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人年輕人和一個華人站在了總統辦公室的門口。
這兩個人克利夫蘭都認識。
小阿斯特和陳劍秋。
兩個人在他第一次競選總統的時候,有過交集。
前者為他提供過一定程度上的獻金支持,后者直接救了他一命,手下的邊境偵探社還負責了競選期間自己的安保工作。
不過后來小阿斯特跟隨家族的意志轉向了共和黨,陳劍秋則在西部忙于其他事情。
所以兩邊的聯系自然就少了許多。
盡管政見不同,不過克利夫蘭對這兩個人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然而在他看來,兩個人再有錢,也不過只是商人而已。
“我們剛從國會大廈那邊過來,他們正在休會,議長說您因為頭疼中途離席了,所以我們直接過來了。”小阿斯特看了看四周。
國會的很多人他都很熟悉,有些還是他母親舞會的座上賓。
“二位,抱歉,我們正在討論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如果要聊的話,可不可以晚點?”國務卿葛禮山很客氣地說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是在討論國庫儲備黃金的事情。”陳劍秋說話了。
和小阿斯特相比,他沒有那么含蓄。
他打量了一下整個總統辦公室的布局。
彼時的總統辦公室,還不是位于行政辦公樓的著名“橢圓形辦公室”,而是在府邸的二樓。
不過那張用皇家海軍帆船船身木板打造而成的“堅毅桌”,已經被放置在了辦公室的正中央。
克利夫蘭總統臉上的表情,和電話那頭的萊特部長幾乎是一樣的。
尷尬不已。
難道現在全美國都知道政府已經掏不出可供兌換的黃金了嗎?
“您不用感到詫異,從金融危機開始的那一刻起,您就應該預料到這一天的來臨。”陳劍秋的話沒有給克利夫蘭留絲毫的顏面。
“所以,您也是來趁火打劫的嗎?”站在總統辦公桌前的國務卿葛禮山瞥了華人一眼,毫不客氣地問道。
“我是來亡羊補牢的。”陳劍秋不卑不亢地說道,“為你們的過錯。”
葛禮山哈哈大笑起來:“我印象中,您和您的三江銀行,還不如摩根,你的背后沒有羅斯柴爾德家族,你在歐洲寸步難行!”
“可是我有黃金。”陳劍秋走到了總統身后的那三扇落地窗的其中一扇前,拉開了窗簾。
落地窗外,是白宮碧翠的草坪。
草坪外的路上,停著兩排馬車。
每輛馬車,都由四匹馬拉著,被遮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里面裝的是什么。
“葛禮山先生,二十噸的黃金現在就停在白宮的門外,只要總統先生一聲令下,便可以運往財政部的國庫以解燃眉之急。”陳劍秋語氣平靜地說道。
葛禮山看了一眼小阿斯特。
“是的,國務卿先生,我可以保證,他說得都是真的,這些是早上剛運到華盛頓港口的。”小阿斯特說道。
國務卿的表情極為精彩。
他確實無法想象,怎么會有人直接把二十噸黃金停在白宮的門口。
但在紐約享譽百年的阿斯特家族絕對不會撒謊。
這些馬車里裝著的,很有可能真的是黃金。
“當然,如果您不需要的話,我現在可以讓人把這些黃金運回去,運費我還是出得起的。”陳劍秋說道。
克利夫蘭總統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走到了沙發的邊上,對著站著的兩人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那么,請坐吧。”
“您有何良策?陳先生?”
這二十噸黃金一部分是陳劍秋連夜從紐約三江銀行總部的金庫里調來的,另一部分,則是小阿斯特家族金庫的私藏。
從金融危機開始,他就一直在全世界各地收購黃金,包括但不限于美國、墨西哥、智利、南非、歐洲.
