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從百曉居士的口中發出了陰森的笑聲。
他的頭顱低垂著，頭發披散下來，漸漸遮擋住了臉龐。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能感應到他的臉孔正在潰爛，一種詭異的力量從傷口處蔓延出來，沿著那些黑光繩索慢慢滲透到了沈碧游的體內。
“啊！”
沈碧游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他雙眼圓睜，七竅流血，身上氣息飛快下降……
幾乎就在轉眼之間，剛剛還生龍活虎的沈碧游，此時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怎么可能！這……這是什么？”
莫無言從來都穩重，但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臉色大變，眼神中露出驚駭之色。
他從那黑光之中感應到了恐怖的力量。
這股力量根本不是他們亞圣修士所能對抗的！
“難道是圣人布局？不對啊，這‘禍世虛境’排斥圣氣，圣人的秘寶一概帶不進來，就連沈碧游使用的符箓也沒有超過這個范疇……”
莫無言心念電轉，拼命思考這黑光的來歷，卻始終沒有半點頭緒。
另外一邊，百曉居士慢慢站直了身子。
眾人都能看清他的臉龐了，只見原本紅潤的皮膚全都潰爛生瘡，眉心出現了三條奇異的紋路，仿佛三團鬼火交替旋轉。
“不簡單啊，沒想到你們三人聯手，居然能逼出我最大的底牌！”
百曉居士的聲音中充滿了怨毒之氣。
他雖然在笑，但那張怪臉比哭還難看，團團黑氣從傷口涌出，將他的身體包裹在里面。
如果說，玄機島上的百曉居士仙風道骨，那么現在就是鬼氣森森！
“可惜了，我終究還是借用了他的神通，如此一來，想要成圣就得付出比之前更大的代價了！”
百曉居士喃喃自語，似哭似笑。
片刻過后，他的目光看向了在場的三人，恨恨道：“爾等阻我大道，縱死也難贖其罪！我要將你們挫骨揚灰，抽出真靈用來祭煉法寶！”
說話的同時，大袖一揮。
黑光如電射出，瞬間就破開了莫無言的寂滅才氣。
莫無言臉色大變，急忙掐訣念咒，將落英爐擋在身前。
爐火大盛，從中飛出裊裊青煙，化為三十六層屏障，每一層都有玄妙無比的符文禁制。
然而，那黑光詭異至極，居然無視這些封印符文，在極短的時間內強行洞穿了三十六層屏障，最終沖到莫無言的面前。
“啊！”
只聽一聲慘叫，莫無言被黑光洞穿，仿佛有萬千鋼針扎入體內，將他倒吊在半空。
場中形勢逆轉，瞬息之間，沈碧游和莫無言都被擒住……
“哈哈哈！”百曉居士狂笑起來。
“你們這些道、儒兩派的修士，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有點本事，仗著師門顯赫便無懼天下英豪，今天我就給你們上一課！”
“這天下，不只是你們道、儒兩家的天下！天道崩塌，群雄逐鹿，眾人皆有一線機緣！”
說到這里，目光一轉，落在了最后一人的身上。
“對了，還有你！”
百曉居士嘴角微揚，用嘲弄的語氣笑道：“區區散修，也想渾水摸魚，攪弄風雨？呵呵，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話音未落，他就發現，柳尋道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數千丈開外。
就在他生擒沈碧游和莫無言的片刻時間里，這柳尋道非但沒有救人的打算，反而悄然后退……
百曉居士被他給氣笑了，搖了搖頭道：“柳尋道，我還是高看你了，以為拋棄隊友，我就會放你離開嗎？實話告訴你，今天除了沈碧游，你們誰也活不了！”
他現在是勝券在握，根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仿佛已經主宰了所有人的生死。
