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辰從未穿過如此高雅別致的服裝,
  雖是成衣,
  其貼身度卻在90%以上,完全不會影響行動,貼于皮膚的面料也是相當舒適。
  只不過,
  老板娘那隱于薄紗下的面龐卻透著不滿,
  “可惜你還不是組織的一員,而且時間也不夠。
  否則,至少能為你半定制一件更為貼身且有用的服裝……這身臨時性的‘便裝’就先暫時穿著,希望不會影響組織對你的評價。”
  “我已經很滿意了。”
  “待到你通過組織的考核,將得到一次免費的全定制機會,
  屆時你可選擇組織麾下的任意一間裁縫店量體裁衣,將真正感受著裝的重要性。
  記住,
  一件完美的服裝能‘刺激’你的精神,能打造出屬于你的風格。
  用珍貴、古老的面料包裹你的身體,決定將怎樣的你展現給全世界,也將決定你能否在當前世界間存活下來。
  一定要在著裝層面投入大量的精力去完善,去追求極致。”
  “知道了。”
  易辰由衣兜間掏出一塊附贈的機械手表,
  這才發現時間已臨近午時,距馬車出發的時間只剩半個鐘頭。
  匆匆與老板娘道別后,迅速趕往鎮口。
  雖然有些趕時間,
  但在路過一家屠宰店時,易辰還是騰出一些時間,買走所有的豬眼與牛眼,共計十三顆。
  不需要任何加工,
  將這些所謂的‘葡萄’遞給黑色肉球時,
  它直接整顆包入口中,于腔間爆汁,再細細咀嚼。
  全身上下的黑色絨毛都在進食過程中輕輕浮動,很是享受。
  接連吃下五顆才終于滿足。
  剩余的‘葡萄’也被它整顆吞進體內,儲存且保鮮……當需要的時候才拿出來食用。
  易辰好奇地問著:
  “你只吃這東西嗎?”
  “葡萄是我的主食,蘊含在汁水間的營養物質是我身體不可缺少的。
  其它食物當然也能吃,只是沒這么重要而已。”
  “你似乎沒有名字。”
  “對啊,我是由6號墓地間的殘缺尸塊拼湊、發酵而組裝的,那些尸體也全都無名,我就更不存在名字這種東西了。”
  “既然這樣,不如叫你小葡萄?”
  “好呀。”
  肉球再次舞動如波浪般的雙臂,似乎對于自己的新名字相當滿意。
  趕著最后的五分鐘,終于抵達鎮口。
  兩只健壯的棕色馬匹拖拽著偌大的木質車廂,粗測起碼能容納八人。
  值得注意的是,
  馬匹均戴著特質的呼吸面罩,身上也貼著多層布料,僅將馬蹄露出在外。
  因臨近出發時間,
  車廂內已擠滿戴著面具、包裹嚴實的鎮民,
  他們都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準備離開伊斯頓小鎮。
  易辰快步來到滿頭白發的車夫跟前,悄悄出示墓園名片。
  誰知,
  看上去年邁老衰的車夫,迅速投來如鷹般的眼眸,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青年。
  含著老煙的嘴巴緩慢張開,白煙與聲音一同冒出,
  “你坐在最后面,路途很長……”
  “知道了。”
  踏進車廂時,
  或許因為高雅著裝,
  或許是立在肩膀上的小葡萄。
  擠滿車廂的鎮民盡可能為他出一條道,甚至有些人還產生出畏懼情緒,身形微微顫抖,
  他們盡可能相互貼緊,為易辰騰出一個空位,
  馬車開動,
  木質滾輪的外層雖然包裹著厚實的橡膠圈,依舊能感受到或強或弱的顛簸感。
  由于昨晚睡眠過短,
  無聊的乘車旅程快速催生著倦意,易辰將腦枕于車廂的木楞,在顛簸與晃動的簇擁下進入夢境。
  不知過去多久,
  一陣車廂間的不安躁動讓易辰清醒過來,習慣性地看了看手表。
  “已經睡過五個小時了嗎?”
