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正處于血誓狀態的八王,實際也是懵逼的。
在他們得到的血脈傳承記憶中,既未有過所有王族共同向一位尊上效忠的情景,也從未上演過這血誓儀式開啟后,八王祭品的互相響應并接連引發的異象情況。
更包括當下,按理說下一步就是秦凡極盡血脈升華,從而真正得到魔主稱謂的關鍵時刻。
但很明顯的是,還有高手!
在那完成血誓過程中,不斷沸騰滾動的血池里,似有一股沉睡許久的氣息正在被喚醒。
其僅是展現出一絲血脈威壓,就已經讓八王感到源自本能的顫栗!
是誰?
在這極西魔域,即使是血脈濃度處于頂端的魔尊·重樓,也從未有過這種完全無視了戰力影響,所能給其造成近乎直指靈魂的絕對壓制!
這一刻,一直旁觀此儀式的云鴻策有些站不住了。
魔主·秦凡的全部打算從未與其溝通過,更包括在天魔殿其給與其他幾王思考的那三個小時中,對方到底去了哪里,又是怎么選中了這么一個祭祀場地,此處為何又留存著濃度極高的魔氣,他是一概不知。
而此時,這又即將迎來一場變局。
作為鬼市的軍師,作為將全數希望寄托于天魔國的內政一把手,更是作為一個擅長布局謀劃的智者,他心中對于這種超出常理外的變化,便有著極度的警惕和不安。
其猶豫的摩挲著手中的傳音令牌,一再考慮是否要直接聯系秦凡本尊。
只是當其目光又看向魔主之后,還是將令牌收入袖中。
當下的情況而言,對他來說也是一場與新君主的信任考驗,他可以將魔主視作秦凡的一部分,但對魔主來說,其仍舊是獨一無二。
這就像是在換了個上司后,仍舊越級匯報的職業經理人。
這種行為本身就是有些過線的。
隨即其輕嘆了口氣,對著將視線已經放在自己身上的魔主,微微頷首后,并主動向后退了幾步。
那血池中正在誕生的兇物,其所散發的威壓也深深影響到了他。
這感覺自然也并不好受。
而隨著魔主移開目光之際,亦是在八王血契完成之后,卻見祭壇四周的山脈轟然炸裂!
一道血云由池水中翻滾的血液凝塑,其攀升至上空,逐漸組成一道三目六臂的恐怖虛影,在其戰斧劈落的瞬間,八王被威壓碾入地底!
唯有秦凡仍立于祭壇上的王座前,其黑袍被罡風撕碎,露出胸口尚未真正成型的戰紋!
“區區殘魂……”秦凡嗤笑,任由戰斧虛影穿透胸膛!
傷口處迸發的不是鮮血,而是八族圣物匯聚的混沌煞氣——夜叉的九幽鎖鏈纏住對方腳踝,修羅熔巖灌入虛影關節,迦樓羅雷翼化作囚籠封死退路!
而隨著其虛影的形象愈發凝實,被壓趴在地底的八王也終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其腦海中更是回蕩出一個名字!
蚩尤!
按照由極西魔域這邊衍生出的仙劍世界觀,蚩尤是三皇之一神農創造的獸族中的一員,但他與神農的關系并非簡單的從屬,而是具有獨立意志和行動力的存在!
其率領獸族與神族和人族展開了激烈的三族大戰,這場戰爭最終以獸族的失敗告終。
而蚩尤窮盡力氣打開通往異世界九幽之地的通道,將部分殘部送到九幽之地,這些殘部在九幽之地逐漸修煉成魔,魔界也逐漸形成,其余獸族四散成妖!
