驚堂的姘頭······”

  “盜圣向來膽兒肥,專挑江湖豪門下手,我估摸是去南朝的時候,撞上夜閻王這鐵板。女飛賊被此等梟雄逮住,若不自覺點,哪里還能活著出來·····.”

  “自覺點······話說有人知道過程不?我對夜閻王怎么抓住盜圣,挺好奇的···

  “我都不興說你,你那是對抓賊好奇?想聽葷段子,去對面窯子巷·····.”

  夜驚堂穿上衣袍,聽見這些閑談,還挺感興趣的,來到房間外,自二樓打量,可見大堂里坐了四五桌江湖人,其中三個不聲不響吃飯的,似乎還在昨天群雄奪寶中露過臉。

  而換回異域裝束的梵青禾,身著紅黃相間的紗裙,環抱西瓜站在了樓梯口的拐角,也在往下打量;雖然角度問題看不到神色,但聽見這些八卦言語,臉想來是黑了。

  夜驚堂回想起昨天梵姨跪趴在面前,翹著大月亮幫忙擦槍的事情,心湖便起了點波瀾,輕手輕腳來到了背后,在耳邊道:

  “看什么呢?”“嘶~!”

  正在暗暗罵這群江湖人胡扯的梵青禾,猛然聽見耳邊的清朗嗓音,驚的整個人微微一縮,連忙松開胳膊轉過身來,正好看到夜驚堂的下巴,又連忙往后退出半步:

  “你······你怎么醒了?我在這里放哨來著······”

  說話間眼神明顯有些躲閃,還下意識抬手,想要擋住領口。

  夜驚堂瞧見此景,心底暗暗搖頭。昨天晚上,梵姨幫忙西瓜推,起初還挺好的,但推到某個臨界點后,因為沒經歷過,當時懵在了原地,只能緊緊閉眼偏頭。

  夜驚堂當時也沒法再閉眼了,見梵姑娘不敢動了,還主動挺了幾下腰,然后就弄臟了裹胸和脖子,最后還讓人家姑娘自己擦擦。

  此時回想起來,夜驚堂還怪不好意思的,見她眼神躲閃,也照顧著她的情緒,沒有開口就胡說八道,轉身道:

  “剛醒,有吃的沒?感覺肚子好餓。”

  梵青禾見夜驚堂神色如常,并沒有提昨晚的羞人經歷,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些,先行一步,來到了東方離人休息的房間里,輕手輕腳拿起一個食盒,又走出來:

  “這是剛才煲的雞湯,還是熱的,你趕快吃吧。”

  夜驚堂在門口看了眼,見笨笨還在休息,便沒有打擾,稍作洗漱過后,來到隔壁的房間里,在桌子上坐下,打開了食盒,可見里面放著一碗湯、一碟醬牛肉,還有兩個大白饅頭。

  夜驚堂在天瑯湖打了一晚上,回來一覺睡到現在沒吃東西,半途還被梵姨推了一次,確實饑腸轆轆,當下也沒多說,捧起雞湯喝了口,而后拿起白面饅頭。

  梵青禾在旁邊坐下,幫夜驚堂把菜擺好,又夾起一筷子牛肉,放進鳥鳥吃飯的小碟子里。

  夜驚堂說起來也找不到很合適的話題,覺得默默無言挺尷尬,就看了看手上的大饅頭,隨口詢問:

  “這饅頭真大,哪兒買的?”饅頭真大······

  梵青禾本就比較敏感,聽見這話,看了看兩個又白又圓的大饅頭,又望向神色如常夜驚堂,臉頰不知為何,慢慢化為漲紅,繼而抬手在夜驚堂肩膀上錘了下:

  “你什么意思?昨晚我是看你暈倒了,怕身體憋壞,女王爺又幫不上忙,才迫不得已······”

  夜驚堂被打了下,心頭挺無辜,拿起饅頭啃了一大口:

  “我就是覺得分量足,隨口問一句,這饅頭還沒你一半大,怎么可能聯想到一起······嘶!”

