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新墨西哥州,已經早早告別了寒冷,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
小哈迪非常的開心。
當他被總經理麥耶選為油罐車運輸車隊的隊長時,這個從小在堪薩斯長大的孩子,差點掩飾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他受夠了羅斯威爾那個遍地黃土的地方。
每天鉆石油,看到的顏色不是黃色,就是黑色,哪像現在這般,能看到一抹綠色。
不得不說,還是印第安人了解這片大陸。
那個名叫飛鳥的人,真不知是怎么找到這條又好走,距離又近的路的。
這里位于落基山脈的最南端,當地人叫它布蘭卡山(SierraBlancePeak)。
道路兩邊的山麓郁郁蔥蔥,雖比不上科羅拉多州的群山那般巍峨,可在這黃土滿地的新墨西哥州,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世外桃源。
真的是有山有水有樹林。
環視著周圍令人心曠神怡的環境,小哈迪的心情愉悅到了極點,他開始哼起了家鄉的小調,來歌頌祖國的美好河山。
不過,如果陳劍秋在此,一定會對小哈迪的得意忘形搖搖頭。
這孩子一定沒讀過《四海之內皆兄弟》(AllMahers)這部小說。
在那部小說里,山越高,林子越密,好漢出現的概率就越大。
要不怎么叫綠林好漢呢。
所以,當一群臉上戴著三角巾,身穿夾克的人從路旁邊的林子里沖出來時,小哈迪傻了眼。
同時傻眼的,還有同行的那些標準石油公司的員工。
這些人,肯定不會是來找他們聯誼的。
一輛馬車橫在了車隊前進的路上,這些人站在馬車的兩邊,同時,樹林里還不斷有人跑出來。
他們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把槍,從連發步槍到霰彈槍都有,槍口指著他們。
“手舉起來,所有人,都他媽的給我從馬上下來!”
車隊不得不停了下來。
小哈迪舉起自己的雙手,看上去非常沉著冷靜,他沉聲對著那些攔路的人說道:“各位,我們是標準石油公司的運輸……”
“標準尼瑪的頭!”
小哈迪的話還沒說完,離他最近的一個劫匪已經沖了上來,一槍托砸在他的腰上,把他從馬上錘了下來。
“哎喲,疼啊!”小哈迪剛才的沉著蕩然無存,手捂著自己的腰,卻冷不防旁邊的人又給了他幾槍托,把他給揍老實了。
其他的人再不敢有多余的動作,都老老實實地從馬上爬了下來。
那些劫匪也沒跟他們廢話,直接上了那些載著油罐的馬車,在標準石油公司的員工眼皮下,揚鞭而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只留下小哈迪和他的運輸隊成員們,在風中凌亂。
幾天后,當小哈迪帶著運輸隊垂頭喪氣地出現在麥耶的面前時,麥耶起初非常的開心。
“一路辛苦了哈。”麥耶手背在后面,給了小哈迪一個大大的笑容,但當他的目光掃過他身后的車隊時,臉色變了。
“誒,我的油罐車呢?啊?”他沖到了小哈迪面前,罕見地揪住了他的衣領,暴跳如雷,“我的油呢?我的油呢?”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換源app!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被,被搶了。”小哈迪的聲音小到自己都聽不太清楚。
“你們怎么不去和油罐車一起丟了呢?怎么有臉回來?!”麥耶抓著自己的頭發。
小哈迪將全程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麥耶。
麥耶傻眼了。
之前好歹還是偷,現在直接改搶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新墨西哥州他再偏,那也是美利堅的國土!
他轉身沖進了林奇隊長的辦公室。
很巧的是,蒂姆·林奇,今天居然在辦公室。
他正坐在桌子上翻閱著一摞資料,同時在手邊的筆記本上記著些什么東西。
他的資料下面,壓著一張地圖,上面被林奇標上了很多標記。
“公司的油罐車的事你到底管不管!”麥耶走到了林奇的面前,強忍著自己的怒火,“林奇隊長,我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職責。”
林奇頭抬都沒抬,慢條斯理地說道:“想找到油罐車,也不是一件難事。”
麥耶瞪大了眼睛,心說你不幫忙也就算了,在這里說什么風涼話,吹什么牛逼啊?
