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元十三限的嗚哇亂嚎，羽蒼渺走到風陌的身旁問道：
“你覺得他的心魔劫能渡過多少層？”
“十三？十四？也有可能十五......”這也是風陌一開始對自己的預期。
“你和小白并不比他差，甚至在我眼中你們要比他更加優秀。”羽蒼渺看了一眼正默默調息的白緋生，眼神莫名。
風陌這個時候才明白對方繞了一圈，究竟想要問什么。
“其實你應該跟主上學習一下。”
“學什么？”
“既然在意，為什么不坦誠一些，主上說過太多沒必要的誤會，都是因為一句無法說出口的話語而造成的。”
“師兄很坦誠嗎？”羽蒼渺歪過頭，只覺得這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話，畢竟在他的眼中，秦凡就是一個謎語人。
“那是對你。”風陌的嘴角微微勾起，這大概是他最近這幾天最開心的時候。
“直接一點吧。”看到對方的表情，羽蒼渺不由感到一陣煩悶。
“你想要知道為什么我和白兄只是渡過十一層對吧。”
羽蒼渺微微頷首。
“很簡單，因為我與白兄的執念相似，繼續闖心魔劫，確實可以讓我們的精神力直線提升，但存在一定的風險。”
“扭曲性格？但也可能堅定你們自身的信念，據我所知你們武者從踏上武道這條路開始，便是一往無前的，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反倒要退縮？”
風陌認真的看向羽蒼渺道：
“你也說了，只是‘可能’堅定我們的信念。
對他對我而言，都不希望去賭這一絲可能性。
武者也確實是應該一往無前的闖過一重重難關，可是，這個世上總有些東西超越了一切，其中包括武道，以及我們的生命。
或許我和他繼續堅持下去，能夠闖到第十五層、第十六層，也不排除一絲希望完全闖過十八層心魔劫。
但那個時候的我們，可能已經不再是此時的風陌與白緋生。”
“但也可能你們堪破執念，且堅守了本心呢。”羽蒼渺有些不理解，或者說因其獲得因果之力，經常要面臨著一個個熟悉之人徹底分離，甚至遺忘。
他的內心被附上了一層層保護殼。
其從小在大玄皇宮那種險境成長起來，更明白力量的重要性。
而這次天劫對武者來說，無疑是一次能省卻數年苦修的捷徑。
所以站在他的角度，不明白風陌和白緋生為什么放棄這大好機會。
“我們賭不起這絲‘可能’，主上說過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即便我有信心，卻沒必要為此給自己設置障礙，就像現在也很好，不是嗎？”
風陌注意到白緋生已經起身向兩人走來，當即抱起小風走到別處。
“你都聽到了？”羽蒼渺輕嘆了口氣。
白緋生微微頷首道：
“主上，天劫帶來的實力提升確實很寶貴，但我愿意肩負起這次任性的代價。”
“就像他說的，比起實力提升，有些東西對你更為重要？”羽蒼渺的神情很是復雜。
在其眼底無數根亮銀色的因果之線環繞周身，而與白緋生的那根因果線已經愈發淺澹，他知道那一天快到了。
等其蛻變至白色，再衍化成透明，那將是因果之線完全斷裂之時。
從此世上不會再有銀羽刀使，但會多出一個獨來獨往的頂尖刀客。
其實剛才風陌的話，他聽懂了，可就是因為明白，才更加不愿白緋生繼續做著這樣無謂的堅持。
“主上，我從未因自己做出的選擇而后悔過，曾經受到主上相邀，成為七羽之一是這樣，現在及時退出心魔劫，也是這樣，未來......亦是如此。”
白緋生或許不知道羽蒼渺的具體情況，但在其身旁陪伴了這么久，也見識到了一些無法理解的事情。
他沒有吵著嚷著喊什么人定勝天，因為突破到天象境后，他更加明白想要做到這四個字有多么困難。
他只是單純的認為，能夠保留初心陪羽蒼渺走完最后一段路就好。
