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殿。
這是在天魔國建立之后,魔族專門為了秦凡所打造的宮殿,只是秦凡總共也沒來過此地幾次。
但其象征意義卻是在天魔國中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因為魔族的骨子里都是推崇著強者,更是渴望自身血脈的進化,從其誕生于迷茫無知的赤魔開始,到逐漸恢復理智的正統魔族,便以本能來維持這種血脈階級。
而隨著王族的暴露,他們知曉了正統魔族之上還存在著更高貴的血統,于是便開始探尋這突破之路。
只是其他族群對于王血的控制極其嚴苛,惟有天魔國是羅列出標準的貢獻制度,讓每一個魔族至少都有著肉眼可見的希望,讓自己可以邁入更高階級。
所以,盡管秦凡時常不在魔域露面,但其威望依舊處于頂峰。
當然,這在暗中都是云鴻策的默默維系。
而于今日,這天魔殿也首次迎來了一波有資格踏入其中的客人。
“說是請我們來,結果把我們晾在這里是幾個意思?”
發話的是龍眾魔王,其腰身還纏著一頭看起來并不算大的魔龍,這一種族的特性比較奇異,是分為魔龍和其飼養培育者兩部分,而最強的魔龍配上最強的駕馭者,才能成就唯一的龍眾魔王。
此刻,其率先發出這種并不太客氣的聲音,倒并沒有讓其他人感到意外。
畢竟秦凡在極西魔域的發家史,就是率先踩著龍眾一族的臉面起家,之后又將七族之間的水攪渾,搞得他們打生打死,紛紛力求在短時間內統一魔域。
然后再劍指人族。
可是等到恍惚間回過神來才發現,人族已經強大到讓他們難有抵御之力。
且他們之中突然冒出來的天魔族,又是一位人族建立的勢力,期間這天魔國又利用鬼市的資源和商業渠道,對其余族群默默發動對方極不擅長的經濟戰。
這更是導致他們七族中,除了最先靠向秦凡的夜叉族外,其他六族看起來是又窮又弱。
本來其引以為傲還不算太弱的戰力,也在不久前目睹了天外之戰、赤紅罪日,以及看似隨意供幾位法相境突破到天衍境的神秘手段,而徹底被擊垮了本就不太頑強的抗拒之心。
所以與其說是這位龍眾魔王的發言有些挑釁意味,不如講這是因為面對無法預估的未來,在感到恐慌過后,刻意表現出的色厲內荏。
“那你這頭小蛇要不要提前離開?”發出無情嗤笑的是迦樓羅王。
他們與龍眾一族本就是天然敵對,其靠捕食未成長起來的魔龍來壯大己身,但這種急速變強的手段又會讓他們在體內過多的積攥煞氣和炎毒。
其中嗜食者很快會中毒自焚而死。
而偏偏魔族都對變強有著一種過于執著的追求,這也導致這一族不僅與同為王族的龍眾魔結下仇,還陷入一種死循環。
直至在意外情況下,迦樓羅王發現這個由人族締造卻意外能與其并列的王血之族·天魔族,其所具備的種族特性可以鎮壓煞氣和炎毒帶來的負面影響。
這就讓其開始與天魔國愈發親近。
只是作為一族之王,還無法下得了決心去成為第二個龍溟。
本來其想的是拖一陣子再做決定,可誰能想到區區幾個月的功夫,本來綜合實力還比七族之力加起來弱一些的鬼市,突然強的簡直有些沒人性。
這也導致現在不是他來做出選擇,而是對方來安排其命運。
不過也是因為天魔族這種族特性的關系,他大概是對接下來任何結果的接受程度最高的一位。
也屬于除了夜叉族外,對于秦凡的先天忠誠度最高的一族。
“好了,兩位再說下去,肯定又要提前吵起來,這對于邀請我們前來的主人,還是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些結果,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以這愈發飄渺卻又冷淡的聲音,進行安撫的是乾達婆王。
其一族是魔域中最擅長幻術,也最為感性的種族。
其立場是真正的中立,雖有一些野心,卻也足夠識時務。
而這一族比起去爭奪地盤,四處廝殺什么的,更加追尋的是一種獨特的藝術追求。
在魔域并非所有魔族都是一根筋的莽子。
