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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朝內風波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監察御史賈評聽著麟德天子的話,心中大喜。

  果然麟德天子也是不滿永安十三年的這群人的,這些人自命清高,視他們如同腐蛆蠅狗,總是一副為天下請命的樣子。

  這伙人還不搞土地兼并,并且一直有攤丁入畝,搞人頭稅的想法。

  這簡直是想要和他們這些大地主作對啊!

  賈評等人不值一三系久矣!

  但光是不爽也沒有用啊!

  一三系大權在握,王華主政內閣,雖然內閣首輔名義上是錢牧謙,但是這些年錢牧謙的心思都在著書立傳之上,無心過問朝廷之事,內閣的實際就是王華。

  李尋歡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都察院的三把手,在程青松年事已高,李蔚光左右逢源的時代,李尋歡在都察院的勢力不可謂不大。

  至于軍方,雖然明面上一三系如今在軍中只有一個太仆寺卿楊訥言,負責軍中戰馬的培育、養殖、訓練。換個說法就是大洲的弼馬溫。雖然他在軍中的分量不低,但是在真正的軍方大老面前,楊訥言還是不夠格。

  不過,這只是明面上,真正的一三系的定海神針,是那位游離于神都之外的軍方第一人,武鄉侯楊清源。

  也是因為他,今日的一三系才有這樣的底氣。

  在賈評等人的眼中,一三系的人已經控制了朝堂,架空了天子,發號施令,倒行逆施,簡直就是朝中最大的犯罪集團,而他們就是臥薪嘗膽的忠義之士。

  可惜,在今日之前,朝中最大的政治力量——麟德天子,也算是一三系的一員。

  天子,不是常人眼中無上的權力擁有者,更多時候,他是一個政治集團的最大底牌。

  可現在,這張底牌似乎對自己的老師有意見了,此時不動手,更待合適。

  在數日之前,麟德天子還以為祭天罪己的事情而大發雷霆,今日這態度,簡直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啊!

  麟德天子的這句話,仿佛讓一些大臣打了雞血一般,他們似乎看到了扳倒楊清源和一三系的機會,紛紛跳出來彈劾楊清源。

  王華面上的表情不變,似乎這只是尋常之事而已。

  見到又有三十余人附議,麟德天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開口道,「眾卿家都是忠君愛國憂國憂民之士啊!能有如此的忠良之臣,實在是朕之幸,朝廷之幸、社稷之幸、黎民之幸啊!」

  在麟德天子不要錢的夸獎聲中,賈評差點迷失了自我。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是來自天子的褒獎,換個人也會迷湖。

  「對于眾卿家所諫,朕也是有所考慮,既然有人彈劾武鄉侯,那自然要嚴查此事的。若是楊清源真的有大逆不道,為非作歹之舉,朕絕不姑息!」

  到這里為止,賈評等人都很滿意,沒有浪費今天這一場表演,但是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和他們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不過……」麟德天子話鋒一轉,「朕的恩師曾經說過,事必究其真相,方能正本清源。故而這件事情也不能草草處理。必須要詳細察查。」

  「這樣吧!」麟德天子看向了下方官位不是最高卻跪在最前方的監察御史賈評,「賈御史,你忠肝義膽,乃是眾臣楷模,就由你走一趟吧!」

  「陛下我……」

  賈評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麟德天子就繼續說道,「楊清源乃是太子少師,朝廷的侯爵,事關重大,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攜帶。必須要查清每一處細節。賈愛卿,朕決定任命你為欽差大臣,前往金陵城調查此事,還天下人一個真相。

若是楊清源真的枉法悖逆之事,待到疫情平息之后,將其押回神都問罪;若是只是憑空捏造,毫無根據之事,那你就留在金陵替朕  安撫百姓吧!」

  賈評聽完這話,立時就愣住了,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他就是想口嗨一下,不想面對楊清源,更不想去現在的金陵。

