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秋回羅斯威爾去過他的春節了。
  可斯科特、共和黨以及民主黨的人不過春節。
  競選的工作正在新墨西哥州的各個城鎮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雷蒙·拉斯和托尼·戴維斯不斷發表著演講,為公民們描繪著自己當選后未來美好的藍圖。
  一個說將著力推動新墨西哥州的經濟建設,盡快將讓新墨西哥州加入到聯邦的大家庭中。
  一個強調需要進一步保障底層移民權益,讓他們居有定所,能夠在新墨西哥州安居樂業。
  兩個人一個賽一個的開始吹牛逼,餅越畫越大。
  在他們的集會上,各自的支持者分別舉著各式各樣的牌子,上面畫著驢或者大象。
  不是驢一蹄子撂到了大象的臉上,就是大象憑借自己的體重把驢壓在身下。
  這兩個形象源自于十年前的一幅諷刺漫畫。
  驢指得是民主黨,象指得是共和黨。
  不過兩黨的成員都欣然接受了這個形象。
  陳劍秋倒是全程在關注他們的消息。
  邊境偵探社的探子們遍布整個新墨西哥州,他想不知道都難。
  他驚異的發現,這一驢和一象的政治方針以及選民基礎和一百多年后自己穿越過來的那個年代大相徑庭。
  有些地方,甚至完全相反。
  不過,他們的做法基本是一致的,就是為了選票,不介意舔各階層選民的溝子。
  雙方開始在各種場合各顯其能。
  所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給選民們發面粉,游行,雇傭人在對方的集會上搗亂等。
  斯科特和他的圣菲集團經營新墨西哥州多年。
  對于選舉這種事情,他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
  老頭子太了解那些嘰嘰喳喳的選民們需要些什么了。
  他帶著托尼·戴維斯穿梭于各個城市的角落,對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噓寒問暖,并且送上一份幫助。
  對于那些選民來說,哪怕這些幫助是每個選舉周期才有的“限時福利”,他們也甘之如飴。
  斯科特一直認為,如果不是托尼·戴維斯在擔任阿爾布開克市長期間的政績實在乏善可陳,這場選舉遠不用這么費力。
  但這屆共和黨內部可供選擇的人選實在是太少了。
  純屬矮子里挑將軍。
  再說了,誰當候選人,誰當州長都無所謂。
  他自信的認為。
  只要他斯科特還在,新墨西哥州的大權就不會旁落。
  因為作為競爭對手的民主黨實在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在議會里都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他的想法被證明是正確的。
  和共和黨這邊有黨魁帶著不一樣,民主黨那邊的動作相對而言就乏味了許多。
  在這一輪的交鋒上,民主黨暫負一局。
  于是,為了扳回一城,他們的重點放在了對托尼·戴維斯本人的攻擊之上。
  譬如,這幫人不知道從哪里得知,這位阿爾布開克市長在任期間的有一筆分紅收入存在著偷稅漏稅的嫌疑。
  于是,在民主黨的報紙里,市長本人被形容成了一位“可恥的偷稅者”。
  報紙編得有鼻子有眼,不過因為缺乏實際的證據,所以攻擊力有限。
  很快,在斯科特的授意下,共和黨的報紙開始進行反擊。
  他們抓住了雷蒙·拉斯在擔任圣菲的檢查官期間的一起有爭議的判決,誹謗他與當事人達成了利益輸送。
  一個知法犯法的人,怎么能做好新墨西哥州的州長?!
  兩邊的媒體們肆無忌憚地開始向彼此的候選人的身上潑著臟水,樂此不疲。
  這些信息,和之前《圣菲星報》所刊登的一樣,真的混著假的,假的里攙著真的,真假難辨。
  “斯科特,他們倒是挺能罵啊。”
  在斯科特的辦公室里,胖議員放下了一份民主黨的報紙,對著桌子前的斯科特都囔道。
  胖議員也挨了罵,他被形容為“托尼·戴維斯家后院的一只豬”,專門吃市長的“剩飯”。
  斯科特從抽屜里掏了一個信封起來,丟到了胖議員的懷里:
  “我早就準備好了。”他的臉上露出了老謀深算的笑容。
  “民主黨里要是只能挑出這種人來,憑什么跟我斗。”議員大人哼了一聲。
  雷蒙·拉斯的下一站演講,在林肯郡。
  一大早,一群民主黨的支持者便聚集到了鎮中心的廣場上。
  當然,還有一些持著搖擺態度的鎮民,也湊熱鬧圍了過來。
  作為林肯郡現今最有名望的富商和選舉最重要的潛在支持者,
  陳劍秋也應邀參加了這次集會。
  一時間,廣場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正如我所說,美利堅的大地上正在經歷翻天覆地的變革!我們應當盡早加入到聯邦這個大家庭里!”