“這些油罐車里,裝的都是煤油。”林奇合上了筆記本,“你覺得一幫劫匪連續搶了一個月的煤油,是拿來自己點燈么?”
“整個美國的煤油,都出自我們的煉油廠,大半個美國的煤油,都是我們在賣。”林奇繼續說道。
“你只要去阿爾布開克附近,找到那些賣著廉價煤油的商鋪,就能找到誰,搶了我們的油。”
麥耶一拍腦袋:“對啊,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
他剛準備轉身出門,卻發現林奇沒有動的意思,頓時皺起了眉頭:“林奇,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我不去。”林奇隊長回答得干脆無比。
他挪開了那一摞資料,拿起身邊的一支筆,在地圖上圣菲到林肯郡之間,輕輕畫了一條線。
“如果廠子繼續這樣下去,你我都沒法交代。”麥耶說道。
“一個月前,第一次油罐車被偷的時候,我就雇傭了平克頓的偵探們。”林奇直視著麥耶的眼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現在已經在林肯郡等你了。”
“那豈不是又要花錢?”麥耶有些不快。
“我們護廠的武裝,在新墨西哥州境內,是沒有執法權的,但是他們有。”林奇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他們告訴我,這是我弟弟上次來的時候申請到的。”
麥耶長出了一口氣,他知道林奇肯定不會這么坐視不管。
“你不一起去嗎?我還是覺得這種事情你來處理更專業一點。”他想了一下,說道。
“我有其他的事情。”林奇說完這句話之后,便不再說話。
而此時,在不遠處,羅斯威爾新鎮的南邊。
陳劍秋、霍爾姆斯、張大年三個人,正站在一小片被開墾了的農田前。
這三個月里,陸陸續續有華人來到羅斯威爾。
科羅拉多州已經成了華人的荒漠,張大年則在那里扯起了大旗。
作為一個拉隊伍的老手,他通過各種方式把在當地不受待見的華人們攏了起來,然后再根據實際情況送到羅斯威爾來。
而隨后來的人,填補了那些加入煉油廠當工人的缺,繼續著新鎮的建設。
另外,還有幾十號人,在從事著另外一個工作。
新鎮往東不遠,就是佩克斯河,這三個月里,牛三帶著人,修了一條簡易的水渠,把河水引了過來。
霍爾姆斯說,這片土地開墾之后,是可以耕種的,但事實證明,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張大年蹲在了地上,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用手碾了碾,放到鼻子前聞了聞,搖了搖頭:
“估計還是不太行,這土,不肥。”
陳劍秋看了看這塊地:“先種了試試吧,實在不行,我在林肯郡附近還有地。”
林肯郡是一個緩沖區,羅斯威爾,才是最重要的根據地。
正當三個人還在聊著關于土地和耕種的事情,一匹馬突然從身后飛奔而來。
陳劍秋轉過頭望去。
來的人是飛鳥。
他把一個袋子遞到了陳劍秋的手里。
陳劍秋看都不用看,那里面裝的,是出售煤油所得的貨款。
“蒂亞戈的錢,已經給他們了。”飛鳥說道,“老大,你別說,這樣收益還挺可觀的。”
陳劍秋笑著搖了搖頭。
“這不是長久之計,偏財而已,不可。”
“對了,老大,麥耶好像準備去調查煤油的貨源了。”飛鳥想到了什么,對陳劍秋說道,“好像聘用了平克頓偵探社的人。”
“沒事,讓他們去調查吧。”陳劍秋和張大年一樣,從腳下的地上抓起了一個硬土塊。
他手微微一握緊,那個硬土塊,便化為了齏粉,從陳劍秋的指縫之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