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的慘劇只是五岳現狀的一個縮影,一眾人陸續輾轉恒山,泰山,遇到的情況幾乎都差不多。
對方的計策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說白了就是以力相逼,打壓死忠扶持傀儡,在這個過程盡量制造不可挽回的血仇,這樣一來,即便幾派的掌門人殺回來扶危定亂,既定事實也沒有辦法推翻。
盡管知道對方的目的就是分裂門派削弱他們的實力,可事到臨頭,他們也不能大手一揮就當無事發生,畢竟死的都是師長兄弟,這個鯁卡在中間,誰都沒辦法一笑置之。
背叛就是背叛,相逢一笑泯恩仇那是話本里的說辭,各派撥亂反正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肅清亂賊。
經此一難,五岳各派的勢力再度縮水,在此次五岳大會前,五岳劍派的潛力巨大,一旦并派成功,那便是自少林武當而下的江湖正道第三大勢力。
可如今,即便是讓華山得手了,經過這幾派掌門人回歸后的大清洗,幾派的實力也都是肉眼可見地減弱,就算是合并成功,恐怕還不及曾經期望水平的一半。
當然,能不能并派成功這都是后話,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華山如何渡過這一難關。
數百人的隊伍群情激奮,五岳掌門人帶隊,浩浩蕩蕩朝著華山而去。
這么一大批江湖人惹出來的動靜自然是極為震撼了,各地消息雪花一樣飛進京城,各方勢力都驚訝于這突然爆出的消息。
錦衣衛對此并無反應。孟指揮使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朝堂上,現在江湖上的事情,全部由陸鎮撫來處理。
提早收到了消息的兩司自然不會驚奇,但是樣子還是要做的,陸寒江明面上下了一道命令,調了一位千戶領一隊人馬前往華山,名曰監視。
這種處理方式也是錦衣衛常有的手段,只要江湖勢力沒有擺明車馬地對抗朝廷,無有罪名的前提下,雙方都會保持克制,井水不犯河水。
那至于說私底下的恩怨,只要沒人發現那就是不存在。
這時候的華山仍然一片平靜,錦衣衛悄悄封鎖了華山地界的消息流通,近日來發生的一切沒有一件能夠傳到商幾道的耳中。
所以在門人來報五岳各派掌門人攜諸多江湖同道上門的時候,商幾道自然是一頭霧水。
“回稟掌門,那些人極為無禮,不給我等通報的時機,這就已經打上門來了。”
低頭稟報的弟子一臉的惶恐,他入門時日尚淺,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陣仗。
商幾道皺著眉頭聽他說完后,揮手讓他退下,轉眼間門外就傳來了一聲怒氣十足的斷喝——
“商幾道,給我滾出來!”
兩人守在門口的華山弟子被一道雄渾的掌力震倒,泰山派掌門郝半生瞪著一雙怒目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郝師弟。”
商幾道瞇眼一掃那兩個被打倒在地的華山弟子,冷哼一聲看向了郝半生,道:“縱然五岳不分你我,可你這般無禮地闖進來,還打傷我門人弟子,莫非這就是泰山派的禮數嗎?”
“商幾道,你少在這里裝湖涂!五岳大會上你是如何勾結武當對我等刀劍相向的,難不成竟是忘了嗎?!”
郝半生赤著雙目,眼神中殺意彌漫,雖說泰山派素來內部矛盾不斷,掌門之位也是換來換去,總叫人看笑話,但奪位歸奪位,分寸總是掌握住了的。
如今叫這華山派一通攪和,半數的門人弟子割草一般就沒了,泰山派實力驟減,平添無數仇怨,門內一片哀云慘澹,不知多少弟子心灰意冷,怎能叫他不恨。
可聽著郝半生的話,商幾道自己也郁悶不解,什么叫勾結武當,他不過收了一個池家女子做弟子,就算要勾結也還沒來得及動手。
況且,此次五岳大會他根本就沒去,何來的刀劍相向。
“郝師弟,這其中是否有什么誤會?”
商幾道放緩了些語氣,倒不是他怕了泰山派,而是自郝半生之后,陸續進來了其他五岳的掌門人,還有江湖各派的人物,這讓他不得不小心應對。
“怎么,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抵賴不成?!”郝半生兩個鼻孔一喘氣,看來是半點說和的空間都不給。
商幾道無奈,他只得轉而看向恒山派時九寧,時師妹性格平和,想來說起話來容易一些。
“師妹,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勾結外人陷害自家師兄妹的事情那是斷不會做的。”商幾道言辭誠懇地說道。
卻不料時九寧微微搖頭,目光透著復雜:“師兄,當日你之所為我們都看在眼里,如今證據確鑿,何必再躲躲藏藏。”
商幾道眉頭緊皺,竟是連時九寧都認定了,看來事情有些麻煩。
“商幾道!你妄稱正道,居然率領弟子濫殺無辜,你可知有多少江湖好漢死在你華山的劍下!”
“威逼利誘別派門人,讓他們手足相殘,你好狠的心啊!”
“你還想把我等困死在絕地上,如今真相大白,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幾道雖然聽得云里霧里,但也是大致整理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五岳大會“他”是參加了,不僅參加了,還和“武當”弟子一起將這些人困在了衡山封天涯。
之后伙同武當一起對五岳出手,逼迫五岳弟子投誠之后,這些五岳掌門人回來撥亂反正,不得已殺了那些弟子,清理門戶。
大致弄清了事情經過之后,商幾道神色沉重,他立即說道:“諸位且聽我一言,此事詭異之處頗多,我華山遠離江湖多年,如何有此野心,況且武當也是當世正道,行事如何會這般兇狠,此事蹊蹺,還請諸位容我查探清楚。”
“商幾道你三言兩語就想撇清關系不成?哼!”郝半生冷笑一聲:“那你倒是說說,若不是你華山做的,難道我們當日都眼瞎了不成?我們門下那些被逼反的弟子,也都是眼瞎了不成?!”
商幾道目光一凝,沉聲道:“諸位莫要忘了,江湖上盯著我們的可不止一個兩個,此事定是有人冒充華山武當之名,故意引起我們爭斗。”
“狡辯倒是嘴快!那你倒是說說,誰會如此行事!”郝半生的手搭在了腰間長劍上,一言不合就要拔劍。
商幾道搖頭嘆息:“我華山仇敵不少,武當自然也是頗受人敵視,那些魔道之人,哪個不是天天盼著我們內斗,再說了,縱使是江湖之外,亦有居心叵測之徒,比如那朝廷錦衣衛天風師兄,你說呢?”
商幾道最后把話頭踢給了天風,因為就他來看,此次受害最深的就是五岳各派,而各派掌門人中,唯有衡山派天風道長心思縝密,對五岳盟主之位最是看重,如此必然不愿意折損更多有生力量,若是他,定然可以看出華山并非主謀。
可讓商幾道沒想到的是,天風道長只是沉默半晌,忽然就拔劍相向,只聽他痛心疾首地道:“好啊!我們五岳之中竟還出了勾結錦衣衛的叛徒,給我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