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仔,聊聊啊——?」
老人的語調并無太多起伏,令人有趣的是——
當聆聽他言語時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給人一種:這個人可以相信。
又類似于一種:啊,是個可靠的前輩啊。
如此潤物無聲下,楊修茫然的雙眼閃過一絲清明,兩眼一翻旋即暈倒在地。
而老者眼眶空空蕩蕩的「目光」一轉,瞥在小巷中的右上方,似透過了重重阻隔,看見空中虛化狀態的小紙人,和善一笑。
這時,漂浮于空中的小紙人沒再管詹開暢,全部朝著老人過去。
倒不如說——是被攔住了。
在這位瞎眼老者做完這些后,看向小紙人的方向悠悠補了一句:
「這位干員雖然路途走偏,但也算上有老下有小,苦了一輩子至今朝,雖無亮跡實有苦功,容老頭子恬不知恥的請后生仔給份薄面,暫時先放他回家先?」
老人用詞有些許不今不古的如是說道。
小紙人這時已經飄然而至,其中一只小紙人的雙手相合,似做抱拳:
「南命師好——」
時間稍前,左道家中。
「命師啊...」
他念了一句,話語中的情緒藏著一點懷念與好奇。
在曾經世界有一個規律,會算命與卜筮的不一定會法術,但會法術的一定會算命或者卜筮之一,又或全部。
因此,左道雖然非浸Yin卜筮命理一道的決定行家,但不管他修行人的身份乃至「職業要求」都至少讓他這方面的「技能點」拉高。
然而礙于現在這個世界的怪異緣故,讓他許多這方面的技能在沒摸清楚底細前都得謹慎為主,在講究著有限精力里得到至少持平收益的理念,卜筮命理仍然吃灰。
隨之的,是類似‘命書,一類的先行「版本適配」,通過旁敲側擊方式來端詳自身的現今與未來的命運軌跡,雖說不可避免的,沒法像專精于此的命理占卜體系那樣細致——
但卻至少保真保準,也可以最大程度避免由于這個世界神秘活躍的原因,讓預測術失效或被誤導,同時也可以借助‘命書,之法來起到一個實時的「雷達系統」,誰惦記自己了,誰又是自己貴人,可以通過命書突然出現的格局出現而做出推測。
而‘命師,這個詞,自然引起左道的注意。
「只要不是概念出錯,這代表著該世界至少也存在命理類的體系,或是術理這種不具有其它威能的,又或是命書這種與法術概念產生捆綁的。
「倒不如說,有命理類的體系才正常,唯獨問題是在于,這個世界的「命師們」以及「命理們」是否有我曾經世界那樣,會「法理」分家的區別。」….
左道頗感興趣的進行推測假定,其實鮮有人知,他是非常享受著這種過程的,這種推演的過程。
他不喜歡那種七進七出之類的熱血場面,乃至其本身也不喜歡打打殺殺,不管是曾經又或是現在,他最大的愿景便是能有一個足夠的空間,去做著他喜歡的事情。
遺憾的,曾經世界的末法時代,讓他感興趣的事情注定了大多將隨著時間的轉動下逐漸埋葬,而這個世界呢,雖然不再是末法時代,但存在許多未知藏于暗流,一個不慎便可能「游戲結束」。
如此所想,左道心分二用,本尊的肉體看著電腦的各種資料,其余的小紙人在各個地方像是盤坐于虛空,一只手支棱住自己的小腦袋,開始了各自「思考」。
這并不是大型精分現場,僅僅是億點點,微不足道到的靈魂能力。
其名曰——分靈。
當自身靈魂質量足夠的情況下,分出些許「精神」去操控別的物體時,就好像主程序里面開了子程序一樣的作用,而這也是曾經世界里面,靈修的基操。
而它的終極形態,便是后世傳說的神靈們的——化身千萬的概念來源。
也是等于掛載了這么多「子程序」無時無刻的進行著思考,左道的靈魂強度才會在無形中提升的那么快,也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在短時間內進行這么多的「版本適應」。
但這些的前提是必須在修行‘臻靈鍛魂,這種以前期刺激自身靈魂而修煉的方法才可以,不然只要到達一定靈魂境界時才可嘗試,不然得到的結果就是自己疲勞至死。
左道能這么干,也是仰賴穿越后他的靈魂質量并沒有下去,雖然強度下去了。
「不過既然有這種命運類的人物介入花城,并且還是奘啼組長親口說的「命師」,那能力肯定差不到哪去,原本我是想今天找個良辰吉日送幾位搜查科的朋友早點投胎的,現在肯定不方便了。」
「假如我是命運類的同行,通過奘啼讓我暗中接人的方式,預示著對方最低程度也是「低調行事」,在不能得到奘啼的信息支援,且發現她工作被停,自由受限的情況——
「不論他有否提前約定我這邊去接站,那都代表著他現在必然會在暗中調查的階段,且會想辦法去聯系到奘啼,或者與奘啼有關的直接人。
「奘啼派我去接站,沒讓琛久沒讓嚴方沒讓別人,意味著屬于組長自己的單獨決定,往小的說,她有自己的打算,往大的說,她的這個決定很有可能會與目前‘白系,的利益訴求背道而馳,故以才會如此。
「那么‘南命師,這邊肯定也是知道的,桐妍與權虎現在也被調走,奘啼這邊倘若沒有其他的「伏筆」,那么最后這位‘南命師,,極大可能的會——找上我。
「而對方是命運類的能力者,以己度人初來乍到花城的話,想必第一個想法便是——這鬼地方真幾把亂吧?」….
