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烙印的豬頭夢魘,最多的也就是有三個黑色圓環烙印,數量還不多,像是屠夫這種有五個黑色圓環烙印的,目前就只有一個。
所以負責烙印記的豬頭夢魘也是表情中帶著一絲敬畏。
但它顯然在船上有特殊的身份,所以不像是其他豬頭夢魘那么懼怕屠夫。
可就在它看清屠夫的長相之后,先是瞇著眼睛,似乎是在回憶什么,突然之間,它回憶起來了,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林默一直在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
就從目前來看,屠夫和這一艘暴食者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滋滋一聲。
屠夫粗壯的手臂上又多了一個黑色圓環烙印,那味道和燒烤差不多。
這么一下,屠夫擁有了六個黑色圓環烙印。
下一個,輪到林默了。
屠夫讓到一邊,林默和屠夫對視了一下眼神,看得出來,這個烙印是必須要挨的,只要是上船的人,都逃不掉。而且林默之前也問過殘耳,如果逃避烙印,下場必死無疑。
沒有例外。
對待屠夫很敬畏的那個豬頭夢魘,對林默就要隨意多了。
尤其是發現林默還保留著人的樣子,它更是露出一抹冷笑。
林默伸出左臂。
這個烙印,左右手都行,全看喜歡,就像是屠夫,對方的右臂已經烙滿了,下一次再烙,就得換條胳膊。
林默面無表情,倒是讓那個豬頭夢魘刮目相看,畢竟就算是之前很多豬頭夢魘挨這一下的時候,都是表情痛苦。
實際上,林默也疼。
好在他的鋼鐵詛咒和焚燒詛咒發揮了效用。
所以這種疼痛不至于讓林默叫出來。
這么一來,林默也有了一個黑色圓環烙印。
這烙印不光是完全的黑色,當中是有紋路的,遠看,更像是一種紋身,上面附帶著一股強大的詛咒力量。
倒是沒有別的感覺,但就是更加饑餓了。
暴食詛咒似乎在這個烙印增強了。
肚子餓的咕咕叫。
林默現在對詛咒很敏感,所以他立刻是背著其他人,火速掏出他的黃皮紙看了看。
讓人意外的是,黃皮紙上沒有新增加的詛咒。
也不是完全沒有變化,在暴食詛咒的文字上,此刻隱隱流動著一股火光。
林默眼睛一亮。
“莫非,這個圓環烙印是暴食詛咒的一部分?”
眼下只能是這么理解。
怪不得更餓了。
林默吞了口吐沫,努力壓制那一股饑餓感。
后面,殘耳也完成了上船烙印,四個黑色烙印下,殘耳看上去很兇悍,其他豬頭夢魘也不敢招惹這個‘資深大佬’。
但在林默眼里,殘耳就是一個小弟。
“繼續說說屠夫,你既然記得他,那他以前是什么樣的一個人?”林默無法從屠夫口中知曉,那就只能讓殘耳說。
結果殘耳搖頭:“具體的,我忘了,可能這一部分記憶遺失在船上了,我只是記得那個人非常可怕,很危險……還有,他手里的刀,是好東西……如果我能得到的話,一定可以找回我所有的記憶。”
林默看了一眼屠夫背后的大號菜刀。
現在想想,林默的確是發現這一把刀有些不對勁。因為此刻屠夫帶著的刀,在造型和做工上,明顯比他留在二樓的那些屠刀要差得多。
一些地方銹跡斑斑不說,刀刃也有損壞的地方,雖然磨礪的很鋒利,但破損就是破損,問題就在這兒,明明有更好的刀,為什么偏偏要帶這一把?
林默想了想,解下腰間的虎骨鐮刀,就問殘耳說自己這一把刀和屠夫那一把比,哪個好。
殘耳看了一眼林默的鐮刀,搖了搖頭。
沒說話。
但表情和動作已經是說明了問題。
可林默就想聽一個更確切的答案,逼問之下,殘耳憋出一句:“差的太遠,而且,你,你不懂刀!”
