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知縣帶著十幾個皂班行走在滿是鮮血和尸體的大街上,他的身體都在顫抖,入眼所見是觸目驚心的殘肢斷臂。鮮血匯聚成小溪,在街道兩旁的雨水溝渠中流淌。
他萬萬沒有想到季晨竟然敢關閉城門,直接屠殺了城內所有的幫派和勢力。
這是怎樣的一個兇惡狠人啊!
屠城,絕對是人神共憤的事情,一旦傳出去,他這個知縣都得受到牽連。
他臉色煞白,胃中翻涌,作為一個文官,他何時見到過這種場面,最血腥的時候也莫過于當監斬官斬殺犯人的時候,即便是在劊子手行刑的那一刻,他也是捂著眼睛的,不敢去看砍頭的那一剎那。
此刻,滿城都是尸體,而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鮮血匯聚成了小溪,汩汩而流。
布靴踩在地上都是黏糊糊的。
街道兩邊的店鋪門上,墻壁上,攤位上,全是血肉。
兇僧,簡直就是個絕世兇僧,佛門的慈悲在那瘋和尚身上一點都沒有體現出來。
這簡直就是一個披著袈裟的絕世大瘋魔。
引狼入室,狼入室啊!
婁知縣后悔不已,當初就不該聽從邢捕頭的建議,讓這個瘋和尚來背鍋。
當初邢捕頭來找他,說是發現了一個莽頭莽腦的瘋和尚,可以幫他們扛下七俠鎮的爛攤子,讓他們安穩的度過京察!
在邢捕頭的解釋和謀劃下,婁知縣果斷同意了他的建議,聯名向蓉城府錦衣衛舉薦季晨。
恰逢七俠鎮錦衣衛處一直空缺,蓉城府很快就同意了他們的舉薦。
婁知縣還有些欣喜,以為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背鍋俠。
畢竟無論是季晨的莽撞性格,還是毫無根基的身世,都是完美的背鍋俠。
然而事與愿違,這瘋和尚也確實是莽,但卻莽的實在是過頭了,莽到他頭皮發炸,整個人直接麻了!
“唉!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春風亭也已經倒塌,婁知縣走到這里的時候,正好碰上季晨。
當看到渾身是血,如同從修羅地獄里爬出來的季晨,婁知縣的火氣瞬間就竄上來了,他對著季晨呵斥道:“季……晨……!”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誰給你的權利,竟敢做出關門屠城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這會對七俠鎮造成多大的影響?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季晨轉頭盯著婁知縣,眸光如刀芒一般,奪人心魄。
婁知縣心中一驚,有些發怵,后面都話被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他還真怕這瘋和尚頭腦一莽,直接給他來一棍子。
畢竟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婁知縣已經下定決心,回去之后一定參這瘋和尚一本。
季晨迎著婁知縣的眸光,冷聲道:“你問誰給我的權利,我來告訴你,這是錦衣衛給我的權利,錦衣衛監察天下,皇權特許,先斬后奏,伱知縣不敢辦翻案子,我錦衣衛來辦,你知縣不敢殺的人,我錦衣衛來殺。你知縣不敢動的幫派,我錦衣衛來動!”
季晨的眸光如刀刃一般,閃爍著鋒芒,繼續冷聲道:“我在巡街時發現七俠鎮幾十個幫派首腦在春風亭聚集,甚至宵禁整座城,密謀造反,被我撞破后他們想要殺人滅口,結果被我通通鎮殺,這有什么問題么?”
季晨目光掃視婁知縣與他身后的皂班,除了婁知縣外,所有人都錯開眸光,不敢與之對視。
婁知縣氣急敗壞,呵斥道:“血口噴人!他們匯聚春風亭到底是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魔性大發,不但將他們全部屠殺,現在更是誣陷他們造反,你有什么證據。”
“證據!”季晨冷聲一聲,“他們宵禁整座城就是最好的證據,滿城百姓可以作證,自古以來只有官府才有權利宵禁,一群江湖人士竟然宵禁了一座城,這不是造反是什么?”
“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你……”
婁知縣語塞,他被氣的差點腦血栓發作。
這群江湖莽漢簡直就是蠢貨,談判就談判嘛!你說你沒事兒宵什么禁,給誰下馬威呢?這回好了,自己把自己給玩兒死了。
馬沒有下好,先把自己給摔死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哼!”婁知縣冷哼一聲,道:“現在所有幫派都被你屠殺了,當然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會向知府大人上奏此事,知府大人哪里自有了斷。”
“呵!”季晨也冷呵一聲,“你要證據是么?駐守七俠鎮的趙將軍可以為我作證,七俠鎮江湖讓人士匯聚春風亭就是為了造反,此事我會向楊總旗稟報!”
季晨瞇著眼睛盯著婁知縣,“婁大人,你如此為他們洗脫,是否也和他們有關系,或者說造反的事情你也有參與,你別說你堂堂一個知縣對此毫不知情,錦衣衛監察天下,也包括你們這些文管,婁大人,希望你不要被我查出證據和這些造反的江湖人士有關,否則,我絕不會客氣。”
季晨說完就直接離開了。
他敢屠殺這些江湖人士,自然是安排好了一切。
昨天他去同福客棧,說動了白展堂,郭芙蓉和呂秀才。
尤其呂秀才,原名呂輕侯,這是一個懷才不遇的奇人,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精通詩詞歌賦,后因屢試不中,窮困潦倒,流落在同福客棧打工。
這些是季晨在錦衣衛卷宗室內查看到的。
呂輕侯有才,卻沒有看透朝堂局勢,廟堂五黨只手遮天,想要入仕,又怎能避開五黨。
季晨決定動七俠鎮江湖,于是找上了呂秀才,對呂秀才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千里馬常有,但伯樂不常有,我不敢保證讓你平步青云,但至少能讓你有施展才華地方。男兒不展風云志,空負天生八尺軀!”
呂秀才沉默了,他有滿腹錦綸,遠大抱負,卻蹉跎半生不得志,二十五歲窮困潦倒,淪落到客棧打工的下場。
滿腔治世之才,卻淪為一個賬房先生,連李大嘴時不時都能調侃他幾句。
見秀才沉默,季晨又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