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太過于突然。
不論是陳澤言,還是陸世才,都沒有太充足的準備。
一行人跑到距離事故飛機不遠的地點,打望著天空。
武警隊長精神正處于高度集中,余光看見陳澤言,不由微微一愣。
旋即臉色突變:“這位長官,你怎么跟來了?這里非常危險,還請你馬上到安全的地方避難!”
說著,他連忙上前,想拽著他離開。
然而陳澤言卻一臉嚴肅的道:“我的經驗比我爸更豐富,我也去,讓他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你爸?”武警隊長聞言一怔,看了看陸世才。
陸世才也是臉色一變,沉聲道:“胡鬧,誰是你爸,趕緊走!”
陳澤言瞥了瞥眉:“爸,之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咱們不是說好,以后有福同享,有難我當?咋滴,這么快你就不做數了?”
武警隊長在一旁聽的一愣一愣的。
有福同享,有難你當?
你特么說的這么自然,搞的我都對這個成語的理解不自信了好嗎!
陸世才眉頭都快皺成倒八了:“你瞎湊什么熱鬧,現在是什么時候了?趕緊給我走,別逼我抽你倆大逼兜!”
“唉,爸,咱先不是說你能不能打到我這個問題啊,”陳澤言砸吧砸吧嘴,道:“就論對飛機的各個部位的熟悉程度,我也絕對是更勝你一籌,所以沒道理你能去,我不能去吧?”
陸世才急的額頭青筋暴起:“這特娘的是能不能去的問題?現在都已經什么時候了?飛機降落之后,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爆炸,你知不知道?”
“你還這么年輕,你跟我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搶什么風頭?你忘了你對舟舟之前的誓言了?要不是為了舟舟,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趕緊給我走!”
其實陳澤言心里很明白。
雖然陸世才嘴上說著是為了舟舟。
實際上,自己這老丈人只不過是個心直口快的老傲嬌罷了。
哪怕他不認識舟舟。
哪怕站在這里的是一個和他完全不相干的陌生年輕人。
他也不會讓其他人去冒這個險。
然而,就在陸世才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
天上的波音175號機已經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范圍內。
雖然從這里看過去,目標仍舊還是一個非常渺小的小白點。
但是,飛機與大氣層摩擦產生的巨大噪音,讓眾人心都不由得提了起來。
也正是在這一刻,波音335號機的乘客全部撤離完畢。
所有武警們紛紛快速行動了起來,將這片場地徹底隔離。
不遠處,救護車、消防車也都已經準備就緒。
陸世才急忙拽著陳澤言:“陳澤言,我可跟你說,你可是答應了我們的,你要照顧好舟舟。”
“老子要是真出事了,還有你,以你的本事,她們下半輩子也完全可以過的很開心。”
“但我們倆要是都出事了,你想過她們仨以后要咋辦沒有?”
她們仨,自然指的是陸小舟、汪蕓,還有陳澤言的小姑——陳婧祎。
兩個家庭組合在一起,現在已經變成了五個人的家庭。
要是兩個家庭里的男人都出了事兒,那對于這兩個家庭的打擊,可想而知。
然而,此時,陳澤言的眼神卻平靜的可怕。
他沉聲道:“你放心吧爸,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陸世才差點被他給氣笑了:“你有個屁的分寸啊?這飛機還沒降落,等降落之后,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誰也不知道。”
“落地后油箱到底處于什么狀態,是否可以通過特殊的應急處理,防止機體爆炸,這些都是未知數。”
“你告訴我,你拿什么去把握分寸?”
陳澤言澹澹道:“爸,飛機來了。”
陸世才抬頭看了一眼即將迫降的飛機,恨鐵不成鋼的對一旁的武警說道。
“這位大哥,麻煩你把這小子給我摁住,我能出事,但是他一定不能有事。”
其實不用他說,武警隊長也確實打算這么做。
因為今天上級交給他們的第一任務就是保護照片中的人物。
哪怕是犧牲他們的生命,也要保護對方的安全。
所以,要讓這樣一個人去冒險的事情,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滋—滋—滋——
飛機緩緩落地。
迫降所發出的聲音,要比指甲撓東玻璃的聲音更加刺耳。
滑輪與地面接觸之后,不斷摩擦的生起火花。
雖然相隔甚遠,但仍然能夠隱約感覺到飛機與地面發生摩擦后,導致地面在微微的震動。
看到這一幕,陳澤言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
在真正災難面前,人類往往是那么的渺小。
一塊小小的石頭,都有可能奪走一條人命。
轟轟轟!
