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爾·蘭德里打算寫完這一篇文章就回家睡覺。
  “斯科特在擔任議員期間瘋狂斂財,做著違法的勾當,并且利用律師為他開脫......”
  在昏黃的燈光下,主編先生覷著眼睛,校著稿。
  《圣菲星報》并非沒有其他記者,不過那些小家伙都不敢對斯科特和他的圣菲集團指手畫腳。
  所以,這種文章,還是自己來。
  至于這種文章消息的來源,他大部分也是道聽途說。
  有本事你就辟謠,辟謠了就是真的!
  根據他的經驗,政客們面對這種事情,一般是利用自己控制的媒體和星報紙互噴掐架。
  斯科特到現在還沒起訴他,說明后續再找自己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過這樣一來,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蘭德里拿起了桌上的稿紙。
  他很滿意自己今天這份稿子的質量。
  主編大人調整了一下煤油燈的位置,以繼續審閱稿子的另一部分。
  風拍打著窗戶,從后者的縫隙里灌了進來,把窗簾掀起。
  起風了,窗戶沒關好。
  圣菲的冬天和美利堅的北部城市比,氣溫尚且讓人可以忍受,但晝夜溫差依然很大。
  蘭德里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再把窗簾拉好。
  可當他轉過身時,魂立馬嚇掉了一半。
  一個黑影正默不作聲地站在桌子邊上。
  蘭德里渾身的動作都僵硬了,他背靠著窗戶,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他看見一把金燦燦的左輪手槍出現在了煤油燈下。
  黑影動了。
  他慢慢地移動到了主編大人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整個人的輪廓,都現于煤油燈的燈光下。
  是一個牛仔打扮的人。
  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那把左輪手槍上,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稿子,饒有興趣地看了起來。
  “你,你是什么人?晚上拿槍闖進我的辦公室做什么?”
  蘭德里看不清牛仔的臉,緊張地問道。
  “哦,你的門沒關。”陳劍秋沒有抬頭,而是繼續翻著那份稿子,“斯科特先生讓我來找你談談。”
  “談談?談什么?有帶著槍來談話的嗎?”
  主編大人的目光一秒鐘都沒有離開那把左輪手槍。
  陳劍秋沒有做聲。
  稿子已經翻到了第二張,可他依舊在看,沒有其他多余的動作。
  “我告訴你,我還有很多斯科特和共和黨的黑料!你們別妄圖通過威脅或者收買我來達到目的!”
  蘭德里義正言辭地呵斥道。
  “你回去告訴斯科特,不要嘗試把他之前的那套用到我身上來!”
  “那我豈不是更不能留你了?”
  陳劍秋拿起了左輪。
  主編的腿一軟,雙手死死撐住窗臺。
  但陳劍秋只是在把玩著那把槍。
  煤油燈的燈光下,槍身閃閃發光。
  “你,你別亂來啊!我警告你,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明天斯科特和你的行為,就會出現在報紙上!整個圣菲乃至新墨西哥州都會知道你們是殺人犯!”
  主編做著最后的掙扎:“選民們是不會把票投給一個殺人犯的!”
  陳劍秋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點了點頭:
  “你提醒了我,我應該走的時候放一把火把這里燒掉!這樣,明天報社就印刷不了報紙了。”
  主編終于站不住了,他癱倒在了地上,眼神驚恐地看著坐在那里的陳劍秋。
  這個人好像不是在開玩笑,他要玩真的!
  “別殺我!”蘭德里聲音軟綿無力,小到自己都聽不見。
  但陳劍秋聽見了。
  他笑出了聲。
  原以為這貨是個鐵骨錚錚的硬漢,誰知一塌湖涂,慫得很。
  自己之前考慮的那些東西都是多余的。
  “殺了你?不,斯科特只是讓我來跟你談談而已!”
  他站起了身,走到了蘭德里的身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他把渾身篩糠一般的主編拖到了椅子邊,然后把他摁進了椅子里。
  “談,談.....談點什么?”蘭德里結結巴巴地問道。
  陳劍秋撿起了那些稿紙,揉成了團,扔進了垃圾桶里。
  “你這些寫得都不太真實。”他撇了撇嘴,說道,“都是假的。”
  “額,嚴格意義上來講,進行了一些藝術加工,有些,可能確實不太準確......”
