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黑暗中走出來一個人。
楊組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對方是誰。
林默。
只要是專家組的成員，不管是在全國什么地方的專家，都聽說過這個名字，楊組長自然也不例外。
他是從潛龍總局專家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對林默那更是了解。
平時學的教材里，包括同學們討論的內容，很多都和這個林默有關系，墻上的照片名人錄，每天都能看到。
可以說，在潛龍專家學院里，林默就是一個傳奇。
傳奇高高在上時，下面的人只能仰望；但有朝一日傳奇一旦隕落，就會讓下面的人認為，傳奇也不過如此，甚至覺得，他們也可以踩著傳奇，登上高位。
楊組長之前就是這種心理。
但是那種膨脹的自信，在遇到真正的強者時，就會像被戳破的泡沫，瞬間破滅。
楊組長是聰明人，是高材生，腦子轉的很快，反應也很快。
他只用了很短時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現實世界里的四個行動小隊，是被林默給伏擊了，雖然不知道林默用的是什么方法，但對方成功了。
而自己主張用催眠彈進行噩夢世界的攻擊，現在看也是一個昏招，踢到鐵板上的那種。
那三個專家小組此刻一個個杵在那邊不動，不用問，肯定是中招兒了。
可能是人家招數太高明，以至于自己一點都看不出來。
這才是最可怕的。
和人下棋對弈，結果你剛泡好茶準備大戰一場的時候，發現自己車馬炮小卒子都沒了，相也沒了，就特么剩下老將和倆士。
而且這倆士上來就給人跪地上，等于也廢了。
就特么一個老將，怎么和人廝殺？
這一局廢了啊。
楊組長現在遇到的情況就是這樣。
如果是下棋，眼下除了認輸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楊組長心說這可不是下棋，他絞盡腦汁想了想，有結果了。
他上前一步，也跪在了地上。
“林專家，之前都是一些誤會，你聽我解釋！”
楊組長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用他的話說，這特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才是成大事兒的料。
“行，解釋吧。”
林默也樂了。
之前聽對方說話，感覺很厲害啊，沒想到這么慫。
也對。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杰，對方算是個聰明人，不然也爬不到這么高的職位。畢竟自己這邊已經輕松制住了那三個小組的專家，外帶他們控制的夢魘。
等于剛上場就繳了對方的槍，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楊組長這會兒開始絞盡腦汁想著怎么解釋一下。
他知道如果說我們是奉命而來抓人的，那肯定不行，快速思考一下，順帶偷偷瞅了林默一眼。
只是一眼，他就心神狂震。
這一刻，他決定鋌而走險，不然，今天這條命十有八九得交待在這兒。
“林專家，其實，你一直是我的偶像。”
楊組長開始講述他在潛龍專家學院求學的一段經歷。
說是他求學路上遇到了很多艱難險阻，都是因為有林默這個偶像的存在，激勵著他，才能讓他一路走到今天。
“我根本不相信如今總局對您的指控，一個字兒的都不信，林專家怎么可能殺害趙局和江副局，這不可能，我根本不信。但是，這件事有人推動，已經成了氣候，我孤掌難鳴，孤木難支，也沒什么辦法，只能隨波逐流，每每想到這個，我都悔恨啊。”
楊組長揪著心口位置的衣裳，用力的拽著，扭著，仿佛真的很痛苦，很難受。
林默看的尷尬癥都犯了。
見對方還要繼續，林默擺手說行了行了，差不多點就可以了。
“你說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林默問了一句。
“誰？推波助瀾？”楊組長一愣，他剛才是胡扯，剛說的話后腳就給忘差不多了，這會兒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對，對，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這是明擺著的，林專家，您想啊，我聽說總局那邊可是有不少人支持你的，說是這里面必然有問題，按理說也應該好好查查，但是總局呢，直接就把事情定性了，這里面明顯有問題。”
還別說，楊組長的確是有一點本事的，這會兒急中生智，居然是說出了一番頗為有理有據的推斷。
反正林默聽了，都覺得有道理。