飛機右側翼忽然發出一陣轟鳴聲。
巨大的黑色濃霧從機翼冒了出來,直沖上天。
在這一刻,其他所有人第一時間,都是被這個忽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哪怕是那些經常在機場內負責檢修的工人,也都嚇得渾身發抖。
然而,只有陳澤言和陸世才兩人,立刻緊閉上雙眼。
仔細的傾聽了飛機右側翼內的異常響聲。
武警隊長的心態很明顯要比其他人好上不少。
雖說也被那一幕給嚇到了。
但他也是最快注意到陳澤言和陸世才兩人閉眼動作的。
他心中隱隱的猜到了這兩人在干什么,立刻對著周圍的人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其余人見狀,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整個空闊的場地,就只剩下遠處飛機不斷與地面摩擦碰撞,發出來的劇烈震動。
直到飛機靠近到大約1000米左右的距離,已經逐漸減速至滑行狀態。
陳澤言率先睜眼,立刻對武警隊長說道:“等會兒飛機停了之后,應該會打開緊急逃生通道,你們到時候幫忙疏散人群,速度一定要快。”
“額。”武警隊長雖然有些懵,但還是立馬點了點頭:“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陳澤言皺眉沉思著。
通過觀察,飛機右側翼濃霧的規模,損壞程度大概在10左右。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能說是飛機上的人都非常幸運。
因為只要右側翼的損壞度高于了15,基本上飛機就很難再保持平衡了。
無法保持平衡的飛機,基本上除了墜機,沒有第二個可能。
如今,飛機還能夠保持安全著陸,可以說是相當幸運的了。
而且,根據濃霧的顏色來看,右側翼的確有出現漏油的情況。
但是根據剛才右側翼時不時冒出來的火花來看。
應該是處于油箱右后方的零件老化,導致的固定不全。
從而牽動了右側翼發動機后續一系列的異常。
雖然整體上來說,飛機的情況還不算最糟糕的。
但,右側翼的確有在短時間內發生爆炸的可能性。
如果就這樣放置不管的話。
爆炸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
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將右側翼拆除。
不過,雖然民航客機的構造并不算太復雜。
但想要拆下飛機的右側翼,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辦到的。
而且,想要拆除右側翼,必須要使用專業的工具。
而專業的工具基本都在機場的特殊地區。
以這架飛機的狀況,先不說能不能開過去的問題。
哪怕就是能開過去,估計機場的人也不會同意把這么一架定時炸彈,送到那么重要的地方去。
陳澤言深吸了口氣,正準備說話的時候,陸世才忽然睜開眼睛。
“這位警官,請你立刻聯系一下機長,飛機停穩之后,先打開逃生通道,其次請立馬打開右側翼的前緣縫翼,另外,讓人準備一下拆卸飛機側翼的專業工具,送一些冰塊兒和輸送器。”
陳澤言點了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現在的情況還不算太糟,只能先用這種情況看看能不能穩住,如果穩住了,咱們就能多出至少兩個小時,問題應該就不大了。”
陸世才有些意外的看了陳澤言一眼。
他原本以為,這小子說懂飛機,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就算再懂,沒有親自上過手,聽過發動機的聲音。
再怎么經驗豐富,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不過,現在看來,這小子好像比他還先判斷出來目前飛機的狀態。
雖然涉及到專業名詞,武警隊長有些不知所云。
不過,他還是立刻向自己的上級匯報了指示。
然而,對講機另一邊卻傳來疑惑的聲音。
“打開前緣縫翼?這是誰的指示?”
“額……是我們今天保護負責保護的目標人物的指示。”
“目標人物?嘶……你是說,你們要保護的那個年輕人,現在還在你那兒?”
“……是的。”
“草!
你特么腦子是不是瓦特了?告訴你們的什么你忘了?這么危險的事情,你竟然還敢讓他去?”
“不是,我……”
“媽的,行了,你先閉嘴,我馬上到!”
只聽到對講機那邊爆了句粗口,而后對話通道就被關閉了。
武警隊長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陳澤言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對講機給我吧。”
“額。”武警隊長下意識的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聽到了自己上級的語氣,他哪怕是傻子,也能猜到這個人的身份不一般了。
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這個看上去不過二十歲的少年。
為什么能夠這么受上級的重視?
陳澤言打開了對講機,說道:“喂,你好,我是陳澤言。”
說第一遍的時候,對面并沒有接通。
但當陳澤言說了第二遍,對面立馬就連通了頻道。
對講機對面,是一個中年人的聲音,似乎是正在一邊狂奔,一邊說道。
“咳咳!陳,陳同志,你好,我是……”
“自我介紹就不用了,現在這架飛機出現了緊急情況,如果不及時處理,是有可能在段時間內發生爆炸的,我現在需要你的配合。”
“額……陳同志,飛機的事情都是小事,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啊,你先聽我說,你立刻跟著武警部隊的人一起撤離現場,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回頭。”
“我再說一遍,時間不多了,我需要你的配合。”
“……唉,陳同志,你說吧,只不過,不論發生什么,你都不能親自靠近飛機,否則我就算讓他們抬,也要把你抬走。”
倒不是說他不相信陳澤言。
而是,陳澤言現在對于整個華國而言。
地位早就與當年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是為了保護陳澤言的安全,別說是那么一架飛機了。
就是一整個機場,他們都不帶眨眼睛的。
正因為他的重要性。
所以無論如何,陳澤言都不能出任何事。
此刻的時間,就如同被點燃的引線。
飛機的速度已經越來越慢。
然而右側翼的濃煙,卻似乎變得愈發濃厚。
陳澤言和陸世才兩人聚精會神的聽著飛機右側翼傳來的異常聲音。
剛剛距離太遠,所以兩人并不能清楚的聽到側翼的聲響。
但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兩人聽到也越發的清楚。
當兩人聽到發動機處傳來的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聲音。
他們的眉毛皺的更緊了。
陸世才沉聲道:“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啊…”
陳澤言深吸一口氣:“爸,這次你一個人上估計不太行了,咱們一起吧。”
“不行。”陸世才直接拒絕道:“我已經說了,你不能去,我去讓警官給我找兩個助手。”
然而,當陸世才找到武警隊長的時候。
武警隊長也一臉為難。
“不是我們不配合,而是……”
看著遠處,一群負責檢修機器的工人們,都已經嚇得跑的老遠。
陸世才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不過轉而,他又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沒辦法。
畢竟人都是自私的。
看見這種場景,估計不管是誰,都會害怕的離開的遠遠的吧?
陳澤言忽然道:“爸,飛機來了。”
陸世才心情一沉。
此刻,已經沒有時間給他考慮了。
飛機越來越近,他們甚至能夠聞到從飛機處飄來的濃煙味兒。
陸世才將自己的外套脫掉,看了陳澤言一眼。
沉聲道:“等會兒要是我讓你跑,你就立刻跳走,聽明白了沒?”
陳澤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