如此思索的左道,其中一只小紙人抖動著身軀,像是在笑。
而另外一只小紙人接替過去了思考工作。
「假設對方非常厲害,至少在‘推衍,能力上,等他基本摸清了花城脈絡與準備開始自己目的時,那他很大概率,也會找上我。
「蓋因從目前情況來說,我特別像一個——變數。」
變數,在命運類的推衍法門里,乃至通過某種法術或者預演中的一種特意現象,它不一定指的是人,也有可能是事,是物。
這種概念的出現,昭示著原本的未來會出現搖擺,又或者從他/她/它出現且到了他/她/它的這個階段開始,事情的走向將會出現許多不確定性。
左道自己評測自己穿越而來后的這些一切,他個人是覺得符合這個要求的。
「遇事不決,先找變數;身體不對,先找病灶,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如此,左道改變了計劃——
時間,現在,小巷中。
小紙人似做抱拳的打了個招呼:
「南命師好——」
見此,失去雙眸的老者「看著」紙人的同時,有著一種奇異的力量在他空空蕩蕩的眼眶中匯聚,而后彷佛透過紙人,在看向它背后的本體。
同一時間。
在屋中閱覽資料,多線程操作的左道,面色一動。
魂海內的命書彷佛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擾動,它開始微微顫動。
原本的五大格局:
吏運順遂怨記重魂詭運中,悄然浮現出一個新的格局——窺運。
「窺運,只有在同行互相探底的時候,才有可能出現的格局。
「不過好在,不是窺命。」
剎那間,左道閃過這個念頭,旋即開始了自己的操作。
只見早已守候多時的小紙人,占著他現在儲備七成的它們瞬間于魂海內自燃,最后聚合為一團「青煙之氣」纏繞在一只紙靈身上。
此時,現實中的本尊,他的臉部若隱若現出一只紙靈,而又有一只紙靈于他前面三十公分左右飄蕩著。
魂海內,被青煙纏繞的紙靈,在屬于左道的命書下一按,青煙如墨一般全部投入于命書中,最終浮現出第七個格局——淆命 現實中,左道咬破自己的舌尖血,在他面龐中的紙靈延展出許多‘根須,狀的「血管」爬滿他的面龐,一瞬間,一股久違且天然的純正靈力受他所控制,但又不經過他的肉體,他的靈魂。
「祭血獻魂,淆動視聽,敕——!」
左道心中一念,口中所含的血液對著勉強的小紙人化作一道血霧噴散過去。
——祭血獻魂,是流傳于曾經世界某個地方巫教的法門,它的作用便是讓敵人無法窺測到自身命運接下來的可能性,給出錯誤的信號,但代價便是被接受人的未來命運會出現一些比較意外,或好或壞的未知數,屬于是極限一換一的操作。….
而這也是在知道會有這么一位同行的到來后,左道所準備的禮物。
原本,這玩意需要的是一個兒童的獻祭加上施展者的精血作為媒介。
但左道多年研究下,發現其實并不是如此,兒童的獻祭這個條件,實際取用的是孩童的那點「靈性」,這玩意怎么說呢...其實用靈性材料就可以代替的。
但在末法時代下,一邊是稀缺且用途廣大的靈性材料,一邊是普通人的任命,巫教選擇哪種,孰輕孰重便一目了然了。
畢竟——人命嘛,去敵對部落想辦法逮一個不就有了?
