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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風云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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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沙……

  窗外雨幕瀟瀟,天色逐漸泛白之時,外面也響起了嘈雜人聲,嗡嗡鬧鬧如在鬧市。

  “別磨蹭……”

  “快點快點……”

  夜驚堂睜開眼簾,推開船尾的支窗,入眼便是一艘滿載貨物的大船,船上有幾個商賈之家的管家,指揮力夫蓋好貨物,看起來晚上刮風吹開了油布。

  探出窗戶查看,可見商船已經靠岸,右邊是碼頭江堤,下著雨碼頭上依舊人頭攢動,滿載貨物的馬車牛車,幾乎阻塞的交通,碼頭后方則是一座大鎮。

  而往江上看去,場景更為壯闊。小雨下江邊千帆匯聚,桅桿和船帆阻擋了全部視野,明明身在江上卻完全看不到江景,一眼掃去恐怕有不下千條大小船只停泊在江岸。

  如此繁華程度,夜驚堂并不意外,畢竟這里是‘金江河口’,岸上便是西王鎮。

  大魏江河眾多,有三條入海大江,分為大梁河、清江、鄔江。

  歷朝為了航運來往,都在興修水利,慢慢打造出了金江運河、鄔西運河兩條大運河,從而讓三江徹底連通,坐船就可以從他老家紅河鎮,直達大魏版圖另一頭的江州入海口。

  兩條大運河的交匯之處,便是腳下的金江河口,走南闖北的人,幾乎必經此地,雖然只是一座小鎮,但其規模和繁華程度,已經不遜色任何一座大型城池,江湖人通常都是把這里當場京城的門戶。

  紅花樓開年會,地點選在這里,一是因為當年各大船幫結盟建立紅花樓,就是在此處;其次這里南來北往的人實在太多,紅花樓的堂主低調來到這里,很難引起人注意。

  已經到目的地,沿途沒有出現意外,夜驚堂懸在心底的石頭算是放了下來。

  掃視江面,沒有找到那艘掛著‘張’字旗號的小貨船,估摸是已經到地方,在別處卸貨了。

  夜驚堂收起心思,整理好衣袍走出房間,可見李澗等人站在岸邊,和碼頭的管事溝通裝卸貨等瑣事。

  而隔壁的房間里,三娘已經收拾好,身著深紫色裙裝,發髻也非常端莊成熟,看起來就是個精明能干的女掌柜。

  鳥鳥則還在賴床,四仰八叉躺在窗臺上,肚肚上還蓋著手絹,睡相不忍直視。

  昨晚還是和鳥鳥輪班盯梢,夜驚堂也沒吵醒鳥鳥,在船尾洗漱一番后,把斗笠戴在頭上,又取來油紙傘,和裴湘君一道前往鎮子。

  西王鎮人流量巨大,鎮子上聚集著不下十余萬人,道路時長處于阻塞狀態,哪怕下著雨,也能瞧見四處奔波的商客和江湖人。

  夜驚堂沿街走走看看,尚未抵達落腳的客棧,前方忽然傳來馬蹄聲,街上的車輛行人往兩側避讓。

  踏踏踏……

  “別擋道……”

