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的突然出聲,引起了這隊守夜人的注意。
正常來說,像他這樣流落在外的普通人,在這個時候要么是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要么是真的被古音多污染,神志不清難以自語。
像許樂這種站起來大聲直白說自己沒問題的,他們這幾年也是第一次見。
所以這些守夜人遲疑了一下,然后……
他們又開始繼續討論怎么處理許樂。
剛才的停頓只是好奇,而許樂真正想表達的東西,已經被他們完全忽略了。
許樂知道這就是價值的問題。
如果自己沒有體現出一些價值,這些人甚至不會去在意自己有沒有被污染。
或者說,處理掉被污染的人,只是一個把他丟在野外的理由罷了。
許樂平靜的看向剛才那個給他檢查身體的年輕隊員。
這個人,算是他最有好感的一個了。
就從他先開始吧。
“我知道你們不會在意一個普通人的死活。
所以……這位叫王樹的先生,你左腿上有一塊古音多殘留物。
從我這個角度來看,應該是一塊隱藏的幽靈怪異碎屑。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不在乎這種東西。
但我想來,帶著這些怪異碎屑回到燈塔,多多少少都會有點麻煩吧?”
“你說的王樹,是我?”王樹指著自己,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是的,就是你。”許樂點頭。
王樹略顯疑惑的看了看許樂,又看了看自己的其他隊友。
其他人很明顯沒怎么把許樂的話放在心上。
一個普通人而已,他知道什么是怪異嗎?他懂怪異是怎么形成的嗎?
說的和真的一樣,呵!
王樹遲疑了一陣,隨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腿,不確定的問道:
“你說的是這里?”
“再往下面一點。”
許樂朝下面指了指,而就是這么一個微小的舉動,讓王樹的目光凝重起來。
他之前一直都感覺自己左腿的位置有點癢,但他不能確定這種癢和許樂所說的怪異碎屑有沒有關系。
所以他故意說了一個錯誤的位置,重新詢問許樂。
而許樂居然指出怪異碎屑的準確位置,正是他左腿癢的地方。
“隊長!”王樹看向隊長。
平日里配合的默契,讓女隊長立刻明白了王樹的意思。
她拿出了一面像是古代女妝鏡的東西,走到王樹的面前蹲下,用鏡子朝著左腿微微照耀。
很快,一截還在抓著王樹褲腿的透明手指,出現在鏡子里。
“真的有?”一些隊員略顯驚奇的看著手指。
而他們的隊長,此時已經將鏡子遞給了王樹,讓他自己處理腿上的碎屑。
她本人則是走到了許樂面前,微微抬手:
“好了,你想說什么,可以說說了。”
許樂松了口氣,他的能力,讓他贏得了一些價值上的尊重。
讓他有那么一些為自己解釋的機會。
“呼,諸位應該是燈塔守夜人成員吧?”
“是。”
“雖然不知道你們的具體任務是什么,不過作為燈塔守夜人部隊,最基本的燈塔民權和法律,應該是要遵守的吧?
我人就在這里,在處理我之前,你們難道就不需要問問當事人的意見嗎?”
女隊長饒有興致的抬起頭:
“你覺得需要嗎?”
許樂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抬杠,沒意義。
他需要做的,是讓自己活下來:
“我是人,一個正常人,我沒有被污染。
為了自證清白,我可以接受燈塔最嚴苛,最詳細的檢查。
但在那之前,你們無權對我進行私刑處理。
燈塔公民法第39-4條,燈塔軍隊在野外有義務救助散落的燈塔公民。
作為一個燈塔的守法公民,一名燈塔大學的學生。
我有權力為自己的生命做爭取,這些東西都是我應該獲得最基本的對待。
如果你們在這里毫無顧忌的殺死我,那就是對燈塔法律,與守夜人法則的踐踏。
可以了么,隊長大人。”
你以為許樂在用法律斥責守夜人?
小了,格局小了。
許樂其實是在用法律,來證明自己是個正常人。
一個被古音多污染的人,還是一個普通人,是沒有辦法維持健全且理性思維的。
尤其是燈塔那些繁雜的法律,正常人都記不住。
更不用說是被古音多污染的人了。
這樣自證,要比那種大喊“我XXX發誓,我沒有開……”有效的多。
看著口齒伶俐清晰的許樂,女人居然拿出了一支口紅。
轉出唇彩,給自己涂抹了一番。
“說的不錯。”
你也知道我說的不錯,然后呢?
許樂一時間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對方把口紅收起,朝他伸出了手指:
“你好,我叫白靜,是這個B2片區的守夜人-黑暗開拓者6分隊的隊長。
那么,懂法律的年輕人,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許樂定了定神。
“我叫許樂,也許的許,快樂的樂。”
“好的,許樂先生,我現在已經知道你的名字了。
你說的對,作為守夜人,我們不應該去踐踏燈塔的法律。
我也希望你可以如你自己所說的那樣,回去之后可以承受最嚴苛,最詳細的檢查!
最后,你知道自己活下來的原因是什么么?”
從白靜的話里,許樂敏銳的察覺到承受兩個字。
這兩個字不一般啊!
但現在更重要的,是回答白靜的問題。
“這算是考驗嗎?”
“不是考驗。”
看著對方笑瞇瞇的臉,許樂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我覺得,我應該比那些遇到問題就跪下來,哭著喊著不要殺我的家伙強多了。”
“嗯,這個答案我很喜歡,確實強多了。”
對于許樂在這種時候,還能夠保持這種冷靜的狀態和清醒的頭腦,她還是有些意外的。
一般來說,就算沒有被古音多污染,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的人,大多也是慌亂不堪。
眼前這小子的素質……不差。
盯著許樂看了一會,直到把許樂看的渾身不自在的時候,她才略顯玩味的說道:
“思路倒是清晰,燈塔大學學法律的?”
“我選修了法律。”
“嗯,我聽說學法律的都很精通財務,會做假賬嗎?”
“不會。”許樂義正詞嚴的說道。
“嗯,錫安出過來的一把槍的價格是45,加上兩個彈夾9塊錢。
如果我要找上面報銷的話,應該報多少?”
許樂遲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詢問:
“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