就是這么野蠻,這么原始,也是這么將錯就錯。
但左道選擇研究改良,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心態,僅僅是因為——俺尋思這玩意能改良下,你們這些不樂意改,那我改。
故而,魂海中的小紙人們獻祭了自己化為了更佳的靈性材料,甚至搭著一點自己微不足道的靈魂力量,現實中,左道獻祭出了自己的精血。
最后,籠罩在了面前的紙靈身上,它是 操控于遠方,南命師面前的小紙人的「法人」。
另外一邊,南命師那里。
他端詳許久,最終皺眉的輕咦一聲,緩緩說道:
「咦——
「后生仔啊,你是怎么活到現在的啊?」
老人一臉古怪。
「前輩何出此言?」小紙人「恭恭敬敬」「乖乖巧巧」的回道。
「按理來說,前幾月就是你的大限,但卻得以延續至今,而且老頭子我竟然看不透,想不通你的「延續之點」。
「其次,雖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吧,但你這「不死之后」的運勢也怪的離譜,一邊是隨時有著再死一次的禍苗存在,一邊卻是隨之帶來的大祥之運,這兩者將如雙生子一般糾纏著你,并且怎看都像能跟到你死的那種。
「更怪的是,我竟然無法看清你轉折點之前的遭遇與過往,也看不透你未來成就,連你現在——我都有點看不清,這叫啥事?
「難不成我得用██████去看,不不不,這不行,██████可經不起老頭子我這么折騰哦——」
人似乎在自語喃喃,而左道也發現,對方說到要用某些東西的時候,他的話語像是被加密了一般,竟然聽不清,就差發電報的那種感覺。
——這絕對不是他信號不好,對方肯定是說了什么,但左道完全聽不見,似乎是某種力量的屏蔽,簡而言之這操作,左道還真沒搞懂是什么原理,有點神奇。
既然搞不懂,那就得警惕。
搞不清楚的玩意增加了——
而老人也就是‘南命師,的自言自語,別人可能似懂非懂,但左道作為同行卻能管中窺豹分析出些許自己的現狀。
「嗯...雖然很混亂,但我「看」到了小奘這丫頭的手筆,在曾經時候有干預你的命運——這是不想讓我多探究啊,也罷。」….
老人接下來的話,讓左道心中打了個問號。
奘啼,曾經,干預?
一瞬間,左道聯想起幾個場景。
是懷陽路當日,奘啼在文檔內說的燒房子事情,還是——
我選擇接受征召,接著她讓我先去休息,隨后與桐妍權虎一同回到廢墟之后,她獨自做了些奇怪事情時候那個場面?
又或者在某些我不知道的情況下?
是暴露了,還是沒有暴露?
奘啼也掌握命運類的能力?
一瞬間,老人的話不亞于在微瀾地湖面砸下巨石,引出水花,帶出疊波。
但實際上,左道這邊連心跳都沒加快一點,更不提什么心中掀起什么驚濤駭浪,蓋因——
這老頭對著我逼逼叨叨這些,看起來非常像是試探,通過引起我劇烈的情緒波動,從而在混亂的‘命運,里面找到‘錨點,最后接入探究。
而讓他不驚慌的原因有綜合三點——
第一點,花城充滿了詭異,左道這些時日來便猜測,即便是占卜類的東西被他「版本適應」出來,也會變得不準,這方面的理論支持在于他命書格局中的詭運。
第二點,對方是一個命運類的異世界同行,不管他發現什么,其實左道都不意外,甚至已經有最壞的心理準備,倒不如說對方如果什么都看不透,那左道本尊會忍不住的找個機會吐口水。
實際來說,對方能在自己原定要合理干掉詹開暢時忽然出來,就已經足夠說明——對方是有真東西的。
第三點,左道目前已經做到自己最好的「掩蓋」了,如若說對方能直接窺破自己所有,甚至穿越者的來歷,他也只能認栽,惶惶不可終日的這種事情實屬沒必要。
因此,在有著足夠的心理建設,最好與最壞的預期,乃至足夠充足的準備下,對方語出什么都不能讓他太過于驚訝,左道的心臟,沒那么脆弱。
故而,左道操控者小紙人說了句話:
「南命師您說的是什么,我不大理解,按照您的意思是,我以后都會很危險么?」小紙人裝瘋賣傻.jpg
南命師沒有回話,他繼續直勾勾的用沒有雙眸的眼眶「看著」小紙人,沉默片刻后才說:
「沒事,后生仔不用多想,看來只是因為有那個存在覬覦著此地,讓花城眾人的命運都處于混沌之中,不用一些特別的方法,常規的探究恐怕都會有偏差與霧氣遮掩的情況。」
「你應該就是左道——有空與我說下花城目前的情況么?」
「老頭子我啊,想聽聽你的想法。」.
咸魚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