  雷蒙·拉斯的演講頗為雄辯。
  他的身高六英尺三英寸,形容偉岸,語言鏗鏘有力。
  “現任州長和共和黨人在過去的這幾年里做得遭透了!新墨西哥州還是那個毫無生氣的新墨西哥州!”
  他張開著自己的雙手在空氣中比劃著。
  “讓共和黨滾下去!”
  “小偷不配當州長!”
  下面的應援聲此起彼伏,選民的氣氛被點燃了。
  列昂尼德·哈林站在臺下的第一排。
  他向后看了一眼。
  對于今天的氣氛和效果,哈林很滿意。
  這也是他和其他民主黨人推舉雷蒙·拉斯的原因之一。
  這家伙的口才不錯,也有從政的經驗,是個優秀的選擇。
  臺上的雷蒙·拉斯結束了一個段落。
  他在等待臺下的掌聲結束,然后開啟自己的下一部分演講。
  一個聲音突然從人群的后面響了起來。
  拉斯以為自己的幻聽了。
  他停頓了一下,準備繼續自己的演講:
  “眾所周知”
  還是和剛才一樣的聲音,這回更大,更清晰,在廣場上回蕩。
  廣場上一片寂靜,人們開始紛紛尋找聲音的來源。
  很快,他們便找到了。
  說話的,是一個站在人群后面的年輕黑人,看起來尚未成年,大約十四五歲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膚色和其他黑人比起來,顯得要白一點。
  “爸爸!你不認識我了嗎?爸爸!”黑人一邊高聲喊道,一邊沖著臺子上揮著手。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
  雷蒙·拉斯愣了一下,但神色很快恢復了正常:
  “這位小朋友,我非常歡迎你對于我的支持!不過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沖著臺下的工作人員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趕緊把這個小孩拖走。
  “雷蒙·拉斯,我們找了你好久,終于找到你了!”一個穿著連衣裙的黑人女性,出現在了年輕黑人的身邊。
  她舉著雙手放在身前,可憐巴巴地看著臺上的拉斯。
  “這位女士,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么。如果被太陽曬得有點頭暈,我們的工作人員可以幫助扶您去一邊休息一下。”
  老油條拉斯一邊神態自若地說道,一邊示意工作人員趕緊行動。
  “不!放開我!”黑人女掙脫開了抓著她雙臂的工作人員,撲到了自己兒子的身邊,“他就是你的兒子呀,你看看他的臉!”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騷亂。
  眾人看了看臺上的拉斯,又看了看那個黑人小男孩,紛紛開始議論。
  撇開膚色不談,這兩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十多年前,在佛羅里達!種植園!你忘了嗎!”黑人女開始捂著臉哭泣。
  “你在胡說些什么?!”拉斯的腮幫子在抖動,“這個女人她瘋了!”
  “拉斯檢察官之前確實在佛羅里達待過,眾所周知,他是一個種植園主的兒子。”
  “年紀輕輕,犯點錯誤是正常的嘛,哈哈哈。”
  不知是誰在臺下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
  “你放屁!”
  平日里異常有涵養的拉斯爆了粗口。
  臺下轟然大亂。
  “他說臟話了!”
  “他在罵人!”
  “他慌了!”
  “他撒謊了!”
  在一邊的陳劍秋,也有些愕然。
  能讓老油條拉斯這么失態,搞不好這事是真的。
  十多年前,正值南北戰爭結束,南方潰敗。
  這時候,作為民主黨的成員之一,雷蒙·拉斯先生和一個黑人女人搞在了一起!
  他還真是博愛啊。
  哈林議員痛苦的捂上了自己的臉。
  私生子!黑人!撒謊!沒有擔當!
  完了!全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自知失態的檢察官方寸已亂,左右支絀。
  正當哈林準備登臺,趕緊結束這場鬧劇的時候。
  四五個各種膚色的小孩從人群里鉆了出來,沖上臺來。
  工作人員拉都拉不住。
  他們涌到了檢察官的身邊,抓住了雷蒙·拉斯的褲腿。
  喊聲連成了一片。
  檢察官已經徹底失去鎮靜,他一邊用手驅趕那些孩子,一邊扯著自己的褲腳,嘗試掙脫,猶如一個小丑。
  “你們松開!”
  他越扯越急,最終一腳踢在了其中一個墨西哥裔小孩的身上。
  小孩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
  “他打小孩啦!”
  “混蛋!惡棍!”
  現場一片混亂,雷蒙·拉斯落荒而逃。
  匆匆離開的,還有哈林和他的民主黨成員們。
  林肯郡中心廣場上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