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了現在,許樂已經根據現有的信息。
猜到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種可以幫助武者突破的藥片,十有八九是出自煉金術士的手筆。
再加上今天被反制的占卜,許樂知道這件事情大概率是和谷佳諾,乃至她身后的團隊有關系。
區長熊澤莫么……
那已經不是自己可以碰瓷的存在了。
她現在還對自己遞出了橄欖枝,這才是真正讓許樂遲疑的地方。
查下去嗎?還是打不過就加入?
可如果真的加入了熊澤莫的陣營,那他再去調查這些事情還有什么意義?
加入了一個更大的勢力,然后把這個勢力的犯罪信息調查清楚,再給他舉報了?
這種行為聽起來就很蠢。
“算了,先回去再說吧。”
許樂回到守夜人分部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
心系白靜的王樹來到了證據科,詢問藥片的化驗結果。
可這里的化驗員卻一臉詫異的說道:
“就是普通的降壓藥啊,王樹隊長你從哪弄的?”
“顧北辰帶回來的。”
“普通東西,不要多想了。”
王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隨后返回了隊長室,正巧碰到了準備打卡下班的許樂,便將他拉到一邊。
“證據科說藥片只是普通的降壓藥,怎么說?”
“你信嗎?”許樂反問道。
“我不信,但是然后呢?”
“查啊,這不是沒有什么線索嗎?”
“那個吳莎娜怎么說?”
“有問題,但具體不清楚是什么問題,明天我會開始帶他們處理內勤任務,順便觀察一下她。”
“行,那證據方面還要再試試么?”
“走化驗我估計是行不通了。”
“又斷了么。”
“別那么急躁啊樹哥,隊長死了之后,你就沒有以前那么冷靜了。
你現在是守夜人6隊的新隊長,如果你自己都沒有辦法冷靜,那隊員們也只會六神無主。”
聽到許樂的提醒,王樹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是啊!隊長走了之后,這段時間他變得浮躁了很多,就連修煉都有些落下了。
隊長讓他多聽聽許樂的話,或許就是預料到這一點了吧。
“謝了,許樂。”
“客氣了,樹哥。”
在6隊,除了白靜之外,許樂和王樹之間的關系最好,自然是不愿意看到他這樣沉淪下去的。
在守夜人分部的門口簽到下班時。
喵!丁可叫了聲。
許樂聞聲望去,恰巧看到了正準備回去的吳莎娜,許樂直接走過去問道:
“準備下班了?”
“額?下班?嗯是啊,準備下班了。”
吳莎娜雖然比許樂大了一歲,但在工作這方面很明顯沒什么經驗,完全沒有許樂的那種油膩感。
這種青澀感屬于一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就是那種去到一個新公司,參加一個新飯局都會緊張的年輕人。
也就是說,吳莎娜雖然在之前藥片的事情上讓他產生了一次錯誤的占卜,陷入了煉金術式的反制中。
但她本人學生的身份應該是真的。
這就給了許樂很大的空間,術士的博弈沒有那么簡單。
先贏的都是紙,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沒吃飯吧?作為上司,來吧,我請你吃飯,順便給你盤盤有關于守夜人方面的一些規矩。”
面對許樂的主動邀請,吳莎娜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
因為她在學校里也總是拒絕男同學的邀請。
“我,我還是不去……”
“上司第一次請你吃飯就拒絕,以后在單位里很難立足的。
萬一下次任務的時候,我讓你去送死,那你菜鳥不是死定了?”
“前輩,不會吧?”
“你猜我會不會?我這個人小心眼的。”
吳莎娜一臉孤疑的看著許樂,不過她在看到許樂肩膀上的黑貓之后,略微有些驚奇。
“領隊居然養了一只黑貓嗎?”