某種意義上講,他即是魔族誕生的源頭之一,重樓之所以有著遠高于八族的血脈濃度,也是因為其存在是由一部分蚩尤精氣和魔域煞氣交感而生。
當然,這并不能說是重樓就要弱于蚩尤。
在仙劍世界觀中,飛蓬是被官方公認第一神將,重樓的戰力一直是與飛蓬對標五五開,特別是在飛蓬之后轉世輪回,重樓仍舊坐鎮魔界來看。
其戰力是仍有一定的提升,特別是從紫萱那邊明悟了得情忘情,其修為已經直逼上古三皇。
而蚩尤的話,雖敗于神將·軒轅,卻非是其個人之敗,但也是那一場的失利導致其步入死亡,可流亡于魔界的蚩尤殘魂卻非完全消失。
按照魔族的特性,就不存在真實的死去,亦是仙劍世界觀中,六界里面唯一歿后不會進入輪回的種族,新生魔族會擁有種族天賦,歿后魔元分散,需歷經多年才能重聚。
但魔元也是提高魔族實力的捷徑,有些魔族還未重聚,便被同族所吸收。
所以屬于蚩尤的一部分力量仍舊在極西魔域飄蕩。
在此處,在此地,即是魔主·秦凡刻意選擇能夠引發這縷殘魂暫時迎來重生的地域。
“他很大膽。”此刻,天道和秦凡也在觀察著魔主這一場關系著其本身的關鍵突破。
只是讓自己成長到八王族之上,堪堪能與普通的蚩尤血脈持平的程度,這對魔主而言,并不太夠。
他的本質是秦凡的心魔。
自然,他要比秦凡更狂,更貪,更瘋,也更大膽。
所以在其明悟血誓的一些本質,就在借助著此次八王的血誓效忠,來撬動其自身吃掉蚩尤的機會!
他不喜歡秦凡這個名字。
他要做蚩尤!
魔主·蚩尤!
“哎,真是個敗家子。”秦凡對于天道的評價,更是嘆了口氣。
這也是他對自己這具魔族分身的最深刻的印象。
其具備天衍圓滿的境界,卻很會利用自身條件,比如以本尊的身份權限去借助天道之力,來搜尋蚩尤殘魂所在,再比如一番大膽謀劃后,已經算計好本尊會為其收拾干凈余下的后手。
更比如,他在把握這唯一一次血誓的機會,欲要以八王族的血脈之力,全數供養己身來沖入不朽境!
而目前已知突破不朽境的條件很是苛刻。
需要自身感悟,需要內部能量供應,更需要外部環境條件支持。
第一點其可憑借吃掉蚩尤殘魂一舉推進,畢竟無人會懷疑其殘魂的碎片意識中會達不到不朽境層次的感悟。
而第二點,則是以這次八族血誓來借此吸收八族族民傳導的力量,讓其整個魔域短時間陷入半廢狀態,而其自身則是達到沖破不朽境這層壁壘的基礎條件。
至于第三點.
此刻,天道正面無表情的看著秦凡,他豎起自己的手指,一個個盤算道。
“月飄零已經開始準備突破了,風陌也在昨日將魔風洞全數吸收,并將其對手轉移到了萬獸州的風裂山谷,其目前境況和月飄零差不多,都處于一下子就能戳破那層窗戶紙。
而以山海界的境況,只能提供兩人突破的靈氣支持。
所以.”
“一會兒我會出手解決尉遲狂歌,他也不用煉成果子,我會配合你直接將其全數吞掉。”
天道又掰動了下手指,點了點頭道。
“他還算不錯,雖然一部分能量通過血液流失補全了欲界,但剩下的至少可以提供七次不朽境的突破,這邊減去一次,也還多出了六次。”
“畢竟,他有著不朽四重天的實力。”
秦凡無奈嘆了口氣。
但這目前來說,也是最優解的分配模式,自己要是將其吃掉,達不成突破三重天的條件,既如此還不如讓現今的山海界更加寬裕一些。
隨即其目光看向那蚩尤。
只見蚩尤余魂三目怒睜:“妄圖竊取吾血脈的螻蟻……”
“竊?”魔主五指刺入虛影眉心,拽出一縷金色魂火,“是你該還債了。”
魂火入喉的剎那,他背后浮現的已非蚩尤魔相,而是八首八臂的混沌魔神——夜叉獠牙、羅剎毒爪、修羅骨刺在其上猙獰交錯!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吞噬!
蚩尤殘魂召來的九黎戰鼓,被魔主徒手捏碎鼓槌;上古魔將的沖鋒虛影,撞上他周身自動浮現的雷漿毒沼;當余魂嘶吼著引動血脈共鳴,試圖讓魔主軀體崩解時,卻發現自己調動的竟是對方體內的混沌魔核!
“玩夠了?”魔主踏碎最后一片戰鼓殘片,指尖燃起從余魂體內剝離的本源魂火,“你這點殘渣,連喂飽修羅戰紋都不夠。”
魂火被按進胸口戰紋,蚩尤虛影發出不甘的咆哮,卻在湮滅前被抽盡最后一絲煞氣——秦凡額間第三目在此刻睜開,豎瞳中流淌的不再是金光,而是八色糾纏的混沌漩渦!