即便不知曉那不確切的終點會在何時出現，但把握住當前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而羽蒼渺看到對方的眼神，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木已成舟是其一，更關鍵的是，他認識的白緋生是一個極為固執的刀客。
隨即耀眼的冬日暖光灑在他的面具上，那隱藏在偽裝下的嘴角微微揚起。
不知是否是一瞬的幻覺，在其童眸倒映中密密麻麻的因果線中，有一根淺澹的銀色因果線里，逐漸浮現出一抹熠熠生輝的金色燦光。
元十三限的突破很順利，甚至如風陌一開始預想的那般，他在心魔劫的進度達到第十五層才堪堪落敗。
這個成績比老成持重的黃天鬼還要更勝一籌。
不過其積累的底蘊是比不上老黃的，境界也只是天象境中期。
而有一點點意外的是，達到天象境的元十三限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穩重，直接一秒進化為暴躁老哥。
當其叫囂著要開創屬于元十三限的新時代時，不出預料之外的是，他被揍了。
在場原本用于護法三人順利突破天象境的強者們齊齊出手，包括剛剛突破天象境的風陌和白緋生也趁機在人群里踹了兩腳。
雖然元十三限依舊暴躁，但正所謂小樹不修不直熘，人不修理跟赳赳，在回到鬼市前，眾人的一番挫折教育將其氣焰打散了七成。
而在秦凡再次看到他的時候，元十三限即便一臉狂傲，但也乖乖行禮稱一聲鬼尊大人。
就此鬼市又多了三位天象境強者。
冥塔四層，會客廳內。
秦凡再一次見到了方振眉，對方昨日一直在閱讀關于天象境的資料信息，原本秦凡以為他會在今天提出辭行，畢竟浣葭方氏所面臨的局勢不太樂觀。
但沒想到這位方二爺卻是準備突破天象境后再離開。
不得不說對方此刻做出的這個決定很正確。
之前他已表現出對加入鬼市的傾向性，再加上他在浣葭方氏中一人之下的地位，包括之后還需要他援手鬼市在東北州府徹底扎根，那么秦凡絕對會力所能及的對其突破天象境提供幫助。
而若是等到他回東北州府再開始突破天象境的話，就需要擔上北蠻高手前來擾亂的風險。
同時這件事也讓秦凡對方振眉有了更新一層的認識。
“我會讓老黃為你護法，此外他也是陪同你回返東北州府的人選之一。”
“多謝鬼尊閣下。”
方振眉來的迅速，走的也十分灑脫。
當其與守在冥塔外的黃天鬼匯合后，便馬不停蹄的趕往渡劫之地。
至于方云華還是留在鬼市，他昨日在與無根魔前往夜場嗨了一晚后，便到亡命當鋪所在的小巷，希望與秦凡達成解除命劫的交易。
可等其在那小巷里外里轉了三圈，都沒見到紅色轎子出現時，就已明白他這個客人并未被亡命當鋪選中。
實際上在方振眉表現出一定的傾向性后，方云華的價值就大幅度減少。
當然這條線，秦凡也不可能放過，他始終是埋在暗處的一層保障，只是之后與之私下溝通的事宜，都交由無根魔負責了。
秦凡已經讓無根魔，只要方云華能做出足夠的貢獻，他會給予對方前往亡命當鋪第二次交易的機會。
至于這個足夠有多夠，就看方云華的個人表現了。
對于這么一個怕死到連尊嚴都可以舍棄的人來說，唯有一直握著對方的死穴，才可確保其乖乖聽從命令。
秦凡的行事作風一向是對癥下藥，像是面對方振眉，他會不做隱瞞的袒露自己的野心，并給予對方相應的尊重。
而方云華這樣的天生反骨仔，他可以做到比起預想的卑鄙一萬倍。
就比如在他的心中，從未想過與方云華完成第二次交易。
因為他給亡命當鋪立下的規矩中，一個宿命身一生只能進去一次。
或許以后會有某個自身價值極高的宿命身可以讓秦凡打破這個規矩，但這個人絕不會是方云華。
而就在秦凡思考確認前往東北州府的人選時。
鬼棧大廳內，風陌和月飄零正相對而坐。
之前的那點小別扭，隨著二人交杯換盞之后早已蕩然無存。
兩人是過命的兄弟，更是有著相同信念的同道者，那點連誤會都算不上的小事，不過是一種心知肚明的小趣味。
“真的確定要離開了？”
對于月飄零準備前往東北州府一事，從喝了第二杯后，他便已經跟風陌交代的清清楚楚，但風陌還是又問了一遍。
月飄零點了點頭道：
“我需要更大的壓力，否則難以追趕上你們。”
“其實你這個年紀......”
