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重陽意味深長道：“學會感情，于你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
如果，此刻對面非是后鳳翎，而是神識回歸神軀的無間閻神，事情相對而言還要麻煩一些。
至少過幾招是跑不了的。
在后鳳翎看來，如今，兩人算是各退一步。
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句話。
大多數人的性情，總是喜歡折衷調和，因為房屋太暗開一個窗戶，自然有人反對，但如果直接說要拆掉屋頂，自然有人來請你開一扇窗。
若是實力足夠，先禮后兵中的兵便可以省下。
只要能夠將問題徹底解決，具體使用哪種手段他不在意，達到目的即可。
更何況，這還是正牌無間閻神提的要求。
如果閻神繼子愿意坐以待斃的話……
“那你又執著于什么？”后鳳翎反問道。
“簡單來說，你可以當成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不管對方信不信，反正他就是這么個答案。
后鳳翎輕嘆：“這倒是苦境之幸，卻只是苦境之幸。”
一對一能夠斬殺一名神境，自己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勢，如此能為已是萬古難見，再加上似這般極為強勢的性格，苦境之幸，可謂實至名歸。
但對其他境界而言，可就未必是一件幸事了。
就如同，與鬼獄接壤的閻神地界。
“苦境之幸便足夠了。”藺重陽詢問道：“執掌無間法準的閻神，可曾見過大世凋零？”
得到的答案是一片沉默，很顯然，沒有。
“那山河染血，舉世皆寂的景象，諸界在浩劫中歸墟，天地與生靈不存，往圣與萬世在此前提下更是不必多言。”
澄澈劍光之中倒映的景象，隨著話語變化，正在不斷變幻，宛若一張張古史在翻動。
并未過去，亦非現在，那便只有可能是——
“這番景象是那遙遠的未來嗎？”
受冥冥之中的啟示，窺得未來的一鱗半爪，在這個世界并不罕見。
就連她自己，都曾看到過一角未來。
方才有了冷姬殘缺姐弟的出現。
“誰知道呢。”鐵木巖再一次磨過劍刃：“并非是我一定要趕盡殺絕，只要不動亂，在這個世間存在即為合理。”
滿世界平亂這種事，就連他也做不來。
論跡不論心適用于絕大多數場合，如果一個人能裝一輩子君子，最終為天下蒼生捐軀。
那么，他便是一名知行合一的真君子。
后鳳翎又問：“你能代表苦境？”
“很難嗎？”藺重陽再次反問。
邊關告急，無間閻神駕鋸魔鱷現身鬼獄，僅是氣機牽引，便讓雄關崩毀。
正當其準備將此間守將一并抹殺之時。
一聲鳴嘯響徹天地，黑金相間的戰矛散發著不可一世的鋒芒，勢如獄龍噬天。
就連天地元氣都在這股力量之下開始失序，崩毀的雄關陷入失重，亂石飄蕩，連同不知道是鬼濟河還是三途河的河水，皆被刺來的黑龍矛牽引，形成了一道通天徹地的漩渦，碾壓而下。
而一切的焦點，便是那蹭亮的矛尖！
尚未照面的第一招，帝龍雖有留手，更多的卻是試探之意。
立于鋸魔鱷之首的無間閻神見狀，神能沛運：
“暗日魔濤！”
猩紅的水流排空而起，如同一輪暗淡血陽欲將攻勢吞噬，兩者交匯，在半空中重疊在一起。
一聲驚爆，兩股氣勁在空中消磨。
而后，只見黑龍矛倒飛而出，再聞——
“五風十雨歸一心，薄夜焚香御龍行；浩如海波翻浪凈，笑嘆滄滳至天鳴。”
立于獄龍之首的身影右手一攝，徑自將倒飛而出的戰矛收回，正是帝龍與夜風現身邊關。
第一句話竟是：“眾人退至百里之外。”
一招試探，這位無間閻神，好像不怎么樣。
若是只看其之本質，完全就是父不如女。
這顯然不合理，有問題！
“遵命。”
鬼蚩邪尊應聲，將被打散的眾人整合后，有序退走，他們留在戰場不僅幫不上忙，還會成為帝龍的負累，這點自知之明他們還是有的。
“閣下便是無間閻神？”帝龍手持黑龍矛，看向下方之人：“為何要興無名之師犯我疆界？”
此番話語，便是在明知故問了。
但是，既然這么問，自然有與之相應的意義。
“將翎兒送回，神可以原諒你此番之冒犯。”
一招試探，無間閻神改變了想法，此時與閻羅鬼獄正式開戰不太合適，還是求穩為先。
至少，不能讓祂現在便蘇醒。
“人我自會送回，但閣下今日犯我疆界，難道不應該在此給我一個說法？”
如果，統御三途的無間閻神只有這般能為，帝龍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考慮，借此機會整合兵力，反攻閻神地界。
師尊已經抵達鬼獄，卻什么都沒有說。
那他先前的猜測便極有可能屬實，眼前所見的無間閻神是假貨，之所以親身前來閻羅鬼獄，則是因為那名公主才是真正的閻神。
當然，這只是他尚未被證實的猜測。
畢竟確實有那么一些匪夷所思。
無間閻神反問：“你想要什么說法？”
“我無意與你分說是非，手底下見真章吧。”
“閻神三判之后，此事就此了結。”
“請。”
一來一回，兩人直接將章程定下，以最簡單的方式將今日的問題解決。
不管是帝龍還是無間閻神，都有通過此戰來了解對方能為的想法，雙方畢竟是鄰居，既然走到今天這一步，往后怕是少不了要繼續打交道。
今天實非全面開戰的最佳時機。
兩人之間的對峙宣告結束，隨著兩股磅礴氣機開始向外擴散，無形的交鋒率先開始。
靜！靜的令人心驚膽寒。
原本起伏的赤色河水，在無形的交鋒之下陷入一片死寂，好像一面將人影倒映水中的玉鏡。
就在下一個瞬間！
“血魔泣！”
只見黑龍矛被凌空刺出，其上龍氣流轉，蹭亮的矛尖有萬丈鋒芒吞吐，其威足以震懾十方天地。
無間閻神見狀，雙臂一展，雙手一握：
“閻神之判·締滅。”
首判之招應時而出，毀滅氣息彌漫而出，帶有無上威嚴，欲一招判人生死。
極招交匯，四野震蕩，玄黃翻覆之間，帝龍身形消失在夜風龍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