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野貓似的,在皇甫家里上躥下跳的喬十方,陸寒江就像是偷魚的海鳥,點燃了人家的怒火之后,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至于說他新交的朋友,喬千戶能不能從皇甫家安然離開,那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了,做朋友呢,最重要的就是真誠,說好的大難臨頭各自飛,他當然不會食言。
作為一個能動嘴就絕不動手,能躺著就絕不站著,錦衣衛里陽奉陰違的典范,陸寒江最討厭的就是出工不出力的混子,要是人人都學他一樣渾水摸魚,他這日子要怎么過。
活總是要有人去干的,今夜,喬十方差一點就淪為了工資小偷,幸好陸寒江拉了他一把,這下子,皇甫玉書的底牌也漏了,該做的事情也做了,嗯,不虛此行。
不過要說起來,陸寒江總覺著那皇甫玉書的天道三劍,有些不對勁,雖說他奉行的一拳原則,一拳打不死就再補一拳,所以并沒有修習過真正的頂尖武功。
但,皇甫玉書劍法中的那種違和感,他還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就像是讓跑馬的漢子去操舟,總有種不協調的怪異感。
昏暗的夜色之下,陸寒江像一只靈巧的獵豹,飛速穿行在林間,這條路是他們預先安排好的退路,本該是一路安泰,可現在卻出現了多余的人。
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樹干的后方閃過,陸寒江眼中閃過一絲不滿,不得不說,這喬十方是他見過最糟糕的合作對象了,安排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有漏洞。
提起內力,陸寒江二話不說直接一掌轟出,大樹被震得四分五裂,躲在后方的人影悶哼一聲,捂著胸口退了五六步。
陸寒江眉頭一挑,手中星玄刀出鞘,這刀的特征太鮮明,若是被人瞧見了,順藤摸瓜查出他的身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拔刀的意思便是,他決心要下殺手了。
“陸兄,且慢動手!”
就在陸寒江亮刀的那一刻,那人終于表明了身份。
聽得這聲音,陸寒江小小地驚訝了一番,旋即收起了刀:“竟然是你,這倒是有趣,這是你們打算玩一手瞞天過海?好本事啊。”
“若非事急,在下也不該是這個時候出手,若是不小心露了身份,怕是多年心血都要付諸流水。”
說話間,那人發出一聲嘆息,這樣的距離下,兩人都將對方的模樣看得真切,這人將半個身子藏在暗處的動作毫無意義,可他卻還是這樣做了,看樣子他的確是什么時候都不敢松懈。
“你此行是來做幫手的吧,不知是玄天教,還是那喬十方?”陸寒江問道。
“都不是,”那人搖搖頭,說道:“不過是做些暗中的臟活,畢竟這里頭見不得人的事情太多了些,總要有人來處理。”
“嚯哦,”陸寒江發出了恍然大悟的感嘆,他說道:“看來玄天教打的主意還不少,皇甫家已在案上,你們還想把魔道一塊收拾了?”
“玄天教主有大志,說不得他想做那千古魔道第一人,”那人說得輕佻,語氣莫名地道:“只是,即便是籌備萬全,此次下江南的魔道卻還是連三成都不到。”
“意料之中,”陸寒江理所當然地道:“魔道雖無門派可與玄天教抗衡,但要讓他們俯首稱臣,卻也并非易事。”
“陸兄說得不錯。”
那人說著,抬眼看了看遠處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皇甫家,對陸寒江道:“皇甫家如此動靜,那些魔道必會遣人來探個究竟,陸兄快些走吧,若是和那些個不長眼的撞上了,便不好了。”
倒并非擔心陸寒江的實力,而是他們這些事都在暗中做的,能盡量低調就不張揚。
“也好,”能省點力氣,陸寒江自然樂的愿意,他走前還不忘道:“若是運道不至于太差,喬千戶一會也該來此,倒要辛苦你接應一番。”
“分內之事,”那人點頭,笑道:“看來喬兄和陸兄似乎已經談妥了?”
“喬千戶可是個大方的人,我不過區區千戶,哪里禁得住他這般熱情。”陸寒江笑得真誠,他從那人身邊走過,道:“這么說來,以后,還要勞煩你多多照顧了。”
“陸兄說得哪里話,”那人垂首嘆息,情緒有些低落:“陸兄這樣的人物,何須在下來照顧,這話該是在下說才對......煩請陸兄,照顧好那孩子。”
“嘿,”陸寒江瞇起了眼,用意料之中的語氣說道:“看來我猜的不錯。”
“無論如何,請陸兄受我一拜。”那人雙手抱拳,一禮到底。
陸寒江坦然受之,頷首道:“我與她投緣,算是朋友,伱不必擔心。”
“......多謝。”
那人目送著陸寒江的離去,悵然若失的嘆息不自覺地從口中發出,林間的風聲沙沙作響,不知過了多久,喬十方狼狽地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是我。”
在喬十方拔劍相對之時,他便主動露了身份。
“......你怎么來了?”喬十方的表情一如方才的陸寒江,都是對那人的到來而感到驚訝。
“江南麻煩不少,我來助力一二。”
那人說得簡單,這其中必有蹊蹺,可現在顯然不是個好時機,喬十方自不會在這地方就刨根問底。
“喬兄,那皇甫玉書的成色如何,可有收獲?”那人問道。
“徒有虛名。”
喬十方不屑地哼了一聲,淡淡道:“雖不失為一方高手,但和他在江湖上的名聲比起來,差得遠了。”
“竟是如此?”那人也是十分意外,須知這江湖三大世家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萬萬沒想到這皇甫家居然是外強中干的貨色。
“雖然被那些賊人小傷一二,但也算不虛此行了。”
喬十方這顯然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不說那皇甫玉書,便是無為和清音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勢,沒有個十天半月是別想好全嘍。
話雖然說得漂亮,但他一身乞丐似的打扮著實沒有多少可信度,喬十方不自然地咳嗽一聲,問道:“陸寒江可往這邊過了?”
“剛走沒多久。”那人如實答道。
“很好。”喬十方咬著牙,努力讓自己的表現看起來大度一些。
陸寒江毫不猶豫地賣了他,不僅讓皇甫玉書對他憤而出手,還將他一個人丟在了皇甫家里,任由那些泥腿子欺上頭上,這家伙干出這種混賬事,喬十方自然是要忍了。
畢竟陸寒江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嗎?跟這樣的人談人品,那就是他腦子有問題了。
不過,這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