但柳尋道卻是面無表情，對百曉居士的嘲弄沒有半點反應。
他在遠處左看右看，似乎用神識測量著什么，片刻后點了點頭，在心中暗暗道：“這個距離應該夠了……”
百曉居士見他毫無反應，冷笑了一聲：“哼，死到臨頭還不自知，我這就送你上路！”
說完，大袖一揮。
數百道黑光如雷霆般激射而出，恐怖的煞氣散發出來，連虛空都發出陣陣爆鳴。
此時的百曉居士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
在他看來，只要借用了那人的神通，殺這些亞圣就如同殺小雞一般。
“已經是死人一個了……”百曉居士心中暗道。
在他的視線中，數千丈開外，柳尋道似乎被“嚇傻了”，連躲閃都來不及，只把衣袖輕輕一抖。
一縷不起眼的灰色劍氣從他袖口內飛出……
“呵。”
百曉居士輕笑一聲，正要出言譏諷。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一縷灰色劍氣在數百道黑光的鎮壓中，居然沒有湮滅，反而是周圍的黑光陸續破碎，片刻后都化為最原始的死氣飄蕩在半空之中……
“這，這怎么可能！”
百曉居士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驚駭之色。
在他漫長的修煉生涯中，即便是所有離奇的事情加在一起，也不如眼前的這一幕讓他感到震撼！
根本沒有時間給他思考，只一瞬間的功夫，那道灰色劍氣已經破開了所有黑光，來到他的面前。
“不好！”
百曉居士臉色大變，急忙將元磁神光祭出，想要阻擋眼前的劍氣。
然而，他引以為傲的元磁神光，在這縷灰色劍氣的面前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幾乎是瞬間就被破開，化為最原始的法則之力，消散于天地之間……
噗嗤！
伴隨著一聲輕響，混沌劍氣刺入了百曉居士的體內。
瞬間，他修煉了五千多年的法力全都化為烏有，體內經脈盡碎，從半空中掉落下去……
不過，他身上還有另一股力量，在此刻自動激發。
只聽一聲巨響，百曉居士的胸口炸開了一個血洞，數千道黑光從洞口飛出，朝著柳尋道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這黑光威力極大，一路摧枯拉朽，將沿途虛空震得粉碎，就連那堅不可摧的圓盤都被磨損了大半……
然而，柳尋道對此早有預料，提前就拉開了距離。
黑光雖然威力強大，但氣勢衰減得也很快，數千丈過后，威力已經不足之前的一半。
柳尋道催動遁光，又后退了數千丈。
最終，那黑光停在他的面前，緩緩消散成煙……
“結束了。”
柳尋道聲音平靜，仿佛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時的百曉居士已經奄奄一息，癱倒在地上。
他遠遠看到這一幕，終于明白，為什么剛才柳尋道要趁著他和莫無言等人交手的時候退到千丈開外。
原來是為了防范這一手……
“你……”百曉居士的臉色復雜至極。
明明前一刻，還是自己占盡優勢，似乎談笑間便可奪取這三人的性命。
但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形勢已經逆轉。
笑到最后的人，居然是這個散修……柳尋道！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百曉居士用虛弱的聲音問道。
柳尋道微微一笑，并沒有回答。
雖然在這場博弈中僥幸勝出，但也讓他感覺到了危機。
混沌劍氣并非無敵，倘若使用不當，亦有可能為他人做嫁衣！
就拿這百曉居士來說，他的底牌其實不比自己弱。
剛才沈碧游的那一擊已經打中了他的要害，但他有一股特殊的法力在身，可以幫他化解致命傷害。
假如是自己先亮出底牌，對他使用混沌劍氣，非但殺不了他，還會給他足夠的反應時間，從而對自己搶先下手!