“是啊,沒有人要的那種。”
喵!丁可有些不滿,不過吳莎娜卻上前摸了摸丁可。
“我也喜歡貓,可惜以前家里不讓養。”
“干嘛總是提這些傷感的事情,走吧,請你吃火鍋。”
吳莎娜一愣,她很喜歡吃火鍋,可父母死了之后,她已經很久一段時間沒有吃過火鍋了。
“好。”
“哎,先等等,我買點水果。”
許樂帶著的吳莎娜,來到了分部馬路對面的地攤前,這里蹲著個賣草莓的老阿姨。
“小伙子,買點草莓啊?”
“怎么賣啊,阿姨。”
“7毛5一斤。”
許樂聽到這個價格,嘴角一陣陣的抽搐,他們中午吃的飯才6分錢。
不過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和吳莎娜之間產生一些交流,看看有沒有機會獲得信息。
所以許樂還是忍痛買了2塊錢的草莓,因為他之前看到吳莎娜朝著這個方向看好幾眼了。
走在路上,許樂拿出草莓,也不洗,就直接吃了起來。
遞給吳莎娜的時候,吳莎娜遲疑了一下,但最后沒拒絕,也跟著吃了起來。
許樂看的出,她對自己的防備并沒有那么重。
那她之前的做法是有人引導?
自己在進行那次占卜之后,就中了谷佳諾的招。
她和谷佳諾之間是不是接觸過?
如果有的話,那自己應該怎么樣去反制?
這是許樂第一次碰到占卜被反制的情況,而且反制的對手又是一個3級煉金術士。
所以對許樂來說,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博弈。
也是一次非常好的實驗對象。
以空靈狀態結束思緒,時間其實只過去了幾秒,許樂笑著看向吳莎娜。
“我們真應該感謝這些在分部門口擺地攤賣水果的阿姨。”
“啊?為什么?”
“因為她們明明可以去搶劫,但卻沒有那么做,節省了大量人力資源,真是為我們守夜人著想啊。”
“哈哈哈。”
吳莎娜聽到許樂玩笑般的吐槽,終于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行了,別每天都繃著個臉,在這個黑暗時代,死人其實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還有一個月就黑潮了,好好鍛煉一下自己,下次黑潮的時候盡量讓自己活下來。”
“下次黑潮……還是會像上次那樣,很困難嗎?”
吳莎娜有些遲疑,因為在以前,黑潮都是被守衛和守夜人擋在城墻外面的。
她21年的記憶中,只有上次的黑潮出現了意外。
但她的想法其實和大多數人一樣。
那種程度的黑潮,只是一次意外,下次應該就不會那樣了。
看著吳莎娜那種期待的眼神,許樂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過作為一個可以斬妹證道的無情術士,他直接掐滅了吳莎娜美好的愿景。
“如果你不是守夜人的話,我大概會告訴你,上次的黑潮只是偶然。
但你今天已經成為一名預備役守夜人了,那現在我就得告訴你真相。
往后的黑潮受到了古音多之力影響,恐怕會越來越難,怪異會越來越強大。
不過這次,燈塔應該會有所準備了。”
“原來是這樣么……”
“所以說呢,一時的仇恨是沒有意義的,殺死怪異這種事情要伴隨我們的一生。
你要盡可能的活長久一些,那樣的話,才能夠殺死更多的怪異。”
“活的久一點……”吳莎娜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許樂一邊走,一邊感慨道:
“我知道你有些痛苦的記憶,悲傷的故事,其實類似的我也有一些。
我覺得那些事情都在我的胃里,是類似腐爛的木頭、瓦礫、鈍刀片之類的東西,很多很多。
它們隨著日子積累,我的血肉在努力的消化它們,但卻做不到。
它們劃傷了我的胃,讓我腐爛發臭,偶爾還會有些血腥味。
但你不要總是把痛苦講給別人聽,因為聽到你的痛苦后,20的人會不當回事。”
吳莎娜品味著許樂的話,又突然問道:
“那80呢?”
“剩下的80,會把你的痛苦當成笑話講給別人聽。”
“額,這樣么。”
“是啊,人與人之間的悲喜,并不相通。”
交談間,兩人已經來到了一家火鍋店門口,上面寫著“大肥鵝火鍋”的字樣。
“不挑口味吧?”