的確，之前給自己定罪，就連謝教授他們都說，總局那邊的確是有點快。
當時覺得是要盡快把混亂穩定下來，此外，也是有確鑿的證據，畢竟當時行兇殺人的時候，是有不少人看到的，還有監控錄像。
這一點的確是最麻煩的。
按照常理，總局那邊盡快定性，也對。
但很多事情，并不能拿常理來判斷。
就說林默這個事兒，牽扯比較大，之前總局將林默捧得那么高，這前一天還是總局英雄，第二天就直接定性為通緝犯。
這彎道，轉的太快了。
要說這里面沒有牽扯利益和權力斗爭，鬼都不信。
所以楊組長這一番懷疑，有理有據。
看到林默點頭表示鼓勵，這下楊組長底氣更足了，知道他這次是走對了路，急忙繼續補充。
“我雖然職位不高，但認識的人也不少，這次總局上面，肯定有爭權奪利的成分在里面，聽說因為林專家您的事兒，很多過去和您關系比較好的人，也受到了牽連。”
這事兒林默還真不太清楚。
他讓楊組長仔細說說。
“這首當其沖的就是專家組，不光是總局的，各地的分局也都一樣，簡直是進行了一次大清洗，擼下去很多人，有一些人，更是吃了官司，當然，有人下就有人上，包括總局和下面的分局，換了很多新人上來。”
林默瞇著眼，他明白了，顯然這是有人在借著事情排除異己，或者，是在扶持自己派系的人上位。
這幫混蛋。
當初老趙在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官僚派系。老趙說，別的地方他管不著，但是在安全局這個地方，他絕對不允許別人亂搞。
在這種部門亂搞，是要出事的。
結果老趙剛沒，就有人迫不及待跳出來搞事情。
林默很清楚，對方就是在借助自己的這個罪行，進行人員重新調配，那些被拉下來的人，有可能壓根兒不認識自己。
但只要往對方頭上安插一個‘林系’的帽子，就可以順理成章將人打下去。
所以，自己如果證明當時干掉老趙和江副局的是另有其人，那這幫人的算盤就打不下去了。
好家伙，這楊組長幾句話居然是把事情給理順了，腦袋也是瞬間清明了不少。
林默示意對方繼續說。
主要是關于哪些人受到了他的牽連。
“從上到下都有，據說就算是一些小的分局也受到了牽連。”
“舉個例子，呃，科學院的情況你知道嗎？”
“科學院？這個不太清楚，我在那邊沒熟人，不過我想肯定也一樣，這次是暗潮涌動，科學院這么重要的地方，肯定也沒法子置身事外。”
“嗯。”林默點頭，心說他之前聯系不上謝教授和陳院士，估摸問題就出在這地方了，一想到有人借著自己大做文章，居然搞這種排除異己的派系爭斗，林默心中的不爽直線上升。
“聽說，只要是和林專家你沾邊的項目和工作組都被暫停工作，有的是進行重新審核評估，說白了，就是讓他們站隊；有的直接就取消了。”楊組長知道的也就這么多。
在青鳥省這里，他或許算是個人物，但放到更大的舞臺，那他就是一個小蝦米，知道的消息也就這么多，這里面有不少還都是他猜的。
“你先起來吧，地上涼。”林默擺擺手，楊組長這才如蒙大赦般從地上爬起來。
楊組長在別人眼里是小蝦米，在林默眼里也一樣。
但有的時候，這種小蝦米實際上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
林默思索了一下。
就問楊組長，現在總局對自己的態度是怎么樣的，是要捉拿歸案要活口，還是殺人滅口要尸體。
當然，殺人分兩種，一種是現實世界里殺死，一種是噩夢世界里也殺死。
“上面下達的命令是……”楊組長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次林默又不吭聲了。
他在思考下一步應該怎么做。
目前情況已經比較明朗了。
現在總局發生的權力爭斗，起因就是因為淳風那個老硬幣占據自己的身體，殺死了老趙和江副局。
那是總局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都被干掉了。
總局肯定得亂套，下面那些有野心的人，甚至是外部有野心的人，一定會借機搞事情。
畢竟最近這幾年，總局的權利巨大，沒有哪個地方能和這里相提并論。
這就像是一塊香噴噴的烤肉，現在誰都想上來咬幾口。
這種情況下，自己這個‘罪犯’，自然最好是死掉，這樣不會對目前的局勢產生任何影響。
“現在總局的老大是誰？”林默問，他既然這么問，顯然是已經有了主意和計劃，這個計劃非常的簡單。
那就是直搗黃龍。
找現任的老大交涉和談判。
林默覺得自己現在有這個資格和能力。
殘酷的經歷讓他學會了一些處事方法，有的時候，還是應該化繁為簡，用最原始的方法來解決。
不管是解決事情，還是解決人，這兩樣總得占一頭。
楊組長自然有啥說啥。
“聽說，你們有兩架直升機？”林默問。
楊組長點了點頭，心里冒出一股不祥。
“借我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