兩人都像是大海中的鯊魚，潛伏在暗處，誰先顯露身份，誰就會成為對方的盤中餐！
最終，是柳尋道隱忍到了最后。
他讓沈碧游去試探百曉居士，逼出了此人最后的底牌，緊接著悄然后退，保持了一個足夠安全的距離，這才對此人施展致命一擊！
至此，百曉居士的所有底牌都打完，再也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不可能！區區一個散修怎會有如此神通，剛才那道劍氣根本不屬于你！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人？”百曉居士聲嘶力竭地吼道。
柳尋道微微一笑：“我想死人是沒有資格知道的。”
“你……”百曉居士的眼中露出了絕望之色。
“當然，如果你能提供足夠有價值的情報，或許我可以饒你一命。”柳尋道淡淡道。
百曉居士聞言，慘笑了一聲：“哈哈哈，柳尋道，你應該知道那人的手段，搜魂對我是沒用的，我也不可能告訴你任何消息。”
柳尋道早有預料，點了點頭道：“也罷，臨死之前，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百曉居士聞言一愣。
隨后，他的臉上露出了苦澀之色，緩緩道：“玄機島……是先祖的心血，此事只我一人謀劃，島上其他修士都不知情。還望道友能網開一面，在下感激不盡！”
柳尋道聽后，在心中輕輕一嘆。
他渡第七難的線索正是從玄機島上得來，若非必要，他也不想對玄機島島主下死手。
怪只怪，兩人立場不同。
在這場戰斗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沉默片刻后，柳尋道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你。”
“哈哈哈！”
百曉居士大笑起來，已經潰爛的臉龐漸漸滲出了鮮血……
“好個柳尋道！敗在你的手下我沒有遺憾！老夫體內還有一樣寶物，送你了！”
說完，伸手在自己頭頂一拍。
巨響聲中，百曉居士的身體猶如傀儡零件一般四分五裂。
他的氣息徹底消失，真靈也化為飛灰。
堂堂玄機島島主，一代傳奇人物，就這樣消逝于世間……
且不論此人立場如何，他的實力有目共睹，就算放眼道、儒兩派，能和他比肩的亞圣也屈指可數。
如此人物，卻葬身于這混沌不見天日的地方，柳尋道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噓。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物吸引。
只見血泊之中，出現了一面玲瓏剔透的寶鏡，僅有巴掌大小，在百曉居士的尸體上空徐徐旋轉。
“嗯？”
柳尋道抬手一招，將這寶鏡攝入手中。
很快，就有一段文字出現在他的識海之中。
玄心寶鑒！
這是寶物的名字，后面緊跟著它的用法。
柳尋道用神識快速閱讀了一遍，心中了然。
“我就說，玄機島的傀儡秘術為何如此特殊，居然可以將活人煉制成永久的傀儡，還能施展他們生前的法術神通，原來奧秘都在這寶物上面！”
要知道，人死之后，法力流逝，神通消散，就算勉強煉制成傀儡，也只是徒有其形而已。
但這玄心寶鑒卻可以讓傀儡的法力再生，而且源源不絕！
正是因為這件寶物，六大傀儡才會如此厲害，相當于六個亞圣修士！
理論上來說，只要搜集的傀儡足夠多，的確可以做到同階無敵。
不過，亞圣的神魂有其極限，不可能操控無限多的傀儡，百曉居士已經是天賦異稟，以他的神魂最多也只能操控六個傀儡。
“這玄心寶鑒不錯，帶回去給紅烏，說不定會有驚喜。”
柳尋道沉吟片刻，抬出一道法訣，將寶鏡和儲物戒都收入囊中。
緊接著，他又拆開其余六個傀儡，把它們的傀儡核心都搜刮出來，也一并裝入囊中。
沈碧游、莫無言都癱坐在不遠的地方，他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柳尋道搜刮戰利品。
清理好一切之后，柳尋道轉過身來，微笑著看向另外兩人。
“兩位道友，最大的危險已經被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分享太虛星石了。”
沈碧游和莫無言對視一眼。
前者苦笑道：“柳兄，你隱藏得夠深啊，和你相處這數年，我竟一點端倪都沒看出。”
后者則臉色凝重，沉聲問道：“柳尋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參加虛境論道究竟有什么目的？”
柳尋道微微一笑：“兩位，不管我是什么人，你們應該看出，我對道、儒兩派沒有惡意。”
“這……”
莫無言露出沉吟之色，沈碧游卻是微微點頭。
柳尋道又道：“現在你們也親眼看見了，有一股勢力潛伏在暗處，試圖挑撥道、儒之爭。我雖然是個局外人，但也不想你們陷入殺戮，為今之計，必須聯合道、儒兩派，才能與這股潛伏在暗中的勢力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