  麟德天子剛剛一說完,大理寺少卿狄知遠立時捧場道,「陛下果然是思慮周全啊!此時金陵大疫,毒瘴橫行,十日之內,金陵城中就有三十余萬人染病,這等疫病實在是詭異恐怖,若是朝中能有一個志慮忠純之事,能在前往金陵察查楊清源之事時,同時替天子安撫百姓,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武勛之列中,一向默默無聞,在常朝之上爭當透明人的六扇門總捕頭、武威伯柳獨峰也是站出來表示支持,「狄少卿所言極是啊!剛剛本伯還在想著何人有如此膽略前往疫區,沒想到賈御史就自告奮勇,實在是國之忠良啊!」

  說著,柳獨峰從官袍的袖中取出了一本奏疏。

  「陛下,臣剛剛接到金陵府的急報,金陵府城之中有又十余萬人感染此怪疫,現金陵染病的百姓已達四十三萬之數。」

  柳獨峰的這一段話,當即把剛剛還腰桿挺直的賈評嚇得一哆嗦。

  他確實想要扳倒一三系,他確實想要繼續往上爬,但這一切都是基于他還活著的前提下。

  否則死了就只能繼續去當鬼,繼續從底層爬起。

  金陵城現在是個什么光景啊?!四十余萬人感染了這怪異的疫病,金陵一共也就兩百余萬人,這都快五分之一了,可見這疫病傳播的可怕之處。

  賈評不過一介文弱,身體體質也一般得很不一般,或許他一到金陵就會感染上這怪病,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況且就算是他暫時沒有感染疫病,那之后的,待久了還是會感染上。

  就算他得天之幸,沒有染病,那還需要面對楊清源這個活閻王。

  他連上一任皇帝都敢殺,自己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能怎么辦?!

  自己就是想口嗨一下,怎么就盯上自己了呢?!

  看著目光炯炯的麟德天子,有看了看一旁目光若有所思的狄知遠,還有似笑非笑的武威伯柳獨峰,賈評感覺自己是落入了套中。

  這分明是這些人不懷好意針對他的套路啊!

  「陛下!臣……」賈評猶豫了一下,「臣年事已高,這一去恐費時日啊!」

  賈評慌亂之下,隨口說出了一個理由。

  他不過是四十歲的年紀,跟年事已高根本不沾邊,對于官員來說正是仕途的上升期,正值當打之年。

  「唉,賈卿無須自怨自艾,楊侯當時曾言,東隅已逝桑榆非晚,賈卿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哪里和老沾得上關系。」

  還沒等賈評回話,麟德天子就繼續補充道,「朕會嚴令沿途驛站,為賈卿提供快馬!正好可在五日之內到達金陵展開調查!」

  賈評聞言差點就破口大罵,這是去調查嗎?!這是去送死啊!

  從神都到金陵晝夜不停,那里還是疫區,到了那里還不得一病不起啊!

  而且金陵城中此刻流行的可是瘟疫啊!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瘟疫甚至比戰爭更可怕。

  戰爭之中,像賈評這樣的文官還有價值,即便被敵軍抓到也不會有性命之虞的。

  但疫病就不一樣了!他隨風傳播,其戾氣自口鼻而入,傷人肺腑!

  管你什么平民百姓,天潢貴胃,在疫病面前都是一樣的。

  比如后世藍星之上,愛新覺羅家族和天花的斗爭,有兩個皇帝一個親王死于天花。

  清太宗皇太極第九子,順治皇帝愛新覺羅·福臨,在順治十八年安排吳良輔出家為僧,他親自到場觀看出家儀式。誰知回來的當晚,就染上了天花,

  隨即高燒不退,沒過幾天就嗝屁了。

  咸豐帝長子,愛新覺羅·載淳,也就是同治皇帝,按記載也是死于天花之癥。

  清太祖努爾哈赤第十五子,愛新覺羅·多鐸,揚州十日的元兇之一,也是死于天花。

  號稱盛世無雙,圣祖康乾的康麻子,之所以能當上皇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小時候得過天花,雖然留下了一臉麻子,但就因為得過天花,成了新君的最佳人選之一。

  敵人會判斷你的價值、階級,但病毒可不會,雖然治療條件可能會不一樣。

  但是在感染面前,眾生平等,比如后世的某新型病毒的感染初期,不過是英國的首相、皇室還是美利堅的三任總統,都是赫然在列。

  「陛下!非是臣不愿意為國效力,只是……」賈評的大腦正在飛快地運轉,該如何推脫,才能合理合法。

  自古忠孝兩難全,面對天子的要求,唯有以孝道才能破局。

  一般的母親病重,是不能打動天子的,可能派個御醫就解決了,必須說出一個讓天子無法拒絕的理由。

  「只是,家母生產在即,她年事已高,若是有所不測,臣為人子豈能不在她身旁……」

  不知道剛剛賈御史的思緒飄到了哪里,他想出的理由讓在場的眾臣和麟德天子以及他身邊的內侍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是不是我聽錯了!

