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宴席的氣氛更加熱烈起來,田鈞拗不過三殿下,無奈之下做了一首小令,頓時引得眾人拍案叫絕。
今日來赴宴的多是喜詩愛文的年輕公子,有了田鈞開頭,大家你來我往,紛紛作詩作賦,互相評判,互相比試。
熱鬧的場面一直持續到大半的公子醉倒在席上才稍有緩解,田鈞以不勝酒力告罪一聲退回了席位上。
他看著身邊自顧自在吃菜喝酒的楊致遠,不由得苦笑道:“楊公子不厚道,瞞得我好苦。”
事到如今他哪里還看不出來,楊致遠根本不是在街頭跟他偶遇的,一定是對方早有想法,這場酒宴自己一開始就在受邀之列。
“田兄責備的是,此事是我做得都不夠大氣,來來來,我自罰一杯。”楊致遠笑呵呵滿飲杯中之酒。
田鈞也只是隨口一說,他也沒打算和對方計較什么,事實上他也計較不起,三皇子身份尊貴,這邀請哪里是他說推就可以推掉的。
就連楊致遠他同樣招惹不得,畢竟對方的靠山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陸指揮使大人。
田鈞自己同樣舉杯共飲,算是一種態度,烈酒入喉,火辣的滋味僅在喉間便已經消散,因為他的心境從未因為這場酒宴而火熱起來,反而越是深思,越是覺得背脊發涼。
“楊公子,在下愚魯,實在不明白你們這么做是為了什么,”田鈞苦笑道:“不知公子可否直言相知。”
“田兄自謙了,你可是二殿下的得力助手,能為四面皆敵的主上多次逢兇化吉,三殿下也是愛才之人,對伱有些想法,豈不理所當然。”楊致遠笑著道。
“只是三殿下?”田鈞意有所指地問道。
楊致遠哈哈一笑,他舉杯道:“田兄寬心,莫要忘了在下雖能扯虎皮當大旗,可說到底卻也不過是個侍郎之子而已,所以這左右逢源之舉,也屬無奈。”
楊致遠很有自知之明,他這個侍郎公子在京中實在算不得什么,即便有了陸大人的名號護持,但有些人還是他惹不起的,比如這位三皇子殿下。
對方肯放下身段來與他商談此事,已經是看在陸大人的面子上了,楊致遠深知自己的斤兩,左右也不是什么為難之事,他自然欣然應允。
“楊公子所言當真?”
田鈞見得楊致遠點頭,這才微微松了口氣,他初時想到楊致遠做局,便擔心此事背后是陸大人做局,真是讓他膽戰心驚。
此刻知曉了原來設計之人是三皇子殿下,田鈞頓時放下了心中的石頭,并非他看不起這位頗受士林贊譽的文人皇子,而是與那位陸指揮使相比,任何人都難免落了下乘。
不過這事雖然不及最初所想的麻煩,卻也十分叫人為難,尷尬之處在于,他身為二殿下的門客,未曾與主上通氣,便來參加了三皇子的宴席。
“楊公子,你可是害苦了在下啊。”田鈞嘆道。
楊致遠卻是搖頭晃腦道:“田兄安心,此事是本公子做得不地道,這人情今夜本公子就還你一回,如何?”
田鈞的酒頓時醒了大半,他正色道:“楊公子請說。”
“三殿下好不容易把你請來,自然不肯輕易放人,你我來時并未避著外人,若是讓二殿下知曉了此事,恐怕會傷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楊致遠示意對方靠近了些,然后說道:“如今雖然木已成舟,但田兄還可以彌補一二,若是你及早從宴席上離開,趕在二殿下聽到消息之前將此事與他說明清楚,或許能夠消弭嫌隙。”
田鈞聞言,卻是一嘆:“此事在下如何不知,只是方才在下已經多次試探過,即便提出告辭,三殿下也不會放人,不知楊公子可曾注意,三殿下的護衛,一直都在守在門口,便是想要不告而別,怕是也十分困難。”
“所以,你才需要本公子相助,”楊致遠眼神左右環顧一圈,然后低聲道:“本公子與這靖水樓的管事也有幾分交情,一會兒田兄更衣之時,便可換上小廝的衣服,悄悄離開。”
“當真?”田鈞眼前一亮:“楊公子大恩,在下銘記于心。”
“誒,客氣了。”楊致遠擺擺手,笑嘻嘻地拉著對方繼續喝酒,沒有引起三皇子的疑心。
而在另一邊,三皇子也借著醉酒之態的掩護,跟隨行而來的幕僚低聲交談著。
“本王喜歡田先生的詩文,此心不虛,今日借楊公子的手將他請來,本王待他已算不誠,如今又用先生之法算計于他唉,此實非君子所為。”
三皇子面色有些苦澀,他并非楊致遠所想的那般城府深沉,他身上帶著的那些文人氣質,并非偽裝,很大一部分都是自成天然。
只是那幕僚卻是勸道:“在下也知殿下心善,只是若不行此離間之計,以田鈞之為人,斷不會輕易棄二殿下而去。”
“可是.”三皇子仍有些于心不忍,方才與田鈞在席間吟唱作對,他是真的快活高興,一想到這樣美妙的男子要因為自己而受到別人的苛責,他的心頭便隱隱作痛。
“殿下!”幕僚嘆息,然后再勸:“若是殿下實在過意不去,那不妨就等田先生歸入門下之后,再大禮賞賜他一番,以表歉意便是。”
“也只好如此了。”事已至此,三殿下無奈地同意了。
酒宴還在繼續,田鈞為了尋找時機,一直都在逢場作戲,和楊致遠痛飲了一番后裝作不勝酒力。
楊致遠今夜就是來喝酒的,他反正沒有什么心理負擔,敞開了喝就是,直到田鈞離開之時,他已經醉得有些迷糊了。
“田先生這是要走?”見到田鈞起身,三皇子趕忙迎上,他佯怒道:“先生怎么如此掃興,這酒宴才剛剛開始。”
田鈞笑著道:“這是自然,請容在下先行更衣,在下也想再與殿下多飲幾杯。”
三皇子有些臉紅地道:“原來是這樣,本王孟浪了,先生勿怪。”
就在三皇子放人,田鈞準備按照楊致遠向前的計劃悄悄脫身的時候,樓外忽然傳來了一陣騷亂,動靜十分之大。
幾人對視一陣,皆是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直到三皇子的一名護衛匆匆來報:“殿下,是二殿下帶著人沖上來了。”
此一言讓田鈞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三皇子等人也是面色難看,就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楊致遠都被這一聲給驚得醒了一半的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