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言雙手插兜,嘴里呼出的氣體在觸碰到外界的空氣后,迅速霧化。
“你還有什么想問的,或者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告訴我,我盡量幫你。”
見對方一言不發,陳澤言率先開口道。
然而,虞小雪就仿佛沒有聽見似的,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哎。”陳澤言嘆了口氣:“如果你沒什么想說的,那我可就走了。”
虞小雪仍舊保持沉默。
見狀,他也不在繼續逗留,轉身準備離開。
其實,如果虞小雪現在還想上學的話,他倒是打算幫她這個忙。
畢竟,一個人的性格最主要是受家庭環境的影響。
虞小雪從小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當中,說實話還能考上個大學,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換做其他人,哪怕是男生,估計都很難不在那樣的生活中逐漸崩潰,迷失自我。
她也只不過是在那樣糟糕的環境下,誤入了歧途。
而且,從結果上來看,她也并沒有對其他人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傷害行為。
所以,如果是她主動請他幫忙的話,他還是愿意幫她的。
只是,在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就算她回到了學校,還能像以前一樣,正常的生活嗎?
面對周圍人的非議和目光,她能夠堅持下去嗎?
因此,除非是她主動要求,否則陳澤言不會自作主張幫她做決定。
反正在這個充滿機遇的時代,就算不讀書,只要稍微努努力,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然而……
“你想干嘛?”
陳澤言轉過身,只見虞小雪一言不發的低著頭,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一米的距離。
盡管他問了問題,可對方似乎仍舊不打算出聲。
“不是……”陳澤言抓了抓頭發,無奈道:“虞同學,咱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說,對不對?你要是想回學校的話,我可以幫你去跟學校溝通啊,反正這件事情錯不在你,但你不要一直不說話的跟著我啊,很嚇人的!”
然而,即使如此,虞小雪仍舊只是低著頭。
陳澤言見狀,徹底沒轍了。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賴上他了?
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爸爸,我查到這個女孩子的病例,她患有很嚴重的幽閉癥和依賴癥,之前她依賴的對象大概就是那個壞人,那個壞人進監獄之后,她依賴的對象就消失不見了,所以她現在應該是在害怕。
幽閉癥和依賴癥?
陳澤言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在那樣的環境長大,說實話不管是患上什么心理性的疾病,都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情。
所以,她是在得知自己唯一依賴的對象進了監獄之后,忽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感嗎?
恰好,這個時候他又是她認識的人中,最熟悉的人。
所以就理所當然的纏上了他……
“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陳澤言嘆了口氣,對著她說道: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你住的地方在哪兒?”
這一次,虞小雪終于有了反應。
只不過,她卻只是搖了搖頭。
陳澤言一臉驚訝:“沒有?那你最近都是住在哪里的?”
虞小雪呆呆地看著地面,沒有說話。
陳澤言扶額,無奈道:“行吧,我先去給你找個酒店,身份證總有吧?”
虞小雪輕輕的點了點頭,陳澤言這才松了口氣。
他拿出手機,找到附近最近的一家酒店。
只不過用地圖導航的時候,有兩條路線。
其中一條是近一點的,不過要走兩條小巷。
另一條是大路,要稍微遠一些。
陳澤言看了一眼身后的虞小雪,選擇了遠一些的路。
繞著街道走,天空早已經陷入一片漆黑。
路邊的街燈照亮了他們前方的路,同時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就在這時,幾個醉酒大漢搖搖晃晃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嘴里罵罵咧咧的,似乎在說著某些臟話。
虞小雪見狀,瞳孔猛地收縮!
對于醉酒的人,她天生便會感到恐懼。
因為小時候,每當看見父親醉酒回來,母親總是少不了被一頓毒打。
有時候,父親打完母親沒有出氣,甚至會將怒火遷移到她身上。
這也成為了她一輩子也永遠無法忘記的恐懼!
當看見醉酒大漢的時候,她就像是一下即將掉進深淵一般,腿腳無論如何也無法前進一分一毫。
然而,就在這時。
“滾。”
一道響亮的聲音將她從恐懼中,拉回了現實。
不知何時,陳澤言已經走到了她的前面,將她前方的視線全部擋住,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幾個醉酒大漢很顯然已經喝高了。
聽見有人讓他們滾,他們哪里還能忍得住。
最前面的大漢當先就朝著他們跑了過來,手里舉著酒瓶,二話不說就想往陳澤言腦袋上招呼。
不過,以陳澤言的數據面板來說,就這幾個人,還真不夠看。
隨意的一鞭腿,就將那個男人踹飛了兩三米。
倒飛出去的途中,將胃里的東西吐出來了大半。
另外兩個醉酒大漢見狀,頓時清醒了大半。
“老……老周!”
“草,小子,你他娘的給我們等著!”
“趕緊先走!”
十分鐘后。
兩人來到了一家酒店。
陳澤言來到前臺,用她的身份證幫她開了一周的標準間。
將房卡交給虞小雪之后,陳澤言道:“你自己上去吧,房間號在房卡上,時間有點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他正準備轉身離開,忽然卻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住。
陳澤言心中嘆了口氣,慢慢的回過頭。
拽住他的人,不是虞小雪又能是誰呢?
“我說虞小雪,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在這里陪你吧?不是,你可是知道的,舟舟是我女朋友啊,咱們孤男寡女的,我能把你送進酒店,就已經仁至義盡了啊。”
虞小雪仍然保持沉默。
陳澤言看了看旁邊的電梯,渾身生出一股無力感。
好像,患有幽閉癥的人,在電梯、車廂、機艙,或者是一些封閉的空間中,就會產生恐慌,甚至會因為緊張而感覺到呼吸困難。
雖然幽閉癥是可以慢慢治愈的,但是現在很顯然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他無奈的來到電梯口,按下上升鍵:“我陪你上去,等會兒我打電話給舟舟,讓她晚上來陪你一起睡,這樣總行了吧?”