祭壇開始崩塌,并非因為余魂消散,而是承受不住新魔神的威壓!
八王剛從碎石堆爬出,又被魔主掃過的目光壓得脊柱彎曲,他們親眼見證,所謂“蚩尤考驗”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
此刻,魔主踏出廢墟的第一步,整個魔域響起血脈共鳴的轟鳴。
血海逆流、尸山崩雪、永夜之地驟現赤陽!
所有異象皆指向同一方位!
八王率領的各族精銳受到那股血脈之力的指引,直接跪伏千里,其仍被翻涌的地火灼穿膝蓋!
龍溟剛抬頭欲言,瞳孔便被映成赤紅:秦凡每走一步,腳下便綻開千米血蓮,蓮心吞吐著各族圣物虛影!
“那已經不是尋常的一尊王族魔軀.”羅剎王毒牙咬破嘴唇,“他在拿我們的圣物當養料,重鑄混沌!”
他說的沒錯。
魔主背后懸浮的已非單一魔神法相,而是由八族圖騰拼合的“萬煞輪盤”——夜叉鎖鏈為輻、修羅戰斧為刃、迦樓羅雷翼為樞,轉動時逸散的煞氣凝成暴雨,澆得百萬魔兵血肉焦黑!
整個魔域在此刻陷入一場寂靜,無數魔民能感覺到自身的能量在不斷流失,可其中還有一種于源頭深處的進化!
首先便是那些蠢蠢欲動到只知道殺戮的赤魔,其中近有七成竟然蛻變至普通魔族,他們跪伏在地,盡管全身的力量被抽干了九成,可是比起這種進化來說,這些憑借后續的休養就能恢復的力量簡直不值一提!
而他們的腦海中,則是都浮現出八王臣服,魔主蓋壓蚩尤殘魂的畫面。
此時此刻,這畫面又有了一番變化。
卻見魔主登上魔域最高峰時,天穹裂開九道血痕!
第一道血痕墜下九幽弱水,被他張口吞入腹中;第二道血痕劈出混沌雷霆,反被他捏成雷鞭抽碎山岳!
待到第九道血痕中,凝現出一滴純凈的蚩尤真血時,他終于露出笑意:“這才像話。”
真血未及落地,已被他胸口的混沌魔核虹吸殆盡!
“魔主永昌!”八王以頭搶地,喊聲帶著哭腔。
他們體內血誓鎖鏈在此刻沸騰,不是束縛,而是狂歡——秦凡每強盛一分,八族血脈便純凈一寸。這是恩賜,亦是更恐怖的枷鎖:從此他們越是變強,越成為魔主權柄的延伸!
千里外的欲界夾縫中,正在與尉遲狂歌廝殺的重樓,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感受到了一股全然不弱于自身的魔族之力正在迎來急速攀升!
他更加嗅到了一股比這戰場之上更為暴戾的氣息!
他的目光轉向尉遲狂歌,本來興奮涌動的熱血,突然覺得無趣起來。
恰好,秦凡的身影出現在其身前。
他僅是一抬手就擋住了尉遲狂歌突然奮進涌來的一道霸道拳勁。
緊接著屬于欲界六天的壓制,屬于山海界的壓制,屬于秦凡法相天地的壓制,更甚有即將涌現的天相法身之威,瞬間便將其從第六天鎮趴到第一天的地底!
“你已經消耗了他差不多七成力量,再打下去的話,平局的可能更大一些。”
這是了不起的成就,要知道重樓比尉遲狂歌還要低上一重天的境界。
但對方卻不以為意道。
“你之前拿走了他的空間戒指,作為一方天庭的強者,其強悍之處可不止在于這點紙面力量。”
秦凡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那么你要繼續嗎?”
“那邊.”重樓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一抹猶豫。
“魔域需要一些改變,魔族也需要正式統一,你不愿坐這個位子,我自然要想其他辦法。”
“剛剛.”
“他吃掉了最后一縷蚩尤殘魂。”
重樓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冷冽,畢竟其名義上來說是神農的孫輩,是蚩尤的子嗣。
“去吧,這里交給我了,你可以直接殺了他,不用給我面子。”
秦凡不嫌事大的接下了這一戰,而重樓在又深深看了眼,已經受到劫氣影響,完全失去理智的尉遲狂歌后,身影一遁,消失在這欲界之中。
此刻,屬于魔主的那顆混沌魔核的脈動正在傳遍魔域,這是新紀元開啟的喪鐘,亦是舊神話湮滅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