這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一直以來,林默都以為自己的虎骨鐮刀是很厲害的一把刀,可殘耳說,比屠夫的那一把菜刀差遠了。
這還不算,還說自己不懂刀。
這話好像也沒說錯。
林默是不懂。
如果懂,他也不會覺得自己的刀比屠夫那一把強。
而殘耳又說了一句。
“他的刀殺死的東西,可以吃……”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自己這鐮刀殺死的東西不能吃?
突然之間,林默想起來剛才上船時的一幕,一個自不量力的豬頭夢魘主動攻擊屠夫,結果被屠夫一刀斬殺,其他豬頭夢魘立刻上來分食的場景。
當時林默認為是那些豬頭夢魘饑不擇食,才吞食同類,可現在看來,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
繼續問殘耳,結果對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家伙的記憶似乎被切碎了,殘缺不全,似乎是記得很多東西,但更多的它忘記了。
它只知道,船上有它想要的一切記憶。
為了奪回曾經失去的記憶,所以殘耳這是第四次登上暴食者號。
但之前三次,明顯都失敗了,而且每一次失敗,會丟掉更多的記憶。
感覺上,這就是一個不良的股票,頭一次買了,套住,補倉,又被套,繼續補,還被套。
似乎,這就是一個無盡的悲慘循環。
最后,直到成為一個沒有記憶,只知道滿足口腹之欲的‘怪物’。
以悲劇收尾。
而很快,林默就知道自己的推測并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往前走的時候,他就遇到了一個更加肥胖的豬頭怪物。
這個怪物手臂上的黑色烙印足足有七個。
比屠夫還多。
而且看上去,更像是一頭巨大的肥豬,作為人的特征幾乎沒有了。
因為太過肥胖,所以連走路都困難,只能是癱倒在地上喘著粗氣。
最讓林默印象深刻的是這個怪物的眼神。
空洞,沒有任何情緒在里面,只有貪欲,似乎是還想吃東西。
看得出來,除了食欲,對方可能已經沒有其他任何思維能力,只是一個即將死去的軀殼。
但有趣的是,面對這么一大塊‘肥肉’,周圍很多豬頭夢魘根本沒有過去分食的意思,和之前林默看到的貪婪場面完全不同。
林默突然意識到什么。
殘耳說,只有屠夫的刀殺死的東西,才能吃……
難道說殘耳說的刀和刀之間的差距,是指這個?
思索之間,林默發現屠夫已經走了過去。
看到屠夫走過去,周圍的豬頭怪物全停了下來,一個個眼神灼熱的盯著屠夫手里的菜刀。
有的豬頭怪物,嘴里的口水已經止不住的往下流。
“殺了它,吃肉!”
一個豬頭怪物嘴里說道。
很快,這句話就像是會傳染一樣,周圍的豬頭怪物也低吼起來。
“殺了它!”
“吃肉!”