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虞小雪也終于給出了一點回應——點了點頭。
兩人走進電梯,當電梯門被關上的那一刻。
陳澤言明顯注意到,她的身體忽然緊繃,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在發抖。
“你是幾月份生日來著?”
見她仍然不說話,陳澤言皺了皺眉。
用稍微嚴肅的口氣道:“說話。”
然而,就是這種命令的口氣,讓虞小雪忽然愣了一下。
而后糯糯的回答道:“三……三月。”
“三月啊,三月幾號?”
“五號……”
“哦,三月五號是什么星座來著?”
“雙……雙魚座。”
“那真是太巧了,我剛好不是雙魚座。”
說話間,兩人到達了目的樓層。
按照房卡,陳澤言幫她打開了房間,將電卡插上,房間內頓時燈火通明。
“你先坐一會兒,我給舟舟打電話,讓她過來陪你。”
說著,陳澤言便拿出手機,給舟舟打了過去。
不一會兒,電話就被接通。
“喂?”
“喂,舟舟,在干嘛呢?”
“我在準備明天上課要用到的資料呀,老師催了好幾遍了,時間比較緊,今天晚上可能沒有空跟你聊天了哦。”
“額……”
陳澤言一臉無奈。
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
“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確實有點事。”
陳澤言把虞小雪的事情給陸小舟講了一遍。
聽說了虞小雪的所有事情之后,陸小舟頓時對小雪的遭遇心生同情。
只是,她卻一臉為難的道:“我倒是可以過去,只是,現在女生宿舍已經關門了呀……”
陳澤言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
女生宿舍好像是要比男生宿舍提前半小時關門的。
這是因為,曾經學校里發生了一起男生靠著晚上燈光不明亮,偷偷混進了女生宿舍。
偷走了一些私人物品之后,又偷偷摸摸的跑了出來。
所以,自那之后,學校便安排女生宿舍提前半小時關門。
要是這時候有男生偷偷溜了進去,就會被鎖在里面沒辦法出來。
到時候晚上男生宿舍一查寢,一瞬間就鎖定犯罪對象。
“額,我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
陳澤言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自己腦仁兒疼。
電話里,陸小舟忽然說道:“小言言,你一定要幫幫小雪,其實我之前一直都覺得小雪有點奇奇怪怪的。”
“每次到了晚上,小雪就總是會偷偷躲在被子里,一個人哭。”
“我聽到了很多次,但是我又不敢去問,怕問到一些她不愿意想起來的事情。”
“現在想想,可能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舒舒服服的睡過一次覺了。”
陳澤言嘆了口氣,無奈的回道:“我們可是孤男寡女,你就一點都不擔心的?”
誰知,陸小舟聞言,忽然鼓起臉頰,氣嘟嘟的道:“哼,你才不敢呢,要是你敢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聽到這毫無底氣,甚至還有點可愛的威脅。
陳澤言哭笑不得的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別忙太晚,早點睡覺。”
“嗯嗯!”
掛斷電話,陳澤言回過頭,就發現虞小雪正直勾勾的看著他。
陳澤言一副沒好氣的道:“看什么,她來不了,今晚你就一個人呆著吧。”
見虞小雪完全不為所動,依舊只是盯著他。
陳澤言完全沒脾氣了。
走到沙發旁邊,一屁股躺下,隨意的道:“今晚我就睡這兒了,明天起來,就跟我直接回學校吧,我幫你跟校長申請撤回退學的處分。”
“不過即便到時候退學處分能撤銷,你做的事情也嚴重違反了校規,到時候估計再怎么也得留下個記大過的處分,做好心理準備。”
虞小雪收回了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晚,酒店的燈火依舊通明。
虞小雪側躺在床上,目光注視著沙發上那個人的后背。
明明和普通人的后背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但是僅僅只是看著,就能夠讓她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心安。
這種感覺,她以前從來未有過。
她就這么默默的看著他的后背,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仿佛一切的恐懼,在這一刻統統消失不見。
慢慢的,她的眼睛越來越重,直到她的意識完全陷入睡眠。
“虞小雪……虞小雪。”
不知過了多久。
她忽然聽見,自己耳邊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猛地睜開雙眼,從床上坐起。
卻發現一旁的陳澤言,正坐在沙發上,一臉無語的看著她。
她微微一怔,臉頰的溫度迅速上升了幾度。
陳澤言拿出手機聚在她面前,一臉無可奈何的道:“虞小雪,拜托你自己看看時間,都快下午一點了,你要再不起來,學校教務處的人都要下班了。”
虞小雪慌慌張張的道:“對…對不起。”
“知道對不起就趕緊收拾一下,咱們馬上回學校了。”陳澤言收起手機,起身伸了個懶腰。
睡了一整晚的沙發,讓他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得勁。
他的余光瞥向正在慌忙收拾的虞小雪。
不是說,她患有幽閉癥嗎?
雖然說昨天晚上他跟她在同一個房間,但是幽閉癥患者能睡的那么香?
而且,明明昨天的她,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怎么今天,就好像跟變了個人似的。
二十分鐘后,虞小雪終于收拾好了。
兩人走出酒店,打了輛車,直奔學校。
路上,虞小雪低著頭,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問道:“舟…舟舟呢?”
陳澤言閉著眼睛,隨意的回道:“今天一早就來過了,看你在睡覺,沒忍心打擾你。”
虞小雪眨了眨眼睛,忽然道:“謝謝你。”
“嗯,你確實應該謝謝我。”
廢話,昨天晚上睡了一整晚的沙發。
他跟舟舟睡一個房間,都沒這么委屈過的!
收你一句謝謝,完全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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