“不挑,辣的就行。”
“行,我也不挑。”許樂定了定神。
一個小時之后。
許樂望著眼前的鍋子,陷入了沉思。
彼時許樂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口大鍋上,鍋的造型令人說不出的詭異,許樂從沒見過這種器具。
一個六角形的金屬鍋,盛滿了暗紅色的、粘稠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液體。
上面還飄著慢慢的顆粒狀猶如種子一般的東西。
一些碎裂帶骨的肉塊,讓許樂聯想起了怪異的碎肉。
當他用古音多視界凝視鍋子的時候,卻只出現了這樣的提示。
紅油鍋子 “前輩為什么不吃呢?不喜歡這種口味么?”
“主要是我不餓。”許樂還在嘴硬。
他剛剛其實偷偷的吃了兩口,但他真的不行,太辣了。
如果要用形容詞來形容一下他當時的感受,大概就是他一個禁忌術士瞬間學會了災害術士的噴火。
“前輩是害怕辣嗎?”
“沒有,我一個男的怎么會怕吃辣的。”
“呵!”吳莎娜笑了起來。
有一說一,許樂覺得她本身長得就一般般,現在笑起來就更丑了。
尤其是她的笑容里,似乎帶著一些取笑自己的意思。
“哼,不能吃辣的又不是罪。”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前輩人很好,是我失禮了。”
“算了,好好吃飯吧。”
見許樂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吳莎娜試探性的問道:
“嗯……前輩,我能抽根煙嗎?”
許樂聽到這個要求頓時一愣,作為一名術士,他這段時間真的非常自律,幾乎滴酒不沾,也沒有沾染抽煙之類的習慣。
但自律這種東西,許樂覺得和道德一樣,是用來約束自己的,不應該去干涉別人。
那樣的話,叫道德綁架。
“抽吧,抽吧,沒關系的。”
“好。”
吳莎娜拿出了一包不算很貴的香煙,就是正常的大眾香煙,不是女士煙。
點上了一根,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心理壓力太大,此時又被許樂開導了一番。
所以她在許樂的面前異常放松。
尤其是她抽煙的樣子,讓許樂想起了白靜。
雖然和吳莎娜這種青澀的學生比起來,白靜簡直是油中油,石油大王了那種。
但許樂還是覺得她們抽煙的姿勢很像。
像的是神態。
“你抽煙的樣子,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前輩,這種和女孩子說話的方式,不太流行了。”
“她死了。”
“額,對不起。”
“我不是在用這個和你搭訕,她叫白靜,死在上一次的任務中了,你們入隊,也是因為他們的死亡。”
“前輩和在意那個朋友嗎?”吳莎娜突然問道。
“是啊,很在乎,其實我之前想不清楚一些事情,但看到你抽煙,我突然又想明白了。”
許樂話說的有些云里霧里的,至少吳莎娜是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想明白了就好,額,前輩想明白了什么?”
許久沒喝酒的許樂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因為我有了更好的去處,有更大的勢力邀請,所以我心中一直都處于一個迷惑的狀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去。”
“更好的出去不是很好嗎?”吳莎娜也是實話實說。
許樂點了點頭,也認可了這一點。
“是啊,更好的去處,更大的勢力肯定是要比現在好的,但我始終在猶豫,下意識的拒絕。
之前不太清楚自己為什么要拒絕,明明已經有更好的地方了,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
“前輩是要離開守夜人嗎?”
“之前確實動搖過,產生過這個想法,不過呢,現在已經不想了。”
“為什么?”
