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的說法快要把其他三個人繞進去了,不過他們還是逐漸回味出許樂的意思。
所謂的悲慘,所謂的理想,那些惺惺相惜的情緒……
“都是假的?”艾黎問道。
“都是真的。”許樂輕輕反駁。
過了一會,許樂才緩緩說道:
“一切都是真的,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真實存在,并且足夠努力,沒有一絲絲的欺騙。
也正因為一切都是真的,所以才騙過了所有人。
他做的事情都是真的,但目的,卻是不一樣的。
有人說好的謊言是九真一假,但他的謊言,卻是十真無假,只是最終的目的被隱藏了而已。
熊澤莫的目的是獲得新生,他從頭到尾都是自私的。
無論能不能殺死我,擊敗我,墨塵這個身份的存在都要死,他已經尋找到了新的目標,他想要以一個青春活力的新狀態,活下去……”
雖然在場的都是超凡者,但聽到許樂對熊澤莫的推斷時,他們還是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惡寒。
“你覺得他現在是在光照會教堂?”
“不知道,先走吧,我是先跑路的,就算沒有熊澤莫快,時間上也應該差不多才對。”
“好。”
C區,許樂和蛤蟆撞碎密室后,留下的那堆廢墟里。
守夜人人正在快速清理著這里的腐爛生物,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么玩意,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怪異的身上沒有古音多氣息,這是很奇怪的一點。
“煉金術士到了嗎?”
“來了,張隊長。”朵蕾的聲音在遠處出現。
她一邊快步走著,一邊換上白色的工作服,看起來火急火燎的樣子。
而朵蕾的身后,還跟著一個戴著帽子的女性助手。
助手壓低了自己的帽檐,讓人看不清她的樣子,不過她走路的時候會發出當啷當啷的響聲。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密室道口,正在指揮的守夜人隊長趕緊走了過來。
“朵蕾術士,趕緊過來檢查一下吧。”
“好。”
朵蕾也不廢話,跟著守夜人來到了一具腐爛的尸體前,看到這具尸體的第一眼,朵蕾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張隊長去忙吧,我這里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好,那就麻煩朵蕾術士了。”
作為新聘的煉金術士,朵蕾在守夜人隊伍中混的挺不錯,至少連守夜人隊長都對她客客氣氣的。
在張隊長離開后,朵蕾立刻蹲下身子,戴上手套,開始檢查起尸體的性狀來。
“原本的宿體是人類,這點從他的肢體形態,內臟狀況都可以判斷出來。
按照骨骼的強度來看,原本他應該是一個普通人才對,很容易就碎裂掉了,不過樹枝卻取代了原本的骨頭。
這些樹枝更強硬,堅韌,感覺就像是被批量生產出來的武器。
真是可怕的技術……”
朵蕾看著眼前人的尸體,忍不住感慨。
做出評價之后,她又看向了身后的助手,突然問道:
“前輩,對于燈塔當下的情況,你就沒有什么想要說的嗎?”
“你想讓我說點什么?”赤霄緩緩抬起頭。
“這種明顯的人體實驗,就算是在紅月圣殿也是屬于禁忌的存在,但燈塔卻在下城區里堂而皇之的進行著,你不感覺有問題嗎?”
赤霄壓了壓自己的帽子,一臉平靜:
“梟只是打手,這種復雜的事情對于我來說太陌生了,我也不怎么感興趣。”
“他們身體里流轉的能量全部都是紅月之靈,他們的做法和圣殿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這是錯誤的道路。”
看著義憤填膺的朵蕾,赤霄眨眨眼:
“然后呢?”
“然后……這樣的行為是不人道的啊?還要什么然后?都是信奉紅月的信徒,光照會和圣殿難道已經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嗎?”
“啊,但這些事情和我們沒什么關系吧?沒人給我們派發任務,也沒有錢。”赤霄還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朵蕾盯著赤霄看了一會:
“難道前輩的眼里,就只有任務和錢嗎?難道就沒有什么其他的東西和追求?我們追尋光明的理想呢?”
赤霄拿下帽子,給自己扇了扇風,好像這里有點熱。
“沒有了啊,我30歲就想退休了,多掙點錢,退休后的日子就可以好一些。
還有,我今年22,不用總喊我前輩的。”
不知道是赤霄的這種咸魚理念,還是那句我今年22深深刺痛了朵蕾,朵蕾橫眉豎眼一會之后,終于嘆了口氣。
“赤霄,你為什么一直都是這種漫不經心的狀態,難道就沒有什么事情會讓你激動的嗎?”