  蘭德里斟酌著自己的用詞。
  “你連最起碼的證據都沒有,數據也有差錯,沒有來源和依據。”陳劍秋搖了搖頭。
  “啊,其實,這個......”
  主編大人不太愿意承認自己全是編的,畢竟,主編的臉面還是要保全。
  這是他和他最后的倔強。
  陳劍秋靠在了桌子邊緣:
  “比如,斯科特并沒有威脅那個律師。”
  “啊,哦,或許......”
  “斯科特找人殺了他。”
  “嗯,哦......啊?!
  蘭德里反應了過來,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陳劍秋。
  原來斯科特真的會買兇殺人!
  他感覺自己的背后涼颼颼的。
  “他斂財的數字遠遠不止這個數,而是這么多......”陳劍秋用手比劃了一個數字。
  主編大人的表情更加夸張了。
  這個數字太過驚人,他連編都編不出來。
  新墨西哥州是個窮地方,他萬萬沒想到議員大人的斂財能力恐怖如斯。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為什么把這些告訴自己?
  難道?
  他真的的沒打算讓自己活!
  “別殺我,真的別殺我,我求你了!”蘭德里雙手放在身前擺動,驚慌失措,不斷乞求道。
  “我不殺你,斯科特也會找人來殺你,那個律師就是這么死的。”陳劍秋摸了摸自己的左輪手槍,
  “我查過,你的報社確實有民主黨的背景,但你并不太受他們器重,對嗎?”
  “你的死,只會成為他們攻擊斯科特的武器而已。但,你的命只有一條,對嗎?”
  陳劍秋慢條斯理地說道,但是每一句話,都在攻擊著主編脆弱的心理防線。
  “救救我!救救我!”
  主編的手一直在哆嗦,停不下來。
  決定抨擊斯科特的時候,他已經想好了這個政客會對他進行威脅、反擊,甚至會起訴他。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老頭子是真的敢殺人啊!
  “想活命?”陳劍秋走到了蘭德里的身邊,問道。
  主編眼神絕望地點了點頭。
  陳劍秋指了指垃圾桶。
  “我不發了還不行么?”
  “不行!”
  撲通一聲,主編徹底地癱倒在了地上,生無可戀。
  發也不行,不發也不行,還是要自己死嘛!
  “從現在開始,不要再發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了。什么時候發什么,我會告訴你。”陳劍秋說道,“只有我能救你。”
  他拍了拍主編的腦袋:
  “如果我讓你發的時候你不發,相信我,那個埋在坑里的律師,缺一個伴兒。”
  馬塞爾·蘭德里的魂已經徹底嚇沒了,只是機械地點著頭。
  等他緩過神來,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
  辦公室里面除了他以外,已經空無一人了。
  仿佛并沒有人來過,但垃圾桶里的那幾張廢紙一直在提醒他,這不是夢。
  從第二天起,《圣菲星報》里再也沒出現過關于斯科特和圣菲集團的內容。
  民主黨的人起初還有些奇怪。
  他們派了一位和馬塞爾·蘭德里相熟的議員前去詢問。
  可一提到這件事情,主編大人就跟見了鬼一樣,只字不言。
  經驗豐富議員詢問主編是不是受到了威脅。
  “沒有,哪里有什么威脅,只不過是因為素材暫時空了,等找到新的東西,我會考慮繼續的。”馬塞爾·蘭德里補充道。
  陳劍秋回去向斯科特復了命。
  斯科特并沒有詳細地問什么,也沒有說什么多余的話,只是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雖然老頭以前也是這樣,不過陳劍秋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距離感。
  在下樓的時候,他和胖議員擦肩而過。
  議員的笑容還是那么油膩,不過已經沒有向往常一樣后退兩步,停下和陳劍秋寒暄了。
  陳劍秋走下了樓。
  看樣子,這些家伙,跟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