比如接下來發言的緊那羅王,也算是魔域中少有動腦子的一族。
“諸位,或許我們無法決定今后的未來走向,但如今在立場上保持一致的話,至少能為我們自己爭取一些機會。”
隨即他的目光看向全程閉目養神的龍溟。
“夜叉王,你應該明白僅憑自己一族的力量,實際也無法得到太多的重視,就說前兩日那些人族強者,在那么短的時間就能成長到與我們比肩的實力。
所謂的天衍境也不再是奇貨可居。
況且他們的潛力不止如此,其身后也是代表著不同的派系,關于戰力方面的進步之快,相信阿修羅王很有話語權。”
平日最好戰也是最擔得起莽子這個稱呼的阿修羅王,如今安靜的像個雕塑。
他對于緊那羅王的話語,只是斜眼看了三秒,隨即冷哼一聲,再次沉默。
對方的說辭是正確的,他對于最近這兩日先后突破到天衍境的那些人族強者,是有著最精確的戰力比較,也是因此他能感覺到最大的落差感。
因為之前受不了那種仿佛等待判刑時間,才能決定自己命運的煎熬感,他頭腦一熱就直接沖入天魔國的疆域。
一開始,他是遭到一場無情圍毆。
對方出動了近十名法相境強者才能與其打個平手。
然后嘛,這戰斗節奏就變得越來越怪。
這些對手分成兩組,開始對其進行循環戰。
接著又有突然爆發的喬霸先,能與其在短時間內打的難分難解。
而在后面,水涅生和黃天鬼率先突破天衍境后,他只是應對其中一人,都開始感覺到吃力。
等到黑十三和喬霸先于昨日也成功完成了天衍境的突破后,他成了被四人爭搶的沙包,且對方陣營還很講武德的玩單挑,盡管以其出色的耳力,是有聽到對面商談時,生怕一不小心出動兩人將自己給打廢。
到了這個時候,阿修羅王也不上頭了。
再被車輪戰揍得一陣嗚哇亂嚎后,火氣再大的莽子也能選擇與自己和解。
因此其現在的頭腦是屬于難得的清明時間,甚至這種類似于賢者模式的狀態,讓他覺得自己聰慧的讓其本身都感覺到可怕。
比如,其從緊那羅王的話中,聽出了一些陰陽怪氣的味道!
平日里,他可不會這么敏銳!
而對于阿修羅王的不搭理,緊那羅王很淡定,然后他靜靜的看向已經睜開雙目的龍溟。
“怎么?你是覺得我們齊心協力就能爭得一些權益?”
“哼!”龍眾魔王一拍桌子,起身說道,“他還能將我們都殺了嗎!就算能,我們各族的族人也是極為寶貴的財富!殺了我們只會導致雙方裂痕加深,難不成之后再屠了我們魔域七族!
就算他真的屠個干凈!
那.就為了我們要爭一爭發言的機會便這么做,那未免有些太過霸道了!”
全場寂靜。
龍溟則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神特么要屠了我們魔域七族,他夜叉族早早站隊是為了什么,再不濟也不會走到這一步,而且他是清楚前不久與云鴻策商議的那件關鍵事宜。
只要眼前的諸王都選擇配合,盡管他們會犧牲一些東西,但卻能夠得到更被倚重的信任價值。
龍眾魔王這番話是說的又狂又慫,但從中又不缺乏雞蛋碰石頭的決意。
因此他也摸不準眼下這些瘋子會不會在知曉了秦凡的打算后,真的做出一些過于一根筋的行為。
于是,其輕嘆了口氣,再次閉上了雙目。
如今的這些討論在其看來毫無意義。
緊那羅王提議的聯合若是放在幾個月前,確實能爭得較大的自主權,可是最好的機會就是在鬼市還沒壯大到眼下這個地步前,就主動投靠。
連他這位被譽為史上最睿智的夜叉王,也是思考良久之后,甚至經過了一波波試探交流,才真正下定決心。
其他族群做不到足夠高遠的目光前瞻,更無像其一樣提前投資押注的決意,又怎么可能在對方未強大之前,就選擇低頭呢。
說到底,這個假設機會本就是不存在的。
他實在太懂這些王族的桀驁不馴了。
此刻,其耳畔還能聽到一些響應龍眾魔王的話語。
“這分析倒是不錯,有這個邀請在前,就不存在真把我們都殺了的可能性。”
“暫時聯合起來,適當的爭一爭,試探下對方的底線,也不能說是錯招。”
“對方的性子據說還是很好說話的,而且魔族只會真正歸降于同族,天魔族的情況是例外,就算把我們都殺了,他人族的身份也無法讓同為王族的族人低頭。”
“那接下來就試試?”