“有啊,激動的事情還挺多的。”
“什么?”朵蕾立刻追問道。
“比如贏錢的時候,我就會很激動。”
“你還會賭錢?”
“不行嗎?”赤霄理所當然的說道。
朵蕾拿她沒什么辦法,她又將自己的目光移向地上的尸體,沉聲道:
“如今燈塔這邊的發展已經徹底超出了圣殿的安排和引導,之前的眼線已經死光了,所以我這次來燈塔的目的之一,就是調查清楚高塔之上正在做些什么,光照會在做些什么。”
朵蕾說著,看了一眼赤霄,卻發現赤霄在盯著密道口那里發呆。
“赤霄,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這門上的封印是用雷電和古神水式結合打破的,挺優秀的符合術式,有創意,威力也很夠,我覺得這種復合式的術式可以重點開發一下。”
赤霄搓著自己的下巴,一副對復合術式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不過朵蕾就很不舒服了:
“赤霄,你剛才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在聽啊,我一直在聽的,我這個人特別有禮貌的,哦對了,你剛才說了啥?我這個人雖然有禮貌,但是記性不太好。”
朵蕾盯著赤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斥責對方?
怎么可能,人家獨眼之梟,就算是有著配合自己的任務,她也萬萬不可能去斥責赤霄的,那樣做跟找死差不多。
可赤霄現在就屬于一種完全不配合的狀態,這讓朵蕾很難辦。
如果沒有赤霄的實力,那很多事情是做不成的。
“赤霄,我需要你的力量,我想去看看。”
“去看看?看什么?”赤霄不知道算不算是明知故問。
朵蕾蹲下來,用手摸了摸尸體上的黃金樹肢體:
“莪想去高塔上看看,看看上面的情況,看看上面有什么,他們在做什么……”
赤霄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光照會的成立,不都是在圣殿的監督下嗎?既然是一伙的,那有什么好看的?”
朵蕾抬頭,和赤霄對視起來。
“赤霄,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紅月嗎?”
“紅月之靈護佑著我們,我為什么要懷疑過紅月?”
“如今的紅月和如今的紅月圣殿,難道不值得你去懷疑一下嗎?你都這種實力了,為什么還這么不上心?”
朵蕾的再次質問對赤霄依然沒產生什么效果,所以赤霄只是攤攤手:
“我感覺現在就挺好的,相信紅月就完事了。”
“算了,這些我就不問你了,去高塔的事情,你給我個準信。”
赤霄扭頭看向高塔,眼中閃過幾許莫名的神色: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的。”
“那就一言為定,時機到了,我們就去高塔。”
說完,朵蕾便朝著張隊長的方向走去,赤霄在她走了之后,才將自己的目光緩緩移向地上的腐爛尸體。
“試探?是她的試探,還是圣殿的試探?”
上城區,光照會教堂里。
汪漫正坐在一間單獨的祈禱室里,向光照會所信奉的光耀之主認真祈禱著。
其實光照會所信奉的主,根本就沒有一個確定的名字,甚至都不一定存在。
這一點別人不清楚,作為光鑄信徒的汪漫,現在卻非常了解。
光照會的本質,就是為了竊取光鑄的力量而存在的。
他們信奉所謂的光,其實就是光鑄本身,而光鑄屬于古音多,和光照會甚至是一種處于對立面的狀態。
隱藏在黃金樹下的東西,只有腐爛,沒有光明。
所以汪漫在禱告的時候,心里對這里所供奉光明充滿嘲笑。
不過嘴上她還是保持了自己尊重,畢竟她這段時間來光照會教堂,就是為了混高塔上層門票的。
“希望吾主的光輝,可以沐浴在我的身上,汪漫時時刻刻都準備好了為吾主奉獻一切,希望吾主可以聆聽我的禱言。”
“汪漫小姐的內心,好像隱藏著很多秘密呢。”主祭站在禱告室里,輕聲說道。
“每個人都有很多秘密的,主祭大人。”
“我聽牧師說,每天都可以看到你來這里禱告,看來汪漫小姐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無法解決了,可以在吾主的面前,說出你的困惑。”
汪漫看了一眼主祭,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臉,不過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家伙沒有人的氣息。
如果不是人類的話……
“不過是愛而不得罷了,私人事情。”汪漫笑了笑。
“是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困惑嗎?感情這種事情還真是夠復雜的,不過汪漫小姐這樣優秀的人,也會愛而不得?感覺對方很沒有眼光呢。”
說實話,一個教會的主祭在禱告室里說出這種話,汪漫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
雀躍。
她從對方的身上,語氣里,都感覺到了雀躍。
他在雀躍什么?