  其中還包括了,曹公公這個洞玄境的高手。

  自古忠孝兩難全,所以你就給出一個你媽要生了的理由……這一波……屬實是太孝了!

  連王華這樣的人,大腦都宕機了數息,直直地沒反應過來。

  麟德天子登基三年了,但他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咳咳咳……自古……這個……自古忠孝兩難全……那就賈御史就在家中陪令堂生產吧!」

  生孩子是一般人常用的借口,因為生產之時的危險,生孩子也確實是頭等的大事。但是對于推脫天子,老婆要生孩子是不夠的,所以賈評另辟蹊徑,既然老婆生孩子不行,那就換成老媽要生孩子了!

  果然,麟德天子也被賈評的孝心所感動了,沒有繼續要求他前往金陵出差。

  當麟德天子將目光轉到了另外幾個和賈評一起言之鑿鑿,彈劾楊清源的大臣身上。

  「不知道哪位,能擔此國之眾人?!」

  在場的人都不傻,去疫區辦這種皇差,不僅風險大一不小心就能成為朝廷英烈了,就算是或者,這收益也很小。

  「陛下!臣年過五旬,只有一子!現在孩子已經整整兩日水米未進了!臣懇請陛下,憐臣殘區,放骸骨歸鄉,看護幼子。」

  這個鴻臚寺少卿都試試沒說假話,他孩子確實兩天沒吃飯了,只不過不是病得,而是因為打落了他太祖在靈堂的牌位,才被他罰了餓兩天長長記性。

  「陛下!臣重病在身不宜遠行!」

  「陛下!臣不善于騎馬,恐誤朝廷之大事!」

  各種理由已經展示了一圈了,到最后的通政司的趙通政副使時他實在是想不出新的借口了,就在眾人等他的借口之時,只見趙副使突然昏迷倒地、四肢抽搐、牙關緊閉、口吐白沫、眼睛上翻。

  「這……」

  這一波操作又秀到了,十三博覽群書自然知道這是羊癲瘋的表現,沒想到這些人為了不去疫區,竟然能這么拼。

  「傳太醫,將趙大人帶去救治。」

  「是!」

  在處理好突發疾病的通政司趙副使之后,麟德天子再次讓問題回到了開始的時候。

  「既然眾臣彈劾楊清源在金陵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那何人愿意去走這一遭啊!」

  麟德天子的話在含元殿中不斷回蕩,但現在卻沒有人接話。

  十三見遲遲無人開口出列,再次慍怒道,「莫非朝廷就養了一班只會搬弄是非,聞風彈劾的酒囊飯袋嗎?!怎么一到用人之際,就無人站出來,替朕分憂?!」

  原本是眾臣威逼麟德天子調查楊清源的局面,不過是三言兩語之下,就變成了麟德天子怒斥群臣的這一幕。

  看得眾人心中贊嘆不已,這位天子雖然常年不問政事,但并不代表他在政治上就是小白,剛剛這一手反客為主,抓住要點,干凈利落。

  楊清源貪瀆這件事情,朝中大部分都不信。

  愿信者不去,愿去者不信。

  不管是楊清源的朋友還是他的政敵,對于楊清源這方面的品質以及他的能力都是相信的。

  而且即便是楊清源的敵人也只是否認楊清源的人品,對于其能力沒人質疑。

  治理金陵城中的瘟疫,朝中再也找不出來比楊清源更好的統籌全局的人選。

  別說這些人只是誣陷,就算是真有其事,朝廷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處置楊清源。

  只能說這幾人的政治水平確實不太行,抓機會的能力也很一般。

  這場看似軒然的,卻如鬧劇一般,最終在麟德天子的大罵之下,緩緩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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