有些是直接拿美元向政府兌換的,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先替聯邦政府存著;
有些則是以物換物,比如在南非。
彼時的南非聯邦還沒有成立,統治那里的是布爾人建立的德蘭士瓦共和國。
1884年那里發現了世界上最大的威特沃特斯蘭德金礦。
這個國家和英屬南非殖民地毗鄰,與大英帝國之間的關系顯然不是很好。
陳劍秋從德國人那里得知了這個消息。
軍火商人對于戰爭的嗅覺是最為敏銳的,就像獵犬對于血腥味最為熟悉一樣。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穿越者呢。
他注冊了一家荷蘭公司,開始悄悄地向那里運送大批的軍火。
從馬克沁機槍、新型半自動步槍再到代銷的克努伯大炮,一應俱全。
一船船的軍火從阿姆斯特丹運到開普敦,然后再載著黃金去往墨西哥的港口,從那里經過清點之后運往羅斯威爾和紐約。
那天,馬克·吐溫跑到陳劍秋的宅子里,將共濟會里私人聚會的消息告訴陳劍秋。
引起陳劍秋注意的,并不是氣急敗壞的洛克菲勒。
而是小奧古斯特·貝爾蒙。
這個人和羅斯柴爾德家族的關系,整個華爾街都知道。
他和摩根同時出現,同時有要事相談,那就值得人深思了。
陳劍秋動用了邊境偵探社在紐約的情報網和華人參政聯盟在華盛頓的關系網,很快便得出了結論:
這倆人,打算對聯邦政府下手了。
此時的聯邦政府,就像是一個被逼到河邊上的人。
這兩人想把后者往河里推上一把,然后再遞上繩子。
人或許可以被救上來,但栓在身上的繩子,恐怕就永遠不要想解開了。
陳劍秋沒有拯救美利堅的雄心壯志。
他只是覺得這根繩子,得自己來綁。ŴŴŴ.23sk
不過這事兒,他還需要幫手。
畢竟他的黃金,主要放在羅斯威爾,紐約的,只是一小部分。
于是他找到了小阿斯特。
“借我點錢。”
在小阿斯特位于紐約城郊外的豪宅里,陳劍秋張口就是借錢。
“多少,我現在讓管家給你拿。”小阿斯爾特正在寫自己的。
“今天要兩百萬美元的黃金,后續備一千到兩千萬美金的黃金。”陳劍秋輕描淡寫地說道。
小阿斯特放下了手中的筆。
“額,你這是要買什么?”
雖然他是一個想象力豐富的科幻作家,可還是想不明白要這么多黃金做什么。
“去當債主。”陳劍秋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他想了一下,又換了一個聽起來更加高大上的理由:“去拯救美國!”
于是,在收到邊境偵探社所提供的消息后。
陳劍秋的十來噸黃金,加上小阿斯特的幾頓,在兩人的親自押運下,出現在了白宮的門口。
否則的話,克利夫蘭總統和國務卿也不會和他們兩個進行平等的對話。
“剛才國務卿先生所說的話,我不敢茍同。”陳劍秋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從金融危機開始,確實有不少的黃金被用船運往了歐洲。主要原因,還是《謝爾曼白銀采購法案》”
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國務卿。
國務卿點了點頭。
“可總統已經廢除了那項法案。”
“那太晚了,大家都對美元失去了信心,所以將資產換成了黃金。”陳劍秋繼續說道,“相信我,美國是有黃金的,不過在大家的手里。”
“可是,你也知道,黃金在各個人手里,我們沒有辦法從他們的手里把黃金拿出來。”葛禮山攤開了手,無奈地說道,“正如你所說,他們都失去了信心,就算是發行債券,也不會有人買的。”
葛禮山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畢竟,這些黃金是他們從國庫里換來的,怎么可能輕易地交回去呢。
“債券的發行交給我,我和會聯系華爾街的銀行家們集體做信用背書。”陳劍秋說道。
他指了指自己和小阿斯特。
“我和阿斯特先生會率先進行認購,其他人,會緊隨其后。”
“除了白宮草坪外的這些,我還會再拿出兩千萬美元的黃金,阿斯特和他代表的家族,也會出一多千萬美元!”
小阿斯特聽見了數字,屁股下意識地挪了挪。
“那不還是和摩根他們的方案一樣!”葛禮山冷笑一聲,“你覺得國會那幫人會同意嗎?”
“不一樣,我的先生。”陳劍秋笑了起來,“你們是愿意將美國的未來交給一幫歐洲的資本家,還是自己人?”
總統和國務卿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有些話沒有說。
那些歐洲銀行家的權力應當得到限制沒錯,可你陳劍秋是個華人!
有誰能接受美利堅國家的最大債主是一個華人!
克利夫蘭還在猶豫。
陳劍秋掏出了懷表,看了一眼。
“總統先生,你選一個吧。下午四點前,整個美國的黃金儲備,就會被耗空!”
陳劍秋的話,如劍一樣刺進了總統先生的內心。
他不得不面對一個選擇。
這是一個終結這次金融危機的機會。
但是代價,就是不得不面對歐洲財團或者一個華人成為美國政府債主的現實。
并且,不管是摩根還是陳劍秋,都有可能借著發行債券的利率差而大發國難財。
克里夫蘭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陳先生,我試試吧,看能不能說服國會那些人。”
他不能讓聯邦政府的信譽毀在自己的手里。
總統先生當著眾人的面,給財政部長掛了一個電話。
“我們找到黃金了,萊特,不過,可能需要一點時間說服國會。”
可電話的那頭徹底炸了。
“總統先生!我沒有那么多時間了!那些英國佬就在樓下等著!如果我們今天不能履約!政府和美元的信譽就完蛋了!”
克利夫蘭放下了電話,一言不發。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想要國會那邊達成共識,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做不到!
