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瑤光洞天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梁言微微一笑,沉吟了片刻,又問道:“對了,剛才道友施展陰陽雙劍的時候,忽然有一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加持在劍光之中,使我不得不避其鋒芒。此招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友是如何施展的?”
這個問題問得過于深入了,梁言害怕對方心有不快,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涉及功法隱秘,道友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說。”
“無妨。”
白眉呵呵一笑:“你我以劍會友,何須隱瞞?再說了,這也不是什么隱秘,在我瑤光洞天盡人皆知,這是我‘道劍’一脈特有的神通。”
“道劍?”梁言心中一動。
白眉點了點頭:“我瑤光洞天的劍修分為兩脈,分別是道劍流和拙劍流。其中道劍流對資質要求極高,必須在金丹境之前于體內開辟出一條完整的‘先天神脈’,才會被收入門墻。至于拙劍流,對資質的要求并不高,更看重的是心性和道心。”
梁言聽到這里,心中一動。
剛才交手的時候他就隱隱感到不對勁,對方的招式玄妙不說,還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在暗中加持。
難道說這股力量來源于“先天神脈”?
思忖片刻之后,梁言故作驚訝道:“恕在下孤陋寡聞,我只知道人族修士有一套完整的經脈,分為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卻從未聽說過有什么‘先天神脈’,這是怎么回事?”
白眉笑道:“這是我瑤光洞天獨有的修煉之法,‘先天神脈’依托于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但又改變了這些經脈的運行軌跡,使得某些本不連通的經脈連通在一起。”
“竟有如此神通!”
梁言面露驚詫之色。
只不過,他驚訝的不是先天神脈,而是這“道劍流”與《道劍經》居然如此相似。
想要學習“道劍流”就必須先修煉出“先天神脈”,而想要學習《道劍經》同樣必須先開辟出“周天絕脈”。
無論“先天神脈”還是“周天絕脈”,都是有別于人族正常修煉體系的經脈構造,跳出了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的藩籬。
所不同的是:“先天神脈”是在原有的經脈基礎上進行改造而成,“周天絕脈”則完全和十二正經、奇經八脈沒有關系,是自行開辟出的一套經脈。
打個通俗的比方,前者只是改變了河道的走向,后者卻是在干枯的泥土中硬生生開辟出新的河道。
“怪不得我對他的劍法如此感興趣,現在仔細回想,他有不少劍招的運行法則可以在《道劍經》中找到影子……”
這一刻,梁言心念百轉,暗自回憶這三天的斗劍,諸多細節就像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回放。
片刻之后,他眉頭微皺。
“也不對啊,很多地方看著相似,其實差別巨大,有些甚至是南轅北轍了……”
梁言一時想不明白,但他斷定,那位神秘莫測的“尋道人”一定和道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白眉看見他驚訝的表情,以為自己剛才所說的東西過于驚駭,于是笑道:“道友,我可沒騙你,我們道劍流的修士都有一套先天神脈,而且作用各不相同。比如我的先天神脈就像是一個蓄水池,可以收納溢出的劍意。”
梁言一聽就明白,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對于你來說,無論陰陽哪種屬性的劍意溢出,你都可以用先天神脈將其收納,這樣就可以永遠保證平衡……所以你最適合修煉這陰陽劍道!”
“不錯,道友果然聰慧!”
白眉露出欣賞之色,笑道:“陰陽之道在于平衡,猶如驅龍馭虎,只要平衡不失,我自平步青云,反之則墜入深淵。我有先天神脈幫我保駕護航,無需借助外力,自能游刃有余。”
“玄妙,玄妙啊!”
梁言連道了兩聲“玄妙”,緊接著悠悠道:“如此看來,你們‘道劍流’的劍術還真需要先天神脈才可以修煉,恐怕你們也是根據先天神脈的不同來選擇對應的劍道功法吧?”
“不錯!”