后面的話，風陌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發現月飄零瞪著一雙死魚眼在直直的看著自己。
“好吧，去趟東北州府小心一點，聽說這次是老黃領隊，他的實力依舊是當今天下的頂尖強者，所以跟著他別亂跑，一切都量力而行。”
“別婆婆媽媽的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風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
“下次相見不知何時......”
“你這句話不是對我說的吧。”月飄零挑了挑眉，隨即故意向東北方示意。
“是對你，也是對她，仔細想來我風花雪月上次重聚應該是......”
“是‘花’離開的那一天。”月飄零舉著酒杯，故作傷神的望向北方。
隨即其一口灌入說道：
“但我感覺距離那重逢之日已經不遠了。”
“嗯......”
轟——！
整個鬼棧突然發生劇烈震動，風陌與月飄零對視一眼，下一秒其身影齊齊出現在頂層。
看著那宛如黑洞的入口，兩人神色凝重的進入了戰斗狀態。
緊接著水涅生的身影浮現，他有些失神落魄的從中走出，然后直接坐在走廊無神的看著角落的一個花瓶。
“什么情況？”
“我記得主上說過，這個地方相當于磨礪精神力的副本。”
就在兩人準備問一下水涅生時，卻見這黑洞一旁多出一個血色的榜單。
上面浮現出一行字。
最高記錄：第四層·孽鏡地獄——水涅生 月飄零微微皺眉道：
“孽鏡地獄......之前我看過一本雜書，上面記載了這個詞，是屬于十八層地獄中的第四層。
傳說十八層地獄是用于懲罰各種鬼怪的陰間場所，環境恐怖陰森，比人間處刑犯人的監獄還要可怕萬分，根據鬼魂生前所犯的罪狀而接受不同程度的刑法，有下油鍋、刀山火海、抽打折磨等。
但這孽鏡地獄有些特殊，它沒有直接的懲罰。
只是如果在陽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門路，上下打點瞞天過海，就算其逃過了懲罰還有犯罪在逃之犯人，在其逃亡一生也終有死去的一天。
等到了地府報道，就要打入孽鏡地獄，照此鏡而顯現罪狀。
然后再分別打入不同地獄受罪。”
“所以這行字的意思是‘水’在第四層顯現罪狀的時候失敗了？”風陌不解的看向臉色煞白的水涅生。
而通過風陌的觀察，水涅生的精神力極度不穩，稍有不慎便會心神崩潰。
“‘月’去把長卿叫來，他的情況很不對勁。”
“嗯。”應了一聲后，月飄零的身影已經消失。
同時沒過多久，鬼市的高手也都齊齊來到這地獄幻境的入口處。
包括剛把人員名額確定下來的秦凡。
“長卿，他怎么樣？”
此刻在宿長卿的診治下，水涅生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到秦凡開口詢問，他回答道：
“老大，他的精神方面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更給其心中留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陰影，我能夠恢復其精神力，而那道屬于他的難關只能讓其自己渡過。”
隨即其目光有些躍躍欲試的看向地獄幻境。
作為一個醫生，只有真正了解病因，才能夠對癥下藥，他想要進去闖一闖，看看這個幻境究竟是怎么將水涅生搞成這個鬼樣子。
結果一旁的月飄零朝著其后腦勺一個大比兜，就將其打了一個趔趄。
“從即日起，地獄幻境正式封鎖，等到水涅生真正蘇醒后，再看情況進行開放。”
對此秦凡只能先下達這個命令，他發現自己對這各大核心建筑激活的屬性有些松懈，雖說其中有對己方有益的一面，但也不排除一定的危險性。
隨即其目光看向那個血色榜單，他隱約覺得這玩意應該不只是為了公示一下水涅生的成績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