  梵青禾聽見最后一句,懷疑眼神頓時變成了惱羞成怒,抬手擰住夜驚堂的腰:

  “你······你還胡說?真當我好欺負是吧?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回冬冥山?”

  夜驚堂微微抬手:“好了,算我口無遮攔,不提這些了,咱們說正事。”

  梵青禾感覺夜驚堂就是把她當小媳婦對待了,但她拿夜驚堂也沒什么辦法,瞪了片刻后,還是松開手,坐到了桌子對面,說起正事:

  “昨天我和靖王商量了下,準備煉一顆天瑯珠,讓你借此增長功力······”

  夜驚堂聆聽完梵青禾的敘述,心頭也斟酌了下。

  他對自己的實力很了解,經過玉虛山的磨礪,武學造詣是到位了,但功力確實差了半籌,和正兒八經的武圣有差距。

  以弱對強他不是沒法打,但還有笨笨、青禾兩個人需要庇護,若是能更進一步,風險自然會小很多。

  但拿得手的雪湖花,去梭哈以小博大,風險肯定還是有的。

  真煉出天瑯珠來還好,就算沒搶到雪湖花,他也落了個武圣體魄,不賺不虧。

  而要是兩盒雪湖花砸下去,一顆天瑯珠都沒砸出來,他也沒能把左賢王連鍋端,那此行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夜驚堂思索了下,詢問道:

  “梵姑娘有多大把握煉成天瑯珠?”梵青禾提起煉藥,自信當時就上來了:

  “煉藥雖然沒有絕對不炸爐的情況,但我拿到方子后,研究快一年了,成藥的把握很大,不說炸兩爐,哪怕損失了一爐,我都······嗯····..”

  夜驚堂感覺梵姑娘想說'哪怕炸一爐,都再幫他治療一次',雖然這賭注挺誘惑人,但他還是柔聲道:

  “煉藥這一行,比鑄器還燒錢,光是一個雪湖散,就差點把鄔王燒窮,哪有那么容易。

  “你也別把自己逼太緊,平常心對待即可,反正是我倆搶來的藥材,即便兩爐全炸,我們也沒啥損失你還增加了經驗,雪湖花沒了,大不了再去搶就是了。”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夜驚堂并非不懂行。

  像是蕭山堡這種地方打造兵器,正常都是交二成一,也就是得給鑄劍師雙份材料,一份用一份當損耗,才會有鑄劍師接單子,只給一份材料的話,世上沒人敢保證百分百成器。

  而煉藥涉及的方面,比鑄造兵器多數倍,火候配比等等都得經驗積累,像是天瑯珠這種大方子,剛開始學著煉,連續煉廢好幾爐的情況太正常了,要求梵青禾立軍令狀必須成功,這不欺負老實姑娘嗎。

  梵青禾確實自信,但也知道難度,見夜驚堂半點不心疼藥材,還出言安慰她,心里難免有點感動。

  畢竟再財大氣粗有魄力的相公,寵敗家媳婦也不敢這么寵,她要是真把雪湖花浪費了,她這輩子怕是都不好意再和夜驚堂說不了,讓干啥都得無怨無悔答應······

  梵青禾也不知自己在胡思亂想什么,沉默稍許后,也沒說什么損士氣的話,只是道:

  “有方子有藥材,我還能炸兩爐的話,以后也不配在這行混了,你放心好了。”

  “呵呵·····.”

  夜驚堂搖頭輕笑,夾起一筷子醬牛肉,遞到梵青禾嘴邊:

  “這醬牛肉味道不錯,你嘗一口。”“......”