白眉點頭道:“道劍流其實就是天賦流,我們能學什么劍術,其實在先天神脈修煉出來的那一刻就決定了,每一部上乘劍法都對應了特殊的先天神脈,比如我這陰陽劍道,整個瑤光洞天就只有我一人可以修煉。”
梁言露出感慨之色,嘆道:“這世間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柳某以前一直以為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就是一切功法的基礎,今日才知道居然有例外,真是孤陋寡聞了。”
“呵呵,其實也沒什么,這‘先天神脈’只對我們道劍流的功法有用,對于其他門派來說猶如雞肋。”白眉笑道。
梁言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之后,看似隨意地問道:“既然你們瑤光洞天可以改造人體經脈,那有沒有可能不改變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在體內開辟出一條全新的經脈呢?”
“這……”
白眉的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道友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乃是源頭,先天神脈也是在這基礎上改造而生,沒了這二十條經脈,我等便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一切都成空談了!”
梁言看了看對方,暗中觀其神色,不似偽裝,是真的驚訝。
“難道說……瑤光洞天的人并不知曉《道劍經》的存在?”
由于此事極為特殊,梁言也不敢過分試探,害怕露了自己的底細。
他沉吟片刻,笑道:“道友說得是,在下異想天開了,也是因為你們瑤光洞天的修煉之法太過特殊,才讓我有這樣的遐想。”
“對了……”
梁言轉變話題,問道:“剛才你說瑤光洞天的劍修分為兩種流派,卻不知另外一種拙劍流是何風采?”
對于這個問題,白眉并沒有隱瞞,回答道:“拙劍拙劍,顧名思義,就是天賦有拙,無法正常開辟先天神脈,修煉不了上乘功法的那一批人。他們不甘心大道止步,用自己的方式彌補天賦上的不足,雖然機會渺茫,但亦有魚躍龍門之輩。”
“原來如此……多謝道友為我解惑了。”梁言拱手笑道。
“呵呵,彼此彼此,說起來我對道友的劍法也很感興趣,剛才你使的這一招……”白眉解答完梁言的問題之后,很快又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梁言聽后沒有藏私,立刻就把《逍遙神劍訣》中的玄妙講了出來。
兩人坐在山谷溪邊論道,互相拆解對方的招式,同時也為對方闡述自己的劍道理解。
這一坐,又是三天三夜。
經過這三天的交流,梁言對陰陽劍道有了一個深刻的了解。
至于白眉,更是受益匪淺。
畢竟梁言的劍道理解遠在他之上,只需稍稍吐露一點,就能讓白眉受用無窮。
而且,梁言的劍道之路前無古人,是在荊棘叢中硬生生開辟出來的,所以他的很多見解初聽可能覺得荒謬,但仔細一想,便會為之震驚。
也就白眉這樣的劍心高手能夠稍微理解,遇到一般的劍修,不罵他一句“瘋子”都算彬彬有禮的了。
三天過后,兩人把該聊的都聊了。
白眉長嘆了一聲:“閣下身為散修,卻能有這樣的劍道理解,實在令我汗顏。白眉斗膽揣測,道友的人生經歷一定足夠精彩,否則不可能會有如今的成就。”
“或許吧。”梁言微微一笑,臉色不置可否。
白眉又道:“這三日與君暢談,見君風度,佩服至極!不知道友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瑤光洞天,我愿代為引薦。”
梁言聽聞此言,有些心動。
但他轉念一想,還是搖了搖頭,委婉地拒絕了。
“多謝道友的美意,我和道友一樣也是劍癡,如果有機會見識瑤光洞天的劍修高手那是再好不過。但我已經答應了沈碧游,所謂一諾千金,沈道友待我不薄,柳某不可能棄他而去。”
“可惜!”