“不,愛而不得不是因為對方沒有眼光,只是因為……對方的愛人比我更加優秀罷了。”
“比汪漫小姐還要優秀?汪漫小姐的內心里也是認可的嗎?”
汪漫聽到這里,越發感覺眼前的主祭不對勁。
她突然想到了許樂說過的一句話,有點上頭的說道:
“承認別人優秀很難嗎?我已經開始自我反思了。”
主祭:……
“汪漫小姐可別這么說,雖然我始終認為,承認別人優秀確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像汪漫小姐這樣坦然的說出來,我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主祭大人想要表達什么?”
“汪漫小姐的內心如此純凈,充滿了光明的氣息,我覺得你不應該拘泥于這些情感心事中,你應該有一些更為偉大的愿景,和理想。”
汪漫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一手按住了自己包里的筆記本,一手微微握緊拳頭。
“主祭大人,理想和心事本就不是一回事,雖然我心中有著一些心事,但這些心事并不會干涉我的理想,理想是崇高的。
我永遠都不會停下對于理想的追求,畢竟……這是屬于偉大事業。”
主祭的眼神微微發亮,點了點頭。
“是啊,理想,是屬于偉大的事業,我也是一直這么認為的,并且一直為之奮斗。”
汪漫站起身,準備離開。
平日里的祭祀都不是眼前的家伙,這個主祭她沒見過,總是給她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所以今天她走的比平時早一些,甚至沒有過去和這位主祭主動交流一下。
“主祭大人,我今天的禱告已經結束了,就先回去了。”
“汪漫小姐今天走的好像比平日里早一些,為什么不多呆一會呢?”
主祭說著話的時候,輕輕從禱告室里走了下來。
他的腳步不慢,而汪漫也在退后,不過汪漫沒有轉身,到了此時,她可不敢把自己的目光從眼前這家伙的身上移開。
“主祭大人連我的禱告時間都要過問嗎?這應該是我的私人事情吧?”
“不,我只是希望汪漫小姐可以再等一會,尋找你的人還沒有過來,現在只是下午,還沒有到黃昏的時刻。
時間,地點,人物,都還對應不上,所以,請耐心點。”
汪漫這個時候已經不用感覺了,眼前的這家伙肯定是有問題的。
只是她也有些好奇和期待,尋找她的人……
“尋找我的人,是誰?”
“你是知道的啊,汪漫小姐,那是你愛而不得的人。”
“許樂?”
“是汪漫小姐想見的人吧?呵呵,所以你更要耐心一些才行,黃昏時分馬上就要到了,許樂也應該到了才對,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刻。”
主祭緩緩走下來,汪漫找準機會就向外跑去。
和她看起來孱弱的身體不太一樣,她跑起來還挺快的,絕對有超過1級武者的水平。
不過主祭只是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讓兩根黃金樹枝纏繞住她,然后用一片樹葉捂住了汪漫的嘴巴。
主祭緩緩走上前,捏住了汪漫的下巴,滿臉遺憾:
“我原本以為你是最完美的祭品,但后來我發現自己錯了,我找到了一個比你更優秀的祭品。
你只是攝取了光鑄的一點點力量,而他……
他強有力的身體,充滿著爆裂和智慧的氣息,他緊緊抓住了我的額頭,我甚至能夠感覺到雷電和古音多靈能在我的腦子里竄流,那種窒息的感覺……
他手指上燃起的紅色火焰,就像是這個世界最遠古的吶喊。
他有著武者和術士融為一體的氣息,那是讓人死亡的迷醉氣息,我太喜歡他了……嘶嘶嘶哈!”
主祭的表情十分陶醉,汪漫卻一陣惡寒。
這個家伙說的他,該不會是……
請:m.yetianl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