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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濱城造船廠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我寫的自傳不可能是悲劇

  次日上午。

  中天律師事務所。

  “近年來,由于全球經濟復蘇勢頭減弱,東西方大國貿易·摩擦加劇。

  疊加全球經濟危機、opec減產協議,以及航運限硫令,使得國際海運貿易增長乏力,原油貿易量慘淡。

  這導致了油運市場谷底運行,運費長期處于低迷狀態,新船價格持續下跌。

  在這種大環境下,全球船運公司的業績都受到了極大影響,出現了大量取消造船定單的現象。

  其中就包括了挪葳船王——約翰·弗雷德里克森。

  他名下的國際原油運輸公司‘searill’,便是這次對我方當事企業‘濱城造船廠’發起訴訟的原告方。”

  鄭主任在投影儀前,臉色肅然的向會議室內的林海棠等一眾律師介紹著這次的案子。

  “濱城造船廠于2006年成立,是這次委托方‘濱城船舶重工集團’名下的一家控股子公司。

  其中濱城重工占股51,薩摩亞的盛茂投資占股49,屬于合資企業。

  2013年,濱城造船廠和searill公司簽訂了8艘排水量超過30萬噸的vlcc(巨型油輪)造船合同,合同總價高達60億rmb。

  為了按時交付這個巨額訂單,濱城造船廠幾乎是動用了所有造船工位,全力完成造船任務。

  截止2017年年底,造船廠總計已經墊付了40億人民幣左右的造船款,其中6艘在建油輪已經接近完工,即將進入交付環節。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searill公司由于業績不佳,新船價格下行,開始在全球范圍內取消造船訂單。”

  鄭主任打開下一張ppt。

  “問題就出在他們取消訂單的方式上。

  searill公司先是毫無征兆的宣布,無條件的取消6艘即將完工的vlcc訂單,給了濱城造船廠重重一擊。

  但礙于合同,濱城造船廠只能咬牙繼續完成剩下的兩艘訂單。

  今年年初,searill公司再次提出了要撤銷第七艘vlcc的訂單。

  濱城造船廠終于拋棄幻想,決定中止與對方的合作及時止損,并主動要求把第八艘vlcc也取消掉。

  本以為這次協商可以達成,可是沒想到對方堅決不同意取消。

  無奈之下,濱城造船廠只能繼續虧本建造。

  就在前不久,原本做出鄭重承諾絕不取消第八艘訂單的searill公司再次反悔。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searill不僅取消所有訂單,之后還以無法按時交船為由,起訴了濱城造船廠,要求返還10的訂金并支付相關利息……”

  “這也太無恥了!”在場一個男律師終于忍不住開口罵道。

  作為華國人,聽到自家的企業居然被外國公司如此接二連三的戲耍,在場的律師沒有一個不覺得氣憤的。

  好好的一筆造船訂單,辛辛苦苦干了5年,現在不僅尾款拿不到,居然連訂金都很可能要被收回,這完全的血本無歸!

  更可氣的是,對方顯然是故意通過三番兩次的撤單搞濱城造船廠的心態,目的就是要讓他們主動違約,收回那10的訂金。

  面對這種極限拉扯,濱城造船廠無疑陷入兩難。

  繼續造吧,造出來賣給誰?很可能會進一步增加虧損。

  不造吧,那就順了人家的心意,連訂金都要被收回……

  “這種不講信譽,惡意制造商業陷阱的行為確實很無恥,但問題是,主觀判斷無法決定客觀事實。

  問題的關鍵是……商業行為一切都要以合同為主。

  對方的這種做法,雖然并不道德,但不得不說,每一步都精準的利用了雙方簽訂的合同條款。”

  鄭主任無奈道。

  這時,在座中一位帶著方框眼鏡的中年男人一臉苦澀的開口了。

  “唉!是的,要怪,就只能怪當年簽訂合同時,我們急于求成,沒能仔細評估這次合作潛在的風險……這都是我們的錯……”

  說話的這人五十幾許的年紀,頭發卻已經半白,看上去有些不符合年紀的憔悴蒼老。

  他正是濱城造船廠副廠長馮諒,這次是專程過來協助律所整理案件的。

  “馮廠長不必太過自責,這個合同畢竟不是您簽的。”鄭主任安慰道。

  “雖然不是我簽的,但是造成如今的局面,我們整個管理層都有責任!

  一想到如今公司數千名員工連工資都發不出去,我們慚愧啊!”

  林海棠看著這個一臉自責的副廠長,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馮廠長,我查閱過資料,據我所知,造船廠的一般付款流程大致分為五個節點——合同生效、開工、上船臺、出塢、交船。

  正常來講,買家在每個環節都會給20的預付款。

  為什么當時簽訂合同時,船廠居然只收了10的訂金,甚至連剩下的九成尾款都是在交船時一次性付清,這好像并不符合常理。”

  在座的也都是紛紛點頭,畢竟怎么看,這種合同對賣方來說簡直就是霸王條款。

  一艘vlcc,建造周期至少兩三年,這么長的時間,誰都不知道會不會遇到突發變故,造船廠無疑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更有陰謀論者,開始心里犯起嘀咕,該不會是有某些決策者在吃里扒外吧?

  馮諒聞言苦笑。

  “你們不清楚其中內情也正常,事實上,這種合同,在當時的大環境下,行業內并不少見。”

  他嘆了口氣。

  “08年經濟危機過后,產能過盛的惡果開始顯現,造船產業就是重災區之一!

  加之經濟危機帶來的全球船舶市場萎靡,導致我國造船業出現普遍性的一單難求。

  但是沒有訂單,我們怎么養活那么多的員工?

  于是在全行業陷入低迷后,買方在船舶交易中開始占據絕對主導地位。

  你剛剛說的付款條件,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根本拿不到。

  為了搶奪國際訂單,先付10預付款,然后由我們向銀行貸款墊資生產,之后剩下90的尾款交船時才能拿到。

  這是當時是行業內的普遍做法。

  迫于惡劣的外部環境,國內造船企業甚至還出現過一單預付款僅有1的生意。

  我們的利瀾更是低到貼近成本價。

  可哪怕是賠本賺吆喝,我們也得咬著牙接單,畢竟生存下去才是我們的重中之重。

  這種時候,如果有一家公司愿意給你一個60億的大訂單,甚至還能讓你賺到10左右的利瀾,你能忍住誘惑嗎?

  哪怕當年是換做我,恐怕也是會咬著牙把合同簽下去的……”

  原來是這樣……

  “各位,實不相瞞,由于墊付了大量工程款,我們流動資金早已枯竭,更是背著超過20億的巨額債務。

  如果這次官司再敗訴,那更是雪上加霜,恐怕只有破產一途。

  鄭主任,各位,為了廠里數千名員工,還有他們的子女、父母……

  一切……就拜托各位了!”

  馮廠長臉色疲憊的對著眾人微微鞠躬。

  仿佛是被現實壓彎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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