  梵青禾雖然覺得夜驚堂這舉止有點飄了,但剛被寵一下,又劃清界限,著實拉不下臉面,為此還是輕啟紅唇,接住了牛肉片,細嚼慢咽。

  夜驚堂見此心滿意足,繼續和干飯鳥一起,大快朵頤吃起了東西······

  轉眼日落西山。

  夜驚堂吃完飯后,便換上了江湖裝束,和兩個姑娘一道,來到了坐落于天瑯湖西岸的西北王都。

  東方離人中午才和梵青禾換班,剛剛被叫醒,沒睡夠精神頭不是很好,此時還靠在夜驚堂懷里補覺。

  梵青禾和昨天一樣坐在了背后,雙手抓著東方離人的腰帶;昨天是東方離人被槍指著,不愿意往后靠,而今天顯然局勢逆轉,變成了她不好意思往前貼了。

  但馬鞍就這么大,梵青禾再局促,也不可能下地跟著跑,當下還是壓著心頭雜緒,把團兒貼在寬厚脊背上,隨著馬匹顛簸磨磨蹭蹭,腦子里回想著些不太好描述的事情······

  夜驚堂吃飽喝足后,雖然身體沒完全恢復,但神色上已經沒有太大異樣,路上被腹背夾擊,基本上注意力一直放在青禾的團兒和笨笨的小腰上。

  等驅馬來到天瑯湖畔的巍峨城池外,夜驚堂才掃開雜念,看向城頭上飄動的旗幟:

  “沒想到荒原上還有這么大一座城,看起來不比云安小了。”

  梵青禾光顧著胡思亂想,路上也沒說什么,此時才望向西北王庭的昔日王都:

  “這里是仿照瑯軒古城建的,沒云安大,不過放在整個天下間,也是第三大城。聽族里的老人,以前天瑯王剛建國的時候,這里住了八九十萬人,西海各部的中高層,基本上都搬到這里來了,只可惜后來打仗,人都回老家了,現在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北梁人。”

  東方離人在馬匹停步后,也醒了過來,抬眼略微打量:

  “這城修的還挺氣派,就是人煙稀少了點,可惜了······胖妃,這是你老家,感覺怎么樣?”

  “嘰?!”

  鳥鳥睡醒后十分活躍,此時飛在半空往城內眺望,看有沒有西北特色烤駝峰。聽見東方離人的言語,鳥鳥頓時不高興了,落在肩膀上,用翅膀扇了幾下。啪啪啪~

  夜驚堂沒在這里長大,對老家的說法自然是一笑了之,距離城墻還有兩三里便翻身下馬,找機會入城。

  西海都護府處于戒嚴狀態,百姓商賈都是只許進不許出,盤查極為嚴密,但守門的終究是當兵的,而非左賢王本人。

  夜驚堂和東方離人找了個僻靜處,趁著城墻守衛巡視的空檔,便輕松進了城。

  梵青禾則穿著紅黃相間的紗裙,騎著炭紅烈馬,拿著冬冥部的牌牌直接就入了城。

  雖然炭紅烈馬很惹眼,但巫馬部的千里名駒可不少,馬上沒攜帶什么東西,冬冥部又是西海四大部之一,算是北梁藩臣,城門衛的小兵,自然也不敢較真盤問。

  等進入城內后,三人在街道上匯合,一起朝著東城行去。

  夜驚堂牽著馬,轉頭眺望視野盡頭的王宮,詢問道:

  “左賢王就住在那邊?”

  東方離人深入敵腹,心里面難免有點緊張,不過男朋友在跟前,儀態還是維持的很好,回應道:

  “左賢王是藩王,哪里會擅自僭越,住進西北王庭的王宮,王府應該就在那附近。咱們這是去哪兒?”

  梵青禾走在前面帶路,回應道:

  “去小南街,冬冥部在那里有點產業,藥爐是現成的,今晚搜集到所需藥材,不出意外,明后天就能把藥煉出來···

  鳥鳥到了一個新地方,第一時間就是找館子,此時蹲在了梵青禾肩膀上東張西望。

  梵青禾自然明白鳥鳥的意思,又轉頭道:

  “哪里還有條美食街,不光有烤駱駝,還有天瑯湖特產的大魚,最大的能有一人多高,大火現烤,再撒上蔥姜蒜···“嘰!”