  夜驚堂暗暗皺眉,護著三娘退到街邊,抬眼看去,卻見有一個車隊迎面駛來。

  車隊前方是八個身著錦袍的刀客,頭戴斗笠身披蓑衣,馬匹衣著都價值不菲。

  八名刀客后方是一輛馬車,頗為寬大,車門關著看不到所乘之人,馬車后方則是幾個騎馬的管家、小廝。

  西王鎮遍地是江湖人,能讓所有人齊齊避讓的人,身份絕對不一般。

  夜驚堂仔細打量,可見八名刀客腰間都掛著牌子,背著大闊刀,刀身極沉,目測不下四五十斤。

  君山臺……

  夜驚堂從大刀的造型上,認出這些人身份,眉頭微皺。

  義父死前留遺書,讓他今后若是有機會,去找當年廢掉義父的人找場子。

  而這仇家,正是君山臺的老祖宗‘刀魁’軒轅朝,江湖人一般稱其為‘君山神侯’。

  軒轅朝位列八大魁,在江湖走到巔峰,又是朝廷封的‘君山侯’,可謂黑白兩道都走到了頂點;紅花樓哪怕全盛時期,也得禮讓三分。

  夜驚堂明白彼此差距,沒有急于一時跑上去找事兒,只當沒看見,繼續行走。

  但讓他意外的是,馬車擦肩而過之時,車窗略微掀起,有人從車廂內往外打量。

  余光看去,可見車廂里坐這個中年人,身著錦袍做豪紳打扮,面向嚴肅而俊逸,雙眸如鷹隼。

  夜驚堂并不認得此人,沒有轉頭打量,等馬車走遠,方才詢問:

  “三娘,這人是誰?”

  裴湘君打量著街邊鋪面,不緊不慢回應:

  “軒轅鴻志,軒轅朝的二兒子,常年在外東奔西跑,負責來往交際,估摸也是準備去周家賀壽。”

  “他為什么看我一眼?”

  裴湘君示意夜驚堂腰間的螭龍環首刀:“君山臺的屠龍令,屠的就是環首螭龍。同為刀客,你瞧見對方背著刀,不也打量了幾眼。

  夜驚堂恍然,抬手把腰間的刀收起了些:

  “以后出門在外,我還是把刀包起來吧。”

  “嗯……”

  ----

  咕嚕咕嚕……

  馬車駛過雨幕下的街道,窗外嘈雜聲不斷,車廂里卻十分安靜。

  軒轅鴻志正襟危坐,目光依舊放在窗外,眉頭緊鎖。

  坐在旁邊的兒子軒轅哲,稍顯疑惑:

  “爹,你剛才在看什么?”

  軒轅鴻志沉默良久后,搖頭一嘆:

  “狂牙子都死了幾十年,江湖上竟然還有人用螭龍刀,唉……”

  軒轅哲聽到這個,頓時明白了父親為何嘆氣——前朝末年狂牙子是刀魁,螭龍刀在江湖極為流行,他爹五十多歲,出生時正好是狂牙子制霸刀壇的末期,親眼見證屠龍令崛起、螭龍刀沒落,對這把刀的感觸遠比當代武人深。

  而后狂牙子的傳人鄭峰,又因為他小姑的事兒被軒轅家打廢,沒斬草除根,以至于他爹生了心結,總擔心有朝一日,被人提著螭龍刀上門清算新仇舊恨。

  “爹多慮了,鄭峰自己都把刀法學偏,八步狂刀早就失傳了,就算有徒弟,幾十年前就被爺爺破掉的刀法,再冒出來又能如何?”

  軒轅哲看了眼馬車外的滿街武人:

  “至于璃龍環首刀,以前存量太大,隔幾天就能瞧見一把,多半都是祖傳或者從市面上淘來的老刀,很常見……”

  軒轅鴻志搖了搖頭:“江湖便是江湖,昨日有因,今日便有果,任你天下無敵、萬人之上,也逃不過這江湖宿命。當年我勸你爺爺斬草除根,你大伯非要在乎那點俠義阻攔,結果可好,這一時遲疑,就換來了三十年疑神疑鬼……”

  “要不孩兒派人,查查江湖上新冒頭的刀客?”

  “天下刀客千千萬,哪里查得到。”

  軒轅鴻志收回目光,回復了不茍言笑的神色:

  “先去周家,周家占了紅花樓的祖產,這次壽宴,紅花樓若還沒露面討說法,說明大勢已去。清江碼頭是云澤二州主港,這么大塊肥肉,沒我軒轅家點頭,周家吃不下……”

  “紅花樓露頭又能如何?在孩兒看來,拿不住的東西就該果斷撒手,免得吃不了兜著走,紅花樓也算江湖上的老壽星,怎么連這點道理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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