“殺了它,吃肉……”
從一開始的三三兩兩,最后,數十個豬頭怪物一起嘶吼,那場面林默以前沒見過,主要是林默自己,越發的感覺到饑餓。
甚至他也很希望屠夫殺了那個肥大的豬頭夢魘,這樣,或許,自己也可以搶到一塊肉吃下去。
想到血肉,林默以前會覺得比較惡心。
但是這一刻,他嘴里也流出了口水。
饑餓,正在腐蝕他的理智。
就在這個時候,屠夫已經是一刀刺進地上那個豬頭夢魘的心口。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看得出來,屠夫是專業的,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那個豬頭夢魘四腿一蹬,就徹底解脫了。
屠夫后退幾步,周圍的豬頭怪物已經是安耐不住沖了上去。
被屠夫殺死的同類,在它們眼里,已經變成了食物。
變成了美食。
似乎‘同類’和‘食物’之間的轉變,僅僅靠著一把刀就完成了。
很神奇。
這應該是暴食者號上眾多秘密中的一個,進食者同時也是食物。
林默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他沒有沖上去分食死掉的豬頭怪物,哪怕他已經被饑餓折磨的快要瘋掉。
要知道殘耳也沖了上去。
這一刻的殘耳,兇猛異常。
屠夫擦干凈菜刀,看了林默一眼,有些意外,還有一些欣賞。
這時候傳來一聲刺耳的汽笛聲。
船身動了。
應該是暴食者號起航了。
這一艘神秘的巨大鐵船離岸,慢慢駛向未知的黑暗,很快就消失在無盡的海洋當中。
屠夫這個時候拍了拍林默,示意林默跟著他走。
而且,不能驚動其他豬頭怪物。
包括殘耳。
林默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這里所有的豬頭怪物都在吃肉,耳邊只有撕咬和咀嚼的聲音,沒有一個怪物注意到林默和屠夫離開。
穿過前面一個通道,已經聽不到那些豬頭怪物進食的聲音了。
屠夫帶著林默走到前面的岔口,卻是在旁邊墻壁上一扯。
一陣金屬機關活動的聲響傳來。
墻壁那邊,居然是伸出了一個梯子。
筆直向上。
屠夫先爬,林默在后,一路爬到了上一層。
這里,可以聽到轟隆隆機輪的聲響。
屠夫將地板上的蓋子蓋好,重新將梯子收回去。
看得出來,屠夫對暴食者號非常熟悉。
可能就連下面的豬頭怪物都不知道有這個梯子。
這個時候,屠夫看著林默,許久不語。
“屠夫大哥,有事就說啊,你這么看我,我很慌的。”林默依舊是社交強勢人群,當然他撒謊了。
他不慌。
非但不慌,而且他還握住了板磚。
如果屠夫要對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林默會一板磚砸過去。
毫不猶豫的那種。
雖然叫一聲大哥,但大哥如果行為不檢點,林默也會翻臉。
“我從你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慌亂,而且,你已經準備好動手了。”屠夫低沉的聲音這一次蹦出了不少字。
和以前對方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相比,這一次算是破了記錄。
林默看得出來,屠夫這是有話要和自己說。
“屠夫大哥你誤會了,咱們做鄰居這么久,我的為人你是了解的。”林默抽出磚頭,摸了摸:“你是了解我的,我這人平日里最愛的就是這塊磚頭,別說吃飯睡覺,就是上廁所我都帶著,沒事干的時候,我就會拿出來盤一盤,你可千萬別因為這個就誤會我。”
屠夫眼皮跳了跳。
估摸是在努力忍著不要一刀把林默劈死的沖動。
“我問你,你的暴食詛咒是哪兒來的?”屠夫終于開始詢問了。
顯然,屠夫是一個極為有耐心的人,他早就發現林默有暴食詛咒,而且他也很在意,很好奇,但卻一直到現在才問。
“以前受了傷,一個朋友為了救我,就把她的血給我喝了一點,這不就染上了。”林默也沒說謊。
當時他受到襲擊,聶紅的確是為了救他,這才把暴食詛咒傳給林默。
“血?”
屠夫眼睛一亮。
“能擁有暴食詛咒源的人極少,以血為媒介的就更少了,你那個朋友,叫什么?”屠夫又問。
“大漂亮!”林默這次沒說實話。
畢竟聶紅這個名字知道的人不多,甚至說,除了林默還有玉凝之外,其他人實際上并不知道這個名字。
聶紅以前的代號有很多,所以多一個大漂亮也不打緊。
“女人?”屠夫瞇著眼睛。
林默點頭。
“我知道了。”屠夫點頭。
這次換林默懵逼了。
喂喂,大漂亮這個名字是我胡謅的啊,而且只是知道是女人,你就猜出來了?
是不是猜錯了?
還是說屠夫和聶紅本來就認識?
