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秋這一晚上睡得很香。
這間房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神槍手“比利小子”的屋子,屋子的裝修和擺設都維持著原來的樣子。
這使他想到了丹尼夫婦。
在西部,愿意讓一個陌生人直接住進家里,還睡在自己原來兒子的房間,這簡直是一件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陳劍秋原本做好的打算是和那些牛仔們擠一起,實在不行找個有屋頂的地方打個地鋪也行。
可詹姆斯先生說,那件房子空著也是空著,陳劍秋看起來又非常地老實,所以還是堅持讓他住了進去。
直到陳劍秋躺在床上,他才發現,這個房間的擺設竟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雖然在中國,有一種說法,臥室里的鏡子不應該對著床。
但好像臥室的原主人并不相信這些。
陳劍秋不知道比利小子的死和這面鏡子有沒有關系,不過僅從一個槍手的角度來看,是合理的。
從窗戶外面向里面看,是無法直接看到床頭的,而對著床尾的鏡子,卻恰好能讓躺在床上的人看到牧場門口的那條大道。
躺在床上的人,可以根據鏡子里的情況選擇先發制人或者逃之夭夭。
這個房間,很安全。
他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直到被窗外一陣嘈雜聲給弄醒。
“出來吧!詹姆斯!”一個聲音高聲喊道。
陳劍秋沒有立即爬起來,他只是伸手把窗簾拉了一點,這樣能夠通過鏡子對外面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還有一個原因讓他不愿意起床,那就是這張床實在是太舒服了。
牧場外面確實是來人了。
十來個牛仔騎著馬,并排列在農場的大門口,他們的衣著并不統一,但是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在他們最中間的,是一個帶著深色牛仔帽,身著黑色皮衣的人,他的手里面拿著一塊花方巾。
這塊花方巾陳劍秋看著很眼熟。
深色底,上面點綴著白色的圓點。
這不是昨天被自己一槍斃了的劫匪頭目的么?怎么在這家伙手里?
不過陳劍秋很快就猜到大概發生了什么事情,這個一身黑的家伙,應該就是詹姆斯先生口中的“正經生意人”——弗雷德了。
“詹姆斯,快出來!”弗雷德身邊的人又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幾聲之后,山羊胡子詹姆斯先生出現了,他出現在草料棚的方向,慢慢地走向了弗雷德。身后跟著幾個拿著槍的牛仔們。
“怎么了?弗雷德?你這么一大早勞師動眾的跑過來,有什么事情嗎?”詹姆斯叉著腰站在弗雷德的面前,很平靜地說道。
“你殺了我的人。”弗雷德說話了,他舉起了手中的方巾,“昨天下午的時候。”
“我只知道昨天我的人殺了一些搶劫犯。”詹姆斯的語調依舊很平穩,“這些人前段時間還偷了我的牛。”
“哦?是嗎?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只是在回鎮子的路上而已。”弗雷德瞇起了眼睛,冷冷地說道,“還有,他們是我的人,你說殺就殺了?”
“我的人有權力保護自己,也有有權力對劫匪開槍。”詹姆斯表現得很強硬,“我有證人。”
“證人?”弗雷德的表情僵住了,他突然轉過頭看向身邊的這幾個人,“什么證人?”
這幾個人也是昨天參與搶劫的,被一個人一次打死六七個人這件事兒他們實在是說不出口,所以回去跟弗雷德半個字沒提陳劍秋的事。
“一個中國人,你的人不但攔路搶劫了他,還打死了他的馬,打翻了他的車。”詹姆斯說道。
“他人呢?人在哪里?”
弗雷德突然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瘋了,中國人?馬車?他在開什么玩笑。
詹姆斯正準備讓人去喊陳劍秋出來,可弗雷德顯然不想給他繼續下去的機會,他已經厭倦了。
“詹姆斯,你恐怕沒有明白我說的重點,我的人在那里做什么,和你無關,你殺了我的人,就得給我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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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目瞪口呆。
正常情況下,在西部,農場主之間,彼此間發生了爭執,他們一般都會選擇私了。
這個人所指的交待,無非就是賠錢、賠地盤。
他早就盯上自己的這片牧場了。
通過鏡子在觀看轉播的陳劍秋,也嘆服于這個人的邏輯。
他不但默認了自己手下的搶劫行為,選擇性無視,然后現在要為他們的死討要公道。
這是什么狗屁的強盜邏輯。
要搶就直說嘛,搞那么含蓄干嘛,都是西部長大的漢子,學別人既當婊子又立牌坊干嘛。
“你這是搶劫!”詹姆斯顯得非常憤怒,他的山羊胡子都直直地挺了起來。
“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弗雷德調轉馬頭。
“一天后我還會過來。到時候,隨便你怎么樣,自己搬出去,或者被抬出去。”
他張狂地沖著詹姆斯笑著。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報警,去求那個治安官,不過別忘了,你的兒子是怎么死的,哈哈哈哈哈!”
詹姆斯站在那里,他身后面的那個名叫霍華德的藍衣牛仔已經怒不可遏,他抬起手中的槍就準備要射擊。
可詹姆斯搖搖頭攔住了他:“他們沒開第一槍,我們就不能先動手。”
陳劍秋在窗戶后面冷哼一聲,他原本還想看在這位牧場主對自己好吃好喝好住的份上,幫他們一把。
這人始終沒明白一點:
跟強盜是講不了道理的。
強盜要么就是沒有邏輯,要么邏輯永遠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他們不會覺得自己師出無名,也永遠不會因為你不開第一槍而放過你。
可這個牧場里,好像還是有人看破了這一點,或者,不在乎這一點。
“砰!”
一聲槍響從屋子邊傳來,弗雷德勐地一縮頭。
他的帽子被打落在了地上,帽檐上面穿了一個洞。
只差一點點,被打穿的就是他的腦袋。
他慌忙地掏出槍,開始到處尋找槍聲的來源,而他屬下的那些牛仔也一樣,東張西望。
開槍的人站在屋子的大門口,艾米麗手中拿著一把步槍,槍口還冒著煙。
“開戰!他們開戰了!”弗雷德在馬上喊道。
“快進屋!”詹姆斯一邊喊,一邊對沖向了艾米麗,想把她拉進屋子。
可顯然來不及了,弗雷德旁邊的一個牛仔舉起了槍,瞄準了艾米麗。
詹姆斯也看見了,臉上顯現出無比的絕望,他要失去自己另一個孩子了!
槍響了。
血腥的場面,并沒有出現在詹姆斯的眼前,艾米麗仍舊站在那里,毫發無損。
那個瞄準艾米麗的弗雷德的狗腿,腦袋被打穿了,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抽搐了兩下,然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死透了。
霍華德和其他牛仔的槍也響了起來,大家一邊跑向屋子的附近尋找掩體,一邊開槍。
牧場上空一時間槍聲大作,兩邊各有傷亡。
弗雷德這次來,只是下個戰書而已,沒有帶特別多的人,他見勢不妙,對他的狗腿們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先撤,明天再來收拾他們!”
說罷,便帶著狗腿們駕馬逃離了牧場。
而剛剛救了艾米麗一命的陳劍秋,慢慢把手上的左輪放在了床頭柜上。
他伸了個懶腰,準備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