  車廂內的乘客少去一部分,想來是在中途下車了。
  原本擁擠的空間變得能伸直手腳,稍作活動。
  只是,
  這些乘客卻顯得焦躁不安,甚至能從眼瞳間直觀看到對死亡的恐懼。
  他們由各自的行李間拿出更多布料來包裹身體,甚至像木乃伊一樣將全身纏繞起來。
  就在易辰心生疑惑時,
  車夫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即將進入灰域范圍,所有人盡量減少呼吸與多余的身體活動,清空思維……如果出現任何的癥狀表征,無論輕重,將被視作‘病化’處理。”
  話畢,
  在外的車夫撒開一張黑色厚布,封蓋車廂。
  黑暗降臨,
  僅有易辰腰間的煤油燈能驅散車廂間的黑暗。
  又是一個沒聽過的名詞,
  分析車夫的話語,應該是一片遭受病化感染的特殊地區,
  這時,
  小葡萄傳話過來:
  有我在,外加你本身接納了品質不低的病源精華,
  像這種較為常見的普通灰域,對你沒有多少威脅。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車廂內的其他人,一旦發現他們的異常,下手速度要盡可能快。
  知道了。
  易辰其實很想看看所謂的灰域是什么樣的,
  可惜馬車封閉,只好將注意力放在車廂內。
  穿行灰域的過程中,
  除開顛簸聲,車廂內一片寂靜,
  乘客們像木頭人一樣坐著,有些甚至還做出祈禱或是跪拜的姿勢。
  一小時,
  兩小時,
  始終沒有車夫的聲音傳來,大家也不知道是否穿過了灰域。
  就在這時,
  一名身體裹著深紅布料的老嫗出現輕微的身體抽搐。
  由于長期處于顛簸狀態,這樣的異常并沒有被其他乘客注意到,
  然而,
  易辰已將右手移至腰間的斧柄。
  沒過幾秒,
  老嫗身體前傾,做出一個嘔吐的動作,
  嘶嘶……黑煙升騰。
  戴在老嫗臉上的面具與布料,竟被她自身的嘔吐物完全腐蝕。
  暴露出一張嘴角撕裂、嘴皮不復存在的猩紅大嘴,
  甚至于舌頭都變成軟管狀,不斷流出腐蝕性的黑色液體,
  易辰幾乎在第一時間揮出銀斧,
  就在斧刃即將切入對方的脖頸時,
  忽然間,
  一顆米粒大小的微型子彈從馬車前端射來,
  精準命中老嫗的后頸,擊碎隱藏于喉管間的「病原膿腫」……
  在幾乎沒有流血的情況下,
  老嫗癱倒于地板,不再動彈。
  這時,車廂前端傳來車夫極為嚴厲的呵斥聲:
  “你想切開她的脖頸,讓動脈間的體液載著病原體殘余一同噴出,感染這里的所有人嗎?”
  “不好意思。”
  在易辰做出道歉后,車夫的聲音又變回原樣。
  “不過……你的殺敵手段也僅有斧頭。
  單論反應的話,還算不錯。
  幫我做一件事,
  看到座位下面的麻布袋了嗎?將這具尸體打包好,塞進地板的隔間。”
  “知道了。”
  或許是繼承了守墓人的身份。
  易辰在尸體的打包方面十分在行,快速將打包的尸體塞進地板暗格。
  只聽……噗通一聲!
  尸體通過車廂底部的滑槽,被扔了出去,任其在灰域間風干瓦解或者淪為食物。
  又是一小時過去,
馬車終于穿過所謂的灰域  存活下來的乘客們開始歡聲笑語地討論起未來的新生活,
  他們相繼在不同的地點下車,
  易辰也作為最后的乘客,在終點站下車。
  “到站了……準備迎接組織的考核吧,希望你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