在吳莎娜的注視下,此時的許樂似乎多了一種釋然的感覺。
“現在想來,我大抵是傻了,橫豎不過是被我所謂的友情沖昏了頭腦。
雖然我和她認識的時間并不算很長,滿打滿算也就2個月的時間。
但她對我真的非常照顧,還會引導和指點我,讓我不至于死在外面,又或者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
我大抵是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我想知道真相。
如果她真是安詳的死去,我就給她多燒點紙。
如果她是被人謀害,我想給她報仇。
這大概,就是我現在的想法吧。”
許樂說這些話的時候異常平靜,可在吳莎娜的感知中,這種平靜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樣,特別的壓抑。
“前輩,你還好吧?”
“很好,你吃完了?”
“嗯,吃完了。”
“吃完就走吧。”
“好。”
離開了這家許樂大抵再也不會來的火鍋店,許樂送吳莎娜回到了女成員宿舍。
他沒有上去的意思,站在樓下,就和吳莎娜揮手告別,一點沒有回頭的意思。
倒是吳莎娜在許樂離開的時候叫住了他。
“前輩。”
“嗯?有事?”
“謝謝你的指點。”
“不用客氣,日行一善,月避一劫。”
“額,前輩早點休息。”
“你也是。”
許樂看出了吳莎娜欲言又止的樣子,到了此時,他越發確定吳莎娜對于藥片的事情是有所隱瞞的,但他也沒有追問,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現在已經有了眉目,并且建立起了關系,不能急于一時。
比起這件事情,晉升的事情更為緊迫一些,畢竟紅月之劫的時間也就一個月多點了。
“丁可,幫我看著。”
喵!丁可點點頭。
許樂知道,丁可可以察覺到窺視的出現。
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想要安心的修行,丁可的幫助必不可少。
許樂拿出了古音多卡牌,抽出了其中的黑之牌黑羊少女 成為戲命師的條件2,是解鎖一張古音多卡牌。
許樂考慮很多選擇,四葉草硬幣小丑天使。
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黑羊少女 畢竟黑羊少女是他接觸到的第一張卡牌。
或許不是出現過次數最多的牌,但這張牌的意義對他來說非同一般。
他總感覺自己和這張牌有些非同一般的聯系。
所以許樂的解鎖嘗試,就是這張牌。
雖然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解鎖是什么意思,這種狀況已經持續10天了,但就是因為不清楚,才要研究啊!
各種各樣的占卜嘗試,在他住院的10天時間里都已經進行過,可都行不通。
所以許樂這次準備反其道行之。
干凈點,純潔點。
來一次簡單的觸碰。
這次,許樂沒有進行任何提前的占卜,就是單純的開啟空靈狀態,古音多視界。
然后調動靈能捏住卡牌,嘗試進入古音多命運的狀態。
可惜依然沒有反應。
許樂也不氣餒,思考了一會之后,他想到了晉升的條件1。
靈能提升至LV1階段圓滿狀態,標志位延伸出古音多實之枝。
如果晉升條件之間是有聯動的,那條件1有沒有可能是條件2的前置?
出現了這個想法之后,許樂馬上就開始行動起來。
他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古音多實之枝從他的第七節脊椎處延伸出來。
許樂的雙手捏住卡牌,笨拙的操控著實之枝。
等到古音多實之枝觸碰到黑羊少女,許樂預期中的觸碰并沒有出現。
古音多實之枝,居然進入了卡牌當中!
這一幕,和之前許樂自己陷入命運旋渦何其相似。
但上一次他是感受者,這一次他是觀察者。
實之枝越陷越深,為了維持它的穩定,許樂已經消耗了巨量的靈能。
可即便是現在,這個過程也是一點停止的意思都沒有,他已經停不下來了。
“完了!沒有靈能了。”
到了許樂自身的靈能被完全抽干時,古音多實之枝連帶著他的身體,將他拖入了這張黑羊少女之中。
許樂睜開眼睛,周圍是無盡的黑暗。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似乎又一個小小的黃色光點。
許樂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除了那里一點光都沒有后,他便朝著光點走去。
可這一次,和之前那種進入各種靈魂世界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個世界是實質化的。
觸感,溫度,還有實質化的空氣,這些東西都是許樂能夠切身感受到的。
不止如此,他甚至還看到了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