可要讓那些英國佬放棄兌付,現在來看又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他了解萊特。
這位財政部長肯定已經想盡了各種辦法,要不然不會在電話里情緒那么激動。
事情再一次進入了死胡同。
然而,就在這時,陳劍秋突然從衣服里掏出了一份東西。
“總統先生,這件事情,我也早就問您想好了。”
“在南北戰爭期間曾經出臺過一項法律,允許聯邦財政部在特殊時期向外借取黃金,只需要總統批準即可。”
他取出了最上面的幾張紙,遞到了克利夫蘭的面前。
那是當時法律條文的副本,邊境偵探社搞來的。
這項法律原先北方政府為了籌措戰爭資金準備的,由林肯簽署。
在鉆法律空子方面,陳劍秋的手上有著極為專業的人才,畢竟,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
克利夫蘭總統接過了那幾張紙,看了一頁后遞給了國務卿葛禮山。
“你是專業的,這項法律屬實嗎?”
葛禮山從胸口的口袋里拿出夾鼻眼鏡,看了一眼后,點了點頭。
作為一名律師出身的國務卿,凡是建國以來通過的聯邦法案、憲法修改條例,他都爛熟于心。
“那就這么辦吧。”總統拍了板。
半小時后,陳劍秋和小阿斯特走出了總統的辦公室。
他們花了22分鐘簽署了一份黃金國債帶發的合約,所有的事項,將由陳劍秋和他的三江銀行全權代理。
“希望這次危機,就此終結。”
在道別的時候,總統握住了陳劍秋的手。
“放心吧,總統先生。”陳劍秋語氣極為肯定,面如止水。
“陳先生,我還想再冒昧地問上一句,是什么讓你賭上幾乎全部身家的呢?”克利夫蘭又問道。
“因為我相信這個國家,有著美好的未來。”陳家你去回答道。
兩人走出白宮大門的時候,陳劍秋伸了一個懶腰。
“我們剛才好像做了一筆大生意。”小阿斯特看著陳劍秋,幽怨的說道,“你應該提前告訴我。”
“跟我混就完事兒了,兄弟我什么時候讓你吃虧過。”陳劍秋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就等著超越洛克菲勒成為美國首富吧。”
而另一邊,摩根和小奧古斯特·貝爾蒙正在財政部三樓的會客室等待著消息。
JP摩根又掏出一根雪茄。
這是他今天來到這里抽的第三根雪茄了。
“放心好了,摩根,他們沒得選,今天到晚,國會的那幫人就得乖乖聽我們的。”貝爾蒙看著雪茄一根接著一根的摩根,勸慰道。
“事情恐怕沒這么簡單。”摩根吸了一口雪茄。
他太了解國會的那幫議員是什么尿性了。
撇開其他的因素不談,就算是總統真的同意自己的計劃,國會里的人說不定都要吵上半天。
那些共和黨議員更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惡心克利夫蘭。
就算是總統要在白宮多加一個馬桶,怕是這幫人都會找個理由否決。
“我們去白宮,去見克利夫蘭。”摩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
這個事兒應該直接跟克利夫蘭說,和財政部這幫人糾纏,毫無意義。
摩根和貝爾蒙走出了會客室。
他們原本準備去萊特部長的辦公室打個招呼,卻發現部長和其他兩位財政部的領導并不在辦公室里。
“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面對什么?”貝爾蒙有些氣急敗壞。
“別管了,我們走吧,從這里到白宮并不遠。”摩根向著樓下走去。
然而,當他們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原先在這里等待的幾個英國人不見了。
這幾個英國人,自然也是貝爾蒙和羅斯柴爾德財團的安排。
“剛才那幾個過來要求兌付國債的英國人呢?”貝爾蒙走到之前負責接待的那個職員面前。
“哦,他們兌付了黃金走了。”職員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什么?你再說一遍!“貝爾蒙顧不得自己的紳士形象,瞪大了眼睛,“一千二百萬美元他們是怎么兌付走的?”
“黃金啊!剛才外面運了接近二十噸的黃金過來。”職員指了指門外,“搬運清點了好一陣子呢。”
但隨即,他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貝爾蒙和摩根:
“你們是誰?怎么對國債的金額知道的這么清楚?我好像沒見過你們。”職員警惕的問道。
然而貝爾蒙并沒有搭理他。
他失態地沖出了門外,東張西望,想要找找黃金是哪來的。
可門口的地上除了留下很多道很深的車轍外,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貝爾蒙喃喃道。
他轉頭看向了這從大廳里走出來,面無表情的摩根,問道:
“摩根,我們會不會算錯了?財政部其實還有庫存的黃金的,他們是不是還沒被逼到份上”
摩根右手拈著雪茄,目光注視著港口的方向,思考了很久后才說話:
“我們,可能被人捷足先登了。”
貝爾蒙根本無法接受摩根的判斷。
“這是不可能的,摩根先生,你應該沒明白,沒有人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籌集到這么多的黃金!沒有人更比你我更了解美國的這些有錢人,即使是洛克菲勒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這么多黃金!”
摩根搖了搖頭:
剛才他在腦海中,把和他有過交集的美國人,甚至是其他國家的財閥巨鱷過了一遍。
最終只有一個人的面龐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是陳,只有他,才有這個本事和魄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