“試試吧,他就是再厲害,總不能讓我們王族滅絕吧。”
隨即龍溟無奈的又睜開了雙目,因為隨著現場寂靜下來,他發現眾人的視線都鎖定在其身上,包括天然傾向于天魔國的迦樓羅王,在談到切實利益時,他也想要爭取更多。
無疑現在倒向秦凡是唯一的結果走向。
而這過程里,適當的為族群爭取更高的自由和權力,這是身為族長的責任。
所以,一定程度上他是不會反對在場眾位魔王的想法。
接下來,唯一的例外就是龍溟。
對方與鬼市綁定的太死了,并且因為提前加入的關系,他與其他魔王有些天然的地位差距。
此刻,緊那羅王提起的這種聯合之舉,未嘗不是要將其再次拉入到同一起跑線,其更深層次的算計不可謂不狠毒。
龍溟選擇加入進來,妥妥失了提前投誠的印象分,他要是與其他王族分道揚鑣,那么憑其夜叉一族確實不足以在如今的鬼市成為一支可被重視的派系。
于未來,他更會缺少一支最有力的天然盟友。
是犧牲過去的努力,還是放棄未來的援手。
這個選擇對于龍溟和夜叉一族都是極其不利的。
“不妙啊”全程相對比較沉默,且與龍溟關系不錯的羅剎王突然輕笑一聲。
如果說,緊那羅和乾達婆這兩族屬于王族中難得會動腦子的族群,那么羅剎族在這方面要更勝一籌,只是其行為處事不夠王道,用一個字形容,就是奸。
修羅莽,羅剎奸,夜叉極。
這是三族最大的特點。
不過在這一刻場上,最莽的阿修羅王最是低調。
最善于謀劃也最為陰險奸邪的羅剎王,選擇了隨波逐流。
極為完美主義,也是過于極端的夜叉王,卻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他沒有做出選擇,其他人也沒有多問,因為云鴻策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殿內。
于往日其一副信心十足,仿佛任何事情在其看來都能隨手破之的淡定神色截然不同,其眉宇間掛著一抹深深的愁緒,以至于看到過去被其假象為大敵的諸位魔王,也沒有選擇掩飾。
或者說是,其存在表演的前提,需要贏得他的重視。
很顯然,面前這些魔王已經不夠格了。
而關于這點,唯一看清的是最擅長揣摩心理并一肚子壞水的羅剎王,他悄然放下了翹起的二郎腿,身形也坐的更為端正,唯有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猶如打鼓。
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
“剛才你們的聯盟計劃就在這天魔殿內大咧咧的說出來,真的好嗎?”云鴻策嘆了口氣,目光看向眾人多了一些憐憫,“我大概能猜到這本就是一種試探的行為。
只是什么時候咱們魔族也會這么動腦了,哎。”
羅剎王再次屏住了呼吸,他悄然看向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的緊那羅王,此計劃是由對方提議,這抱團也會分出一個主從,在其刻意將龍溟這最具有威脅的對手踢出去開始。
他的目的就已經昭然若知。
這位不顯山不顯水的魔王,也是懂得將危險轉為機會。
“云軍師,不知天魔王閣下何時”
緊那羅王剛剛起身,自作主張的以七族代表開口之時,一道身影已經出現在其身后,并悍然捏碎了他的頭顱。
爆裂的血液腦漿夾雜著恐慌至剛開口就收住的驚嚎,在于一句詩號響起,且伴隨著那具魔王的無頭尸體轟然倒地的聲音,讓整個天魔殿內發生震蕩。
九幽烽火焚天闕,萬劫雷池煉霸圖。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血旌搖世鬼神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