“每一個來暴食者號的人,都是為了滿足他們的欲望,林,你的欲望是什么?”屠夫頭一次稱呼林默。
林默挺感動。
“我就是來找個人,順便看看這船上有什么。”
屠夫沒有繼續問。
而是換了個話題。
思路跳躍的段位比林默還高。
“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林默心道來了來了,屠夫為什么要帶自己一起來暴食者號的真正目的,終于要來了。
“幫我,搶一把刀!”
林默愣了愣。
他還以為是類似于‘劫船’的要求,最次也是宰一個仇家什么的,沒想到只是為了搶一把刀。
但林默很快就反應過來。
屠夫口中的‘刀’肯定非同小可。
因為‘刀’這種東西,似乎在暴食者號上屬于比較特殊的一種道具。
在那些豬頭怪物的眼里,自己這一米多長的大鐮刀居然不算刀,屠夫手里那個又破又爛的菜刀居然是刀。
這簡直沒處講理。
但不得不說,事實還真就是這樣。林默在經過仔細觀察之后發現,自己的刀和人家的刀的確不一樣。
人家的刀就和開了光一樣。
只有這種刀殺了的東西,豬頭怪物才吃。
怪不得那些怪物如此恭敬和懼怕屠夫,因為屠夫可以為它們制造肉食,同時,也可以將它們宰殺。
當然林默明白,這些東西很可能只是這一艘船中很小的一部分真相,包括‘刀’本身,其作用也并不只是‘制造’可以進食的肉類。
肯定還有別的用途。
不然屠夫為什么要自己來幫忙奪刀。
剛才屠夫用的詞是‘搶’。
那就是說,他看上的刀,現在在別人手里。
“屠夫大哥,搶刀沒問題,就是劫船我都敢干,你放心,既然咱們一起來了,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刀,那不就是我的刀么,一定搶回來。”
林默一本正經的說道。
屠夫愣了愣。
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主要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對了,還有別的注意事項么,我對這里一無所知啊,關于這一艘船,你還知道啥,都說說。”林默開始套話,屠夫肯定知道很多事情。
就例如,這船里的情況,有沒有主,對他們有沒有威脅,接下來會往哪兒開。
還有,豬頭怪物是怎么產生的?
林默發現,暴食者號里大部分都是豬頭怪物。
這明顯不正常。
按照夢魘產生的規則,沒有誰會懼怕同樣的豬頭怪物,也就是說,這些豬頭夢魘是在之后產生的。
這些都得搞清楚。
本以為屠夫可以解答,結果對方來了一句:“我忘了!”
語氣真誠,不像是撒謊。
林默想起來了。
殘耳說過,每下一次船,就會失去一段記憶,一個圓環烙印代表失去了一段記憶,那么屠夫現在有六個烙印。
豈不是說,對方丟過六次記憶。
看上去,屠夫說的應該是真的,對方能記下來的東西估摸已經是屈指可數,的確很難回答這些問題。
“對了,我只記得千萬別在船上吃肉,吃了,你就會變成剛才那些怪物。”屠夫想起來一些東西,開口告誡。
林默眼睛一瞇。
在船上吃了肉,就會變成那些怪物?
是指豬頭怪物?
那要是這么說,林默就明白了,為什么這船上會有這么多豬頭怪物。
因為它們原本并不是這個樣子,而是因為沾染了暴食詛咒,又吃了船上的肉,所以才會變成那個樣子。
林默這個時候想起一句話。
“你以為你是獵人,實際上,你同時也是獵物!”
這句話林默忘了是誰說的了,但他現在可以改編一下,剛好可以適合現在的場景。
“你以為你是食客,實際上,你同時也是食物!”
完美契合!
林默看屠夫又不說話了,就主動問:“除了不能吃肉,船上還有別的禁忌么?”
“有!”
屠夫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什么,臉色一下變的很難看。
“對了,如果遇到船長,千萬,千萬,不要去看他的臉,更不要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