白眉嘆了口氣,隨后道:“雖然可惜,但我也沒有看錯道友的為人。而且道盟三大洞天同氣連枝,就算我們不在一個隊伍里,將來進入禍世虛境之中也是盟友。”
“這個當然。”梁言笑道。
“也罷,今天就聊到這里吧。我還會在玄靈洞天待上一段時間,道友如果想找人論劍,可以隨時到我的洞府來。”
白眉說著,用手指凌空畫了一幅地圖,圖中的紅色標記處就是他的洞府所在。
梁言看了一眼地圖,心中好奇,問道:“道友身為瑤光洞天的弟子,不知來玄靈洞天有什么事情。”
“哎,還不是為了師姐的婚事。”白眉嘆了口氣。
“婚事……”梁言心中一動:“難道是和沈碧游?”
“當然!”
白眉一臉無奈道:“整個道盟,三大洞天,誰不知道沈碧游和我師姐是道魁親自指定的婚事?如今道魁還在閉關,沈碧游卻翻臉不認,搞得我們瑤光洞天大丟臉面。這次我們由師兄帶隊,到玄靈洞天是來興師問罪的。”
梁言聽后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沈碧游的婚約對象居然是瑤光洞天的女劍修!
怪不得會在這里遇到白眉,看來瑤光洞天不只來了他一人,想那沈碧游現在應該是焦頭爛額,疲于應對吧……
“我白眉不愿意摻和這種事情,無奈被師兄帶了過來,正好玄靈洞天的陰陽之道與我的劍道互相匹配,便借此機會來藏經閣翻閱典籍,沒想到遇見了柳兄,倒也算不虛此行了。”白眉笑道。
梁言聽后,同樣是微微一笑:“能與白眉道友相識,也是我柳某人的榮幸。今日暫且別過,待我參悟了陰陽之道的玄妙,再來找道友論劍。”
“好!”
兩人同時起身,互相拱手行了一禮,隨即化為遁光,離開了山谷,往不同方向飛去……
梁言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他對這趟行程的收獲十分滿意。
本以為跟隨沈碧游之后,便與道門劍術無緣,沒想到峰回路轉,瑤光洞天的劍修居然跑到玄靈洞天來了,而且看這架勢,一時半會還不會離開。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沈碧游,如果不是他拒婚在先,瑤光洞天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
“沈碧游啊沈碧游,你當真是我的福星!”
梁言在心中暗笑了一聲。
這下,他不僅可以閱讀道藏,參悟陰陽,還有機會見識瑤光洞天的劍道神通了。
“唔……說起來也是奇怪,為何《道劍經》會有瑤光洞天‘道劍流’的影子,但細節處卻又完全不同。關鍵是,看白眉的表情,似乎連他這樣杰出的二代弟子也不知曉《道劍經》的存在。”
想到這里,梁言雙眼微瞇。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手中的《道劍經》,可能涉及道家內部的一個驚天秘密。
只不過,現在掌握的線索太少,一時無法下結論。
而且梁言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調查此事,一旦被道門的那些圣人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還無法應對。
“罷了,《道劍經》雖然玄妙,但我也走出了自己的劍修之路,不是太依賴這部功法。只需留個心眼,等機會出現的時候再做定奪吧……”梁言心中暗暗忖道。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他依然沒有外出,照舊在洞府中參悟道經。
這次參悟得比上次還要順利,只花了二十多天就將五本經書參透,剩下的時間便用來回味和白眉的那場斗劍。
正好,白眉修煉的陰陽劍道與他參悟的道經息息相關。
梁言復盤了對手的各種招式,把道經中的陰陽之理運用于劍招之中,不出數日便融會貫通,將白眉劍法中的奧妙看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如此,我對道劍流更感興趣了……”
梁言微微一笑,從蒲團上站起身來。
一個月時間已過,他要去藏經閣翻閱新的道經,同時再找白眉論劍。
出了洞府,正要祭出遁光,卻見半空中有十余個道人破空而過。
這些道人走得甚急,連看都沒看梁言一眼。
“奇怪?玄靈洞天處處透著散漫的味道,這些人如此著急忙慌,是要趕去哪里?”梁言心中微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