  鳥鳥聽的目不轉睛。

  夜驚堂知道鳥鳥肯定急不可耐想去吃魚了,但剛吃完飯,現在又跑去下館子,

  顯然不太合適,只能等晚上再說。

  三人一鳥如此前行,很快來到了位于集市之間的小南街上。

  天還沒完全黑透,集市上人很多,路邊隨處可見山參虎骨等藥材,價格著實比云安那邊便宜的多,看的夜驚堂都想買幾根回去泡酒喝。

  冬冥部和玄昊部都以藥材出名,在這里的地盤還挺大,當家的是冬冥部的族老。

  梵青禾作為族長,雖然常年不呆在家里,但威望明顯還是有,進入大藥房后,很快就有兩人迎了出來,其中一個老者,夜驚堂還在瑯軒城的宴會上見過一次。

  因為現在身份比較敏感,為了安全考慮,夜驚堂和東方離人并未露頭,等到梵青禾交涉完安排好住處,才一同來到藥坊后方的院子里落腳。

  夜驚堂在寬大院落中放下了馬匹和兵器,梵青禾便有些急不可耐的帶著他,來到了西側的房間里。

  房間里姑且可以理解為'丹房',中間是個爐子,周邊還有搗藥罐、碾子等等器具,十分齊全。

  梵青禾提著一籮筐藥材進入房間后,便熟門熟路介紹:

  “我以前在這里配過藥,器具都是現成的,藥材大部分也有,唯一缺的幾樣,最多半個時辰就能在市場上找齊,待會就能動工······”

  說話間,梵青禾便從籮筐里拿出各種藥材,開始研磨準備。

  因為不清楚下次交戰是什么時候,當前時間確實緊迫。

  夜驚堂也沒閑著,自告奮勇按照青禾的指導,開始生火把爐子燒熱。

  東方離人常年身居高位,雖然接觸的神醫挺多,但煉藥卻沒接觸過,特別是西疆巫女煉藥養蠱,還籠罩著一種神秘色彩,此時自然也興趣頗濃,在梵青禾旁邊搭手,幫忙搗藥什么的。

  而鳥鳥則一如既往的饞嘴,蹲在旁邊眼巴巴打量,時而“嘰~”一聲,問問這個能不能來一口。

  三人如此忙活片刻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在藥爐當看火童子的夜驚堂,忽然轉眼望向外面。

  梵青禾在小心翼翼處理著奇毒'焚骨麻',余光瞧見此景,也望向了外面的燈火余暉,詢問道:

  “怎么了?”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起身來到門口,仔細側耳傾聽,能聽到前面的藥坊大廳里,傳來對話聲:

  “十盒凍顏霜,再加些藥材,冬冥山的老參,這里有沒有年份足的?

  “我們冬冥部,就沒有年份不足的老參,姑娘要多少年的?”

  “六十年就行了,要品相好的·····.”

  東方離人放下搗藥杵,來到跟前,運用聽風掌絕學,側耳聆聽片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聲音有點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夜驚堂搖頭一笑:“是華青芷的丫鬟綠珠,殿下以前在龍吟樓見過,就是在后面推輪椅的那個書香丫鬟。”

  東方離人一聽這話,頓時回想起來了。

  因為昨天在天瑯湖見過,華青芷在城里,東方離人并不奇怪,就是有點意外會在這里遇上。她回過頭來:

  “梵姑娘,這附近是不是有萬寶樓的產業?

  梵青禾每次去湖東道,這里是必經之地,對周邊很熟悉,對此道:

  “前面的金銀街,全是做珠寶首飾生意的,有個萬寶樓的鋪子,怎么?有認識的人?”

  “確實有個熟人。”

  東方離人轉眼看向夜驚堂:“想去看看?”

  夜驚堂搖了搖頭,回到爐子前繼續看火:

  “這又不是云安,跑去那邊露頭,走漏風聲怎么辦,先忙正事兒吧。”

  東方離人倒是想去見見華青芷的,但她一個人肯定不敢亂跑,